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后一个夜晚
“嗯，约书亚大人。” “叫我约书亚就可以了。” “好吧，约书亚。你先前见过桐人和幸村吗？” 回城镇的路上，索勒向黑衣骑士问道。黑衣骑士点了点头，答道：“大概就是10天前吧，他们到了山脚下，那时候他们已经被暴雪缠住了，我想去救他们，但是很可惜，那时候那个黑衣少年已经被冰鬼抓走了，而那个女孩儿执意要去救他，我只好把她抛下了。” “呃，以你的身手，也会遇到那种窘境吗？” “大约有一百个冰鬼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了，我也是竭尽全力才杀出重围的。” “好，好吧。” 索勒有些敬畏地看着这位黑衣骑士，桐人的实力他也是清楚的，但是那位二刀流剑士却被黑衣骑士一招击败，这不得不让索勒刮目相看。 不过黑衣骑士倒是对瑶光和亚丝娜起了兴趣，他见瑶光一直在安慰着亚丝娜，便对她说道：“这位小姐，你和那个黑衣的少年，是很亲密的关系吧？” “是的，桐人，他是我的爱人。” 亚丝娜毫不犹豫地说道，黑衣骑士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理解。不过有句话我必须说在前面，明天上山的途中，我们很有可能还会遇到他，到时候我希望你明白，绝对不可以心慈手软。” “……抱歉，之前是我的过失。” “没什么，我知道这种感受。” 黑衣骑士裹进了披风，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说道：“我们到了。” “哦？” 索勒抬头一看，他们还离着城镇有一段距离，然而不知为何，城镇的大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他们似乎在等着什么，而当看到黑衣骑士的身影后，人群忽然sao动了起来，互相之间不知道是在交谈着什么。 “你们过去吧，我留在外面。” “呃，为什么。” “……” 黑衣骑士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不想回去，仅此而已。” “外面难道不危险吗？”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冰鬼也需要休息，夜晚的时候他们是不会主动出现的。” 黑衣骑士说着便要转身离开，这个时候，瑶光忽然看到希丝祭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下意识地说道：“那个，希丝祭司来接我们了——她过来了。” “——！” 黑衣骑士猛地停下，他缓缓转过头，望着远处那个美丽的白色身影，似乎有些动摇的样子。 “……” 索勒，瑶光和亚丝娜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察觉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故事。亚丝娜心思比较细腻，悄悄拽了拽另外两人的衣角，三人一同向后退了几步；而与此同时，希丝祭司也走近了这里，复杂看着对面的黑衣骑士。 “希丝。” “约书亚。” 两人同时开口说道，不禁各自一怔。他们呆呆地望着对方，半晌后，约书亚才涩声说道：“我，我很抱歉——” “是我该说抱歉才对，约书亚。” 泪水从希丝祭司的双眼中流了出来，她缓缓走近了黑衣骑士，轻轻伏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你回来了……你回到我身边来了。” “我……” 约书亚不知所措地想要退后，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环住了希丝祭司，最终也闭上眼睛，紧紧地搂着她。 “……” 三个人看着这一幕，半晌后瑶光才小声说道：“我们先过去吧。” “有道理。” “我们走。” 三个人蹑手蹑脚地绕过这两人，朝着城镇走去；而那里的人们看着远处雪地上相拥的两人，不知为何全都面有愧色，一个个只是默然不语地离开了。 --- 返回城镇的三人被引到了大教堂里面，他们又等了好久，才见到约书亚和希丝祭司一同回来。不过那之后约书亚就自己去教堂楼上了。 “约书亚已经告诉我了，他打算明天带你们去初火的山峰。” 希丝祭司顿了顿，说道：“虽然这么说很抱歉，我和这里的人，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为什么？” 瑶光诧异地问道，希丝面露难色，缓缓说道：“实际上，在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冰鬼袭击过这座城镇。这里还有老弱妇孺，我必须要让为数不多的战士留下来保护这里。” “嗯……我可以理解。” 瑶光犹豫了一下，问道：“不过，那座山上，究竟有多少冰鬼？” “……” 希丝祭司叹了口气，说道：“曾经这个国家大部分的人，都变成了冰鬼，虽然如今已经减少了许多，但是不知为何，最近出现了许多我们从未见过的冰鬼，我想，很可能是来自和你们相同的地方。” “我是问……具体数字？” “那座山是冰鬼的大本营，大概会有上万只吧。” “上万？” 瑶光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上万的冰鬼，就算去掉杂鱼级别的话，肯定还有不少像桐人和幸村这样的高等级玩家，这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过请别担心，约书亚会有主意的。” 希丝提到黑衣骑士的时候，脸上立刻写满了骄傲：“他是最出色的武士，他一定能带你们闯过难关的。” “呃，谢谢。” 瑶光还是觉得很悬，他和索勒还有亚丝娜商量了一下，三人决定今天晚上先留在这里，至于明天是不是真的要上山，还是先问问那位黑衣骑士再说吧。 “对了，我们在城镇中发现了不少遗留下来的武器装备，你们可以看看，其中有没有适合你们的。另外防寒和疗伤的药物，我们也有储备，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随意取用就好。” “啊，那可真是太慷慨了。” === 三人离开之后，便去查看希丝祭司所说的物品储备。不出他们所料，这里人翻出来的兵器都是他们至今为止见过的最高级的装备，这些往日想不都不敢想的高级武器和服装如今已经堆成了小山，亚丝娜和索勒立刻换上了一套新装备，至于瑶光，他什么都没拿，衣服也死也不肯换。 “那么这些药品我就留下了。” 瑶光看着眼前见过一次的年轻黑衣人，突然问道：“那个，你知道希丝祭司和那位第一骑士是什么关系吗？” “呃，呃，啊？” 对方愣了一下，有些犹豫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答道：“他们，他们曾经是夫妻。” “曾经是？” “不，不对，他们一直是夫妻……只不过……当年希丝祭司带着我们到地下躲避之后，约书亚大人就独自离开了，直到今天才回来。” “为什么？他们两个闹别扭吗？” “呃，好像是的……大概吧。” “够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瑶光转头看去，发现是那个老一些黑衣人。老人铁青着脸，走过来说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 年轻人被吓到了，而老人看向瑶光三人，低下头，沉声说道：“约书亚大人之所以会离开希丝大人，说到底，都是我们造的孽。” “你们造的孽？” “希丝大人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冰鬼的真相。” 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悲伤地说道：“那位国王死的时候，才只有16岁……那个孩子，就是被我们逼死的。” “……” 瑶光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轻声问道：“你们的国王，和希丝祭司，是什么关系？” “他是……约书亚大人和希丝祭司的孩子。” “什么？” 亚丝娜惊叫起来，难以置信地说道：“他们是国王的父母？” “天哪……” 索勒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而年轻人已经蹲下来，死命地敲着自己的脑袋。老人面露愧色，喃喃地说道：“啊，是的。是我们逼死了他们的儿子，但是面对国王的憎恨，希丝祭司却为了能保护我们大家，带我们避入地下，一直守候在大教堂地下。而约书亚大人发誓再也不会理会我们，所以他才离开了希丝大人，独自留在了冰原之中。” “这……太夸张了吧？” 亚丝娜回忆起希丝祭司那张温和的面孔，她实在想象不出，她作为母亲，要怎么才能面对这些杀害她儿子的凶手。而约书亚的行为她完全可以理解，换了她，她只怕连杀了这群凶手的心都有。 “明天，你们会到山峰上去吧？” 老人看向瑶光，瑶光沉默了一阵，答道：“大概吧。” “那样的话，让希丝大人跟着你们吧。她也是位绝世的武士，有她和约书亚大人在的话，一定能带你们成功抵达山峰的。” 老人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幽幽地说道：“我们不值得她留下来，让她去见见自己的孩子吧。我从不恳求国王的原谅；我只希望，他能原谅他的父母，就算他们没能从我们这群恶棍手里保护好他，那也绝对不是他父母的错……一切的一切，还是让我们去承担吧。” === 三人也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了大教堂，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去和希丝祭司提这件事情，因为他们已经不希望再去揭开那些旧伤疤了。 夜色降临之后，亚丝娜和瑶光就守在了教堂的火焰祭坛边上，在一片沉默之中，亚丝娜轻声说道： “瑶光，我们明天，决定要出发了吗？” “啊，是的。” “你说，如果我们成功了的话，在第100层，面对我们的会是什么？” “谁知道……反正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只有面对了。” 瑶光这么说着，忽然间，亚丝娜靠了过来，轻轻地倚在他的肩头。 “……你，别把我当成桐人了。” “我知道……我只是很害怕。” 亚丝娜靠在瑶光的肩膀上，沉默了一阵，才轻声说道：“谢谢你，还有索勒，肯陪我到这一层来。” “哪里的话，无论是桐人还是幸村，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他们失踪了之后，我也不会不想找他们回来的。” “最重要的朋友啊……” 亚丝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两人依偎了一阵后，亚丝娜站起身来，走到瑶光对面，郑重地说道：“我的真名是结城明日奈，桐人则是桐谷和人。你呢，瑶光，你的真名是什么？” “……我就叫瑶光，这就是我的真名。” “啊？” 亚丝娜怔了怔，忍不住笑道：“还有人会用真名来玩游戏啊？” “想不到吧。” 瑶光笑了笑，而亚丝娜看着他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具，问道：“瑶光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呢？” “没什么，我只是喜欢罢了。” 瑶光低下头来，说道：“你先睡吧，明天早上，希丝祭司会叫我们的。” --- 亚丝娜走后，一直待在外面的索勒走了进来，他坐到火焰祭坛边上，出神地望着升腾的火苗，突然说道：“我想，明天我的使命就会结束了。” “是吗……恭喜你。” 瑶光转过头来，恰好索勒也转了过来。他望着眼前这个普普通通，却一路陪伴着他的伙伴，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感动。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啊。” 索勒感慨地说道：“好像你们每个人都能变出一个我看不到的菜单，而且每个人都能随身拿着那么多东西，天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变出来的。甚至做饭也是，轻轻一点，饭菜都出来了，我真的是……很难理解。” “……对于我们来讲，这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这是个虚构的世界，我们只是被困在里面罢了。” “这就是我觉得奇妙的地方。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但是你们却是我完全无法理解的。” 索勒笑了笑，说道：“我想，你们原本的世界，会是更加丰富多彩吧。” “……谢谢。” “话说回来，小光，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呢？” “……” 瑶光沉默了一阵，说道：“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和别人交流。我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有在线上游戏这种容许我戴上面具的地方，我才敢于开口。所以我才戴着面具，因为我不希望让别人见到真实的自己。” “我不禁很好奇，真实的你，会是什么样子的？” “……” 瑶光看着索勒认真的目光，抬起头来，把自己的面具摘了下来。当看清楚他的面容之后，索勒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 “我也不知道。” 瑶光重新带回了面具，耸耸肩，说道：“大概是巧合吧。” “巧合吗？” 索勒不太相信，不过他也明白了些什么，点了点头，说道：“我很感谢，你信任我。” “我猜应该说谢谢，这一路上，多亏你照顾我。” “彼此彼此。” 索勒伸出手来，瑶光会意地一笑，伸手和他紧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