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精盐

    “公子，您刚才在里面做的那个……，哦实验，到底有什么作用呢？”刚一跨出铁匠作坊的大门，米歇尔就再也忍不住地问道。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倾听，显然并不是只有米歇尔一个人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熟铁经过这样处理之后，表面就会变得比较坚硬，不再像原来那么柔软了。”王远简单地回答道。

    “真的？！”连老太监这种平时喜怒根本不形于色的人，听了这句话之后都忍不住惊呼道。不过他旋即就平静下来，还向王远解释道，“公子，老奴不是怀疑您的说法，只是……”

    “老总管不必介怀，”王远摆了摆手道，“这种方法，我也只是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以前也从来没有实验过，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效，现在还言之过早呢。”

    旁边的张福连忙捧场道：“公子，您以前实验过的那些古方全都成功了，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啦。”

    还有这等事？王远心想，难道这又是那个把自己弄过来的家伙事先设定好的，有成功率的加成效果？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然而总有不识趣的家伙跳出来泼冷水，“以前听奥斯提亚说，罗马那边有一个叫什么……呃，名字我忘了，总之还是个很有名的学者，也是说有什么办法能让软铁变硬，结果一试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没用。公子，您的这种方法不会也是这样吧？”

    不用说，能当着王远的面讲出这种话来的，除了米歇尔绝对不会有其他人。

    好在王远已经很清楚这家伙就是个浑人，因此倒也不以为意，反倒是对他所说的那个什么罗马学者的理论比较感兴趣，问道：“他提出的方法是什么？”

    “那个罗马学者名叫普林尼，倒确实是一个博学之人。”老太监回答道，“他曾经提出过一种理论，说是把烧红的生铁和熟铁进行摩擦，就可以让柔软的熟铁变得坚硬。有许多人包括咱们领地都试验过这种方法，但事实证明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王远大吃一惊，他本以为这又是一个“砖家叫兽”一类的人物，却没想到原来是一位真正了不起的学者，这时候居然就已经想到用生铁对熟铁进行渗碳了。可惜他的这个方法还存在非常大的缺陷，因此失败是必然的。

    不过急于解决食品安全问题的王远却没心思给老太监等人讲解这其中的道理，一跨进官邸的大门，他就催促着亚伯拉罕赶紧给他准备一间厨房，他要对食盐进行精炼。

    由于从来没有听说过对食盐还能进行什么精炼，一干人等都非常感兴趣。同时这些人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如果这种所谓的食盐精炼能够成功，那就说明公子是有真本事的，那么他所说的可以让软铁变硬的方法，说不定就不会是假的了。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亚伯拉罕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家的厨房贡献了出来——他也住在官邸后面的花园里，而且是最靠外的一个小院。

    所谓的食盐精炼，方法简单到让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首先，烧一罐开水；接着，把盐放进开水里搅拌，直到完全饱和；然后，把水罐放到冰凉的井水里快速降温。这时候让观众们大跌眼镜的情景出现了，随着盐水的温度急剧下降，水面上也随之浮现出了一些明显是杂质的东西。可是在场的观众们却没有一个人看出这些杂质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公子，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又是米歇尔首先发问道。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给你解释这个问题啊，王远暗想道。而且身为领导，理应要让下属们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所以这个问题王远不予解答，只是指挥干活的张福把杂质清除掉，然后把水罐放到灶上去慢慢熬。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不过王远自然不会继续待在厨房里傻等，他准备趁这个时机甩开米歇尔和亚伯拉罕二人，让老太监陪他去纺织作坊挑选萝莉，结果还没等他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一个有些谢顶的瘦小老头出现了。

    这个老头就是图特摩斯，屯田校尉兼西斯克堡的城守，得到王远抵达了西斯克堡的消息后，他提前结束了巡查，一大早就出发赶了回来。

    既然城守大人回来了，萝莉自然就暂时挑不成了。现在的时间又有点不早不晚的，吃午饭显然稍早了点；但按城守大人自己要求的那样听他汇报工作，或是陪同王远出去视察城堡，时间看来又不太够。而且老头乘坐小船在海上晃悠了两个多时辰才刚赶回来，怎么也得让人家休息一下不是。

    于是王远建议搬些桌子板凳什么的到花园里来，反正花园的景色还不错，今天的天气又好，大家干脆在这里一边闲聊，一边等开饭好了。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于是让奴隶去把躺椅搬了出来，再摆上几盘水果干果，几个人就躺着开始闲聊了起来。

    图特摩斯也会说汉语，虽然不如老太监说得那么好，但也很难得了。他为人又十分健谈，或者也可以说是年纪大了比较啰嗦，总而言之，等他滔滔不绝地从自己如何追随王远的叔叔创业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见了主公后继有人心里是如何的欣喜，这些东西说完之后，张福也把熬好的盐端出来了。

    这才叫做盐啊！王远看着陶碗里虽然还称不上雪白、但至少够得上洁白的盐粒，又用手指沾了一点送到嘴边尝了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等会儿的午饭就用这个盐。”

    其实这种利用不同温度下的溶解度差异来析出杂质的方法，制得的食盐仍然不能算是十分纯净，但更好的方法王远是没有了，至少短时间内是没办法的。不过虽然效果不是最好，但最少看上去已经比较让人放心了。

    从张福端着碗过来的那一刻起，在座的就都盯上了碗里那些洁白的盐粒。当王远完成了鉴定之后，这一小碗盐马上就开始在几个人手中传递，同时每个人也都像王远一样，亲自尝了尝，然后就是一片赞不绝口之声了。

    “我说以前的盐为啥总是带点苦味呢，原来是里面还有脏东西啊，”米歇尔嚷嚷道，“今后腌咸菜和咸鱼一定要用这种精盐，不然那种苦味吃起来太难受了。”

    “腌咸菜？真是亏你想得出来！”老太监、图特摩斯、以及亚伯拉罕异口同声地鄙视道。

    这样的好东西首先当然是应该把它高价卖给那些有钱的贵族和富商，为领地的财政收入做贡献。

    “可惜提炼这种精盐太费柴火了，”亚伯拉罕十分惋惜地叹道，“否则就是卖遍整个罗马也没有问题啊。哦对了，还要加上帕提亚。”（注：帕提亚就是安息）

    是啊，看过刚才的提炼过程的人都不禁叹了口气，确实太费火了。虽然领地内漫山遍野都是木柴，可是也得有足够的人手去砍啊。

    只有王远对这个问题根本不在乎，只要等到炼焦炉建起来了，还用得着担心燃料问题吗。何况就算没有炼焦炉，建几个沼气池提供燃料估计也足够了。

    只是没想到啊，贩盐发财之路居然还有如今这柳暗花明的一天，王远得意地想到。原来，他曾经以为贩盐和芒硝一样，是领地的一项重要收入。结果老太监告诉他，地中海沿岸各国煮盐都方便得很，罗马的犹太行省还有一个产盐的咸海（死海），交通条件又比领地便利得多，所以领地的盐并没有多大的销路。而即使这一点销路，都还要感谢攸克辛海的海水含盐量非常低，导致沿海地区煮盐的成本过高。

    可是以后嘛，王远相信只要尝过了精盐那种纯正的咸鲜味，就再也不会有人愿意继续食用原来那种带有苦味的劣质盐了。

    “可是公子已经有了制出好铁的办法，到时候砍柴就会容易得多了嘛，所以腌咸菜的盐绝对是有的。”米歇尔忽然一拍脑门道，他居然还念念不忘用这种精盐去腌咸菜和咸鱼。

    由于精炼食盐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连带着众人对王远的熟铁渗碳技术也充满了信心，听了米歇尔的话，老太监和亚伯拉罕连连点头——当然，不是赞同他腌咸菜的想法——而图特摩斯问清楚情况之后，更是激动得从躺椅上直接蹦了起来。

    “这个方法未必一定能够成功，就算成功了，效果如何也很难说，所以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王远连忙给他打预防针，否则要是万一渗碳失败了，这老头伤心失望之下身体出点啥问题就麻烦了。

    “不会的，绝不会的，”图特摩斯老头不知是想安慰王远，还是安慰他自己。说了几句之后忽然道，“不行，我现在就到铁匠作坊那边盯着去。”

    “时间还早着呢，你现在过去又能起什么作用。”老太监一把将他拉住道。

    然后大家也纷纷劝他稍安勿躁，最后总算让这个老头重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