第三十章 凶神恶煞
“巅哥,找我有啥好事?”曹阳江小心的问着巅子,听他的语气好像对巅子比较敬畏。 “是这样的,他是我老乡。听说他现在被安排在焊灯泡?”巅子指着我对他说。 “巅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是你老乡。这样吧,车间他想进就进,不进也没人管他。不过最好是把他弄出车间搞点别的事。” “你去安排吧,反正车间他就不得进了。” “巅哥,要不喊你老乡在车间管点事怎么样?”曹阳江小心的询问着巅子。 “管么子卵事,劳三队的车间还有么子好事管!”巅子一下子就来了火,瞪着眼镜看着曹阳江。 “巅哥,对不起,我不该讲这样的话。”曹阳江低声下气的陪着笑脸。 “算了,我也懒得跟你讲,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车间是不得去。”巅子气凶凶的冲着曹阳江。 “巅哥,你放心,你老乡我来安排,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警察还在等我有事。” “去吧,去吧!”巅子边说边挥着手。曹阳江赶紧的转身就走了,好像生怕巅子再喊住他一样。 曹阳江一走巅子就掏出把钥匙把身后的门给打开了,随后我跟着他进去了。房间不大,里面摆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几台拆了的电视机摆在台子上,还有几把椅子和一个旧的麻将桌子,他拿起了桌上的遥控器把一台好的电视给打开了,我也跟着他坐着看电视。不一会儿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搬着台电视机进来了,进来后就把电视机放在台子上。 “杨木匠,又从哪里搞了个业务啊?”巅子冲进来的那个小老头笑着说。 “鬼业务,这是罗主任的,他这个破电视都坏好几回了。” “罗主任那里还有个这样的古董?你不晓得图个表现送他台新的吗?” “新个鬼,这哪里有新的,你看这一屋的破烂。” “杨木匠,快点泡壶好茶来喝,我来了个老乡。” “就是这个小老弟吗?”进来的那个人指着我问巅子。 “和,快点去,记得要搞好茶叶。”巅子说完后那个人就出去。 “鸡腿子,那是杨木匠,这房间是他的,他以前在外面是个木匠,又晓得修些电器和摩托之类的东西,所有他被分配在教育股,平时给警察修摩托和电器,也负责电工方面的事。这个人有点本事,跟我吃个锅子(就是在一起吃的意思)。” 巅子对我介绍着。 “巅哥,我在这里耍中队警察不得找麻烦吧?要不我回车间去算了。”虽然那个曹阳江大组长说我进不进车间都没关系,但是我心里还是没底,我怕待会警察找我的麻烦。 “你就放一万个心,好好在这待着,没事。” 不一会儿杨木匠端了壶茶进来了,我是不喝茶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喝过,嫌开水烫和茶水苦。在他们的邀请下我生平第一次喝起了茶。据他们讲这是上好的铁观音,一千多块钱一斤的茶叶,是杨木匠在矿领导那里顺手牵羊顺来的。就在我们喝着茶的时候中队互检过来了,我还以为是来叫我去车间的呢! “巅子,你在这里啊?我到处在找你。” “杨三,你找我?搞么子?”原来这个戴着眼镜单单瘦瘦的三十多岁的互检叫杨三。 “听说你昨天发了点小财,找你借三千块钱。”杨三着急的对巅子说着。 “你怎么知道我有钱啊,你狗日的鼻子能嗅出老毛的味道撒?” “莫开玩笑了,我有急事,过几天还给你。” “你赶着拿钱买棺材啊”巅子说笑着从口袋里数了三千块钱给他。杨三接过钱就走了。 “这个杂种肯定是拿钱给陈队长的。”巅子冲着杨木匠说。 “怎么?你们中队又出事了吗?” “刚刚我们车间在打群架。” “打群架?哪里人和哪里人?”杨木匠急切的问着。 “还能有哪里人?能够打得起群架还能是哪里人?”巅子不屑的回答着。顺便泯了口茶。 “又是青州和少阳人?” “除了他们还有谁?” “哪边吃亏了?” “好像是少阳人吃了点亏吧,在车间打的,当时邓立和杨三在监舍。”巅子轻松的说着。 “那看样子你们中队车间那两个小屁股会吃次大亏。” “管他呢,随他们搞!对了,中午多弄几个菜,还买两瓶绍大,我老乡在这里吃饭。”巅子边说边掏了一百块钱给木匠。木匠接过钱就走了。 “鸡腿子,昨晚上你是怎么看到猴子出千的?”木匠走后巅子问起了昨晚的事来。 “昨晚…哦…那个人发牌时打了头尾。”我本不想说的,后来想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说这个叫巅子的老乡看起来人还可以,还帮我打招呼不进车间。巅子虽然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不过人长得眉清目秀的,感觉特别的亲切。昨天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很对眼,也许是他长得跟我爸有点像的缘故吧!总之感觉这个巅子和我很有缘分。后来证明他的的确确跟我有缘,甚至跟他接下来的三年相处中自己会不由自主被他的言行所影响,这种影响改变了我的一生。 “什么叫打头尾?”巅子显然是不知道意思。 “打头尾就是第一张发的是自己,最后一张也发自己。” “哦,难怪那个杂种会多张牌。” “巅哥,你待了多久了?应该快回去了吧?” “问这些干吗!”从他的语气中我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显然他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也就没再问了。坐在那里看了一个多小时电视后木匠进来了。 “巅子,小老弟,走,吃饭去。”尾随他们出了门,走了几个房间来到了吃饭的地方,吃饭的地方也是个杂物房,在这栋楼的最边上。 除了巅子和木匠外还有一个人,年级比较大,五十多岁了,巅子他们都叫他老聂,也是我们中队的。这房子是教育股的,归木匠用,他们三个在一起吃锅子的。平时一般是老聂负责搞生活,小菜之类的从生活科去拿,老聂有几个老乡在生活科,荤菜就出钱买,哪个有钱哪个出。这自由煤矿四矿区买菜是要不了多少钱的,菜只比外面的贵一点点而已。在这里只有你有钱,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而且随时都可以买得到。连晚上十二点都可以打个电话给外面的师傅要他们送夜宵进来。只要有钱! 中午吃的是火锅,狗rou的,还有新鲜猪肝、豆腐和窝笋叶子,挺丰富的。就这场面是我做梦都没想过的,就连在看守所时那样的奢侈的生活都没办法和现在相比,最起码这里可以吃火锅。在青州监狱时最好的生活是花五十块钱买只鸡,而且还是外面工人师傅炒好推进来卖的。在青州监狱吃得最好的一顿是过年那天晚上,有几个菜,不过没吃几分钟菜就全部冷了,吃得最后那菜里的油都结垢了。哪像现在,小酒喝着,火锅涮着,新鲜的窝笋叶子烫着,神仙也不过如此嘛!何况我还是一名囚犯,此刻正身处在高墙电网下。看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我突然觉得这牢坐得好像还挺幸福的。不一会儿一瓶绍大就见了底,就在我们有滋有味的享受着这翻滚的火锅时外面的吵闹声传了进来。
杨木匠第一个冲了出去,接着巅子也走了出去,我也跟了出去。空坪里几十个人又在群殴,还是我们中队上午在车间打群架的一部分人,有人在打,有人在跑,有人从不同的地方跑过来加入了进去,有人拿着木棍,有人拿着分饭的铁勺,有人倒在地上,有人爬在树上,有人痛苦的喊叫,有人鲜血在狂飙。场面已经失控了,连杨木匠五十多岁的人都拿了根木棍冲了上去,只见他对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使劲的挥舞着手中的木棍,那个年轻人抱头弯腿的蜷曲在地上,几个人围着他,他的身上到处是舞动的拳、脚、棒。几分钟后打斗结束,曹阳江,何光辉,还有几个人以不同的姿势躺在了地上,曹阳江和另一个人脑壳都在流血。 几分钟后地上的人被人搀扶着送去了医务室,警察在事发半个多小时后不急不慢的进来了。最早进来的是陈队长,然后是段队长,还进来了一个戴眼镜的警察,后来知道是我们中队的指导员,姓王。 下午五点哨子疯狂的在空坪响起,吹哨子的是中午打人最卖力的宣鼓。 “立正” “向右看齐” “站好了,看好了,对齐了。”无论宣鼓怎么指挥一百来个犯人怎么也没有站好,看好,对齐。我们劳三队是老弱病残中队,有二十来个是柱拐杖的,还有二三十个七老八十的,有几个脑袋不清白的,所以队伍就这么歪歪斜斜的站着。 “刘强” 到 “陈平” 到 “罗钦” 到 点完我最后一个名后邓宣鼓对着前面坐着的七八个警察说: “报告罗主任,劳三队应到一百一十二人,实到九十七人,住院十三个,二个瘫痪在床的没来。报告完毕,请指示!” “归队”在一个凶神恶煞的警察命令下邓宣鼓站回了犯人队伍中。随后那个凶神恶煞的警察板着个猪肝脸站了起来。 “老弱病残队,你们他娘狗屁老弱病残,要你们下井了一个个不是柱拐杖,就是吐血了。打架的时候丢了拐杖就可以飞,我看你们是好日子过久了,过舒服了。是吧?一个老弱病残队居然还可以打群架,你们这帮狗杂种,真是太不知好歹了。今天的事情必须严肃处理,必要的话该关禁闭关禁闭,该调采煤队就调采煤队,对今天参与的人员绝不手软…” “这是哪个?”就在台上那个警察的谩骂声中我小心的问着我旁边的拖拉机。 “那个人可不是个善主,他是矿区管改造的副矿长,也是个主任,我们叫他罗主任,他的权力非常大,改造上的事全归他管,矿区一千多犯人的人员调动,禁闭严管审批都得他签字,他是改造线上的老大,而且还是山阳本地人。他为人霸道凶狠,连警察都怕他,犯人就更加了,其他的以后你就知道了。”拖拉机小心的回答着我。 “废话也不多讲了,这件事先由你们中队调查,然后把处理结果报到我这里来。奉劝那些参与了打斗的人员你们要懂得好自为之,我等着你们来向我检讨。”罗主任说完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