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斧光
陈堃看着秋水虹刀,面色阴晴不定,他怎也想不通,自家堂堂炼兵谷弟子,怎还敌不过一个没来历的人。 想到这他神思一动,“自始至终,此子都未显出怯意,亦或其它情状,这般看来,此子当也是有来历的,只是不知,究竟是哪家门下。” 见对方神刀锋锐,他也谨慎起来,不着急反攻,起手一抓,把一扇大门放在身前,捏了一诀,门户立时在虚空挪移,每走一地,必留下一扇门户,倏尔就有诸多幻门排布在身前,层层叠叠,一时难辨具体有多少,望去只觉门户森严。 恰在这时,晦刀落将上去,喷出无穷刀气,挥刀断水,不闻声息,眨眼间劈开数十门户。 陈堃眼皮一跳,暗呼好险,若非自家谨慎,提前放了防守法宝出来,此刻当无幸理。 晦刀阴险,厉害在于飞动无行迹,可杀害不防,真论劈斩之力,却远逊于元刀。 陈堃有法宝护身,暂时无虞,便凝目去看,只见一条灰气在门中翻飞,隐隐间可观形貌是一把刀。 陈堃朗声一笑,“宁道长你这刀不差,居然有表里之分,一明一暗,可惜遇上陈某了。” 把话一落,从正门中又飞出一尊尊大门,寒刀断水水更流,霎时间又是数百门户出现,有圈圈涟漪光华浮动,一抖一送,相持之下,晦刀精气用尽,逐渐散去。 晦刀本是无形物,陈堃也不了解此物,只以为晦刀复又无形,藏在一边伺机而动。 陈堃心里一动,有这无形利器在身边,着实讨厌,他把袖一拂,门户如车轮转动,把他四面为主,上下四方无有半分罅漏。 这般一布置,陈堃心里放松了些许,同时他也暗暗着急起来。 无他,这件法宝防守厉害不假,可似他这样把自己全身遮住,耗费的法力也是不小,短时内无法拿下宁舟,待法力不济之时,生死可就cao于他人之手了。 宁舟微微皱眉,陈堃的法宝玄奇,晦刀已难以发挥效用,再斗下去,势必要破去对方门户,不然万难伤人。 他扬声道:“陈道长法宝亦是厉害,不知经得起几回斩杀。” 双掌一合,元晦双刀再度为一,万千气机在虚空汇聚,灰白交缠,如蟒蛇盘首交尾,盘绕旋转中,一轮灰白弯月现出,元晦刀出,便有一道恢宏的刀光,跨越百余丈之遥。 这一刀,凌厉无端,仿佛天地被一剖两半,斩成齑粉。 太恒元晦刀,御使元刀,耗费法力最小,晦刀则更高一些,至于太恒元晦刀合一,必须凝注全身精神,耗力最大。 修士斗法,法力为重要依凭,是以无有绝好机会,宁舟连晦刀都少有发动。 不过这时无奈,陈堃守成龟壳,不用剖鼎之法,宁舟也无法可想,好在这是单打独斗之局,宁舟也不虞有旁人偷袭,便是损耗法力太过,也不必担心。 此刀不似方才那般,一切之下,雷轰电闪,突入门户之内,刀气连番破杀,攸忽之间,已拿下千座门户,看其态势还未显疲态,余劲尚存。 陈堃不敢大意,神色凝重了许多,门户连震,破一门,出两门,刀与门一个抢攻,一个速防,光气交集在一起,爆出刺目光华。 舟上船客见此阵势,不由惊骇莫名,瞧到这里,纷觉眼睛一疼,顿时心里骇然,不敢再看。 文笑缘却是激动不急,忙撕下一块布匹蒙在眼上,借着此布再观,凌厉之感减弱了许多,他目不转睛的打量着。 就见陈堃身前正门,放出幻门无数,文笑缘怎也想不明白,里面怎么藏着这么多门,门起门灭。惊险时,刀光甚至贴近了陈堃的面颊三尺之地,眼看着就要杀了陈堃,可门户无穷尽,如波浪起伏,始终将陈堃护的稳稳当当。 陈堃与外人生死斗法不多,但与同门却多有切磋,此时与宁舟生死放对,他也是坚毅,临危不乱,对于面前的刀光视而不见,死死维持门户,不使其退后半步。 激烈相持三息之后,太恒元晦刀逐渐退去。 迫退了太恒元晦刀后,陈堃却并不轻松,盖因适才那一下对垒,使他了解到对方厉害,如再来几次,恐怕不轻松。 他心思一动,“此子祭出此刀,当也不太轻松,我却不可露怯,当速速急攻压制对方,不让他从容发刀,我就不信,他还能比我强。” 他一掌举天,把一枚玉符抛上空去,大喝道:“雷来。” 玉符上了空去,雷霆一闪,垂落无边雷网罩下。宁舟豪迈一笑,也不退让,左手一托,一只方圆大印现于掌中,往上一推,丹霆照尘印连连扩大,印上竖痕一睁,射出一条蓝色雷索,粗有水桶,宛如蛟龙怒升。 一雷冲天,雷网登时溃散,一下将玉符打的粉碎。 见此一招,陈堃愈发肯定,宁舟不是寻常人物,纵然不是大派人士,也得过上妙法门。 这些念头只在瞬间闪过,当务之急,还是斗败对手为要,他身后藏兵盘一转,凝出一柄神斧,斧光一落,看其势头似山岳也可劈开。 宁舟一笑,并不硬撼,起了遁光往他处去,陈堃一晒,追击了上去,用神斧使劲劈杀。 这神斧力猛,但其速却缓,宁舟遁来遁去,迂回往返,他明白凝聚此斧当耗力不小,陈堃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堃不但未收手,反还杀的更猛的,胡须飘摇间,凶态浮于脸上。 宁舟暗思,“此人手段不差,不定还有什么手段未使出,观他之前表现,不似无智之辈,怎还做无用功。” 他转目觑去,见对方好似失了睿智,只顾着疯狂攻击,这点亦是不寻常,他心下一动,“看其作态,好似失了章法,引我去斗,看来这斧不简单。传闻炼兵谷法门,有万宝藏于盘之称,既有术之便利,也有法宝之妙,不可小觑了。” 片刻后,宁舟佯装无法对付神斧,便往江岸林中落去。 陈堃冷笑,“想逃,门都没有。”不加思索的追将上去,把神斧抓在掌中,如若实质一般。 少顷,两人双双入林,宁舟四下一望,回身一笑,“陈道长,你看着山岭俊秀,作为你埋骨之地可好。” 陈堃笑了笑,不动声色接近宁舟,“宁道长倒是自信。”说话间已到了宁舟三十丈之内,他心里一喜,他这神斧能化三十丈地为金气绝地。 之前死缠着宁舟,也是缘由在此,这时机会已至,他毫不犹豫的把神斧一劈,“宁道长,死在我的绝技之下,你可无憾了。” 一斧落下,纵出数万金气,从里面迸出斧钺钩叉,刀枪剑戟诸多兵器,有凶有利,有诡有悍,有刚有柔,无数兵器融为一斧,劈杀之下,金气纵横,他人要想接住此招,等若同时与数万金气相斗,这数万金气又各有侧重,难以抵御。 这斧一出,宁舟就知厉害,自家即便有力道之躯,真碰上了,也得被杀个身首分家,无法幸免。 他把身一晃,上了翎篁飘迹,一声诀罢,就自这处挪移虚空,消失不见。 陈堃看着面前绝地,终于忍不住的大笑起来,“想不到我下山一次,回了趟老家,就能听得宝玉消息,这宁道长不识天数,竟敢与我相斗,合该遭此一劫。” 正说着呢,他忽觉身后气机涌动,登觉不妙,忙要化出门户来,可这时耳中忽听哼哈大响,他脑子一闷,心胸气滞,险些晕厥过去。 刚缓过神来,一只大手贴上了他后背,劲力一吐,陈堃眼前一黑,前胸至后背,被打了个大窟窿。 此时,他脸色惨白,只觉天都要塌了。 宁舟一掌不留情,彻底毁去陈堃道基,将其一身修为尽废,不给对方丝毫反击余力。 他可不会不像有些高人,把打个伤后,在对方还有余力的情况下也不管,居高临下洋洋得意的数落,然后给人反杀,最后大骂对方卑鄙。 掌力过后,宁舟回手而立,“陈道长,你输了。” 陈堃转身瞪着宁舟,目现厉色,“宁道长,你好毒的手段。” 绝基断道,对道人而言,为不可忍受的苦难,一旦经受,必视对方为生死大敌。 多年修为毁于一旦,陈堃怒不可遏,可怒火不敌刀剑,纵是有满腔怒气,也无可奈何。 宁舟微一哂笑,“陈道长莫来讲这笑话与我听,试问你我异位,你可会手下留情?”
陈堃怒道:“自当不会。” 宁舟摇了摇头,道:“陈道长可愿将那黑玉消息告知于我?” 陈堃拳头握了握,冷笑着,“笑话。”话音一落,已是自绝身亡。 宁舟微叹,似陈堃这等人,心志坚凝,不受生死相胁,这种人无论在哪个派门,都是好苗子。 宁舟将陈堃宝囊取了,而后飞起一掌,破开一条深深沟壑。 将陈堃掩埋后,宁舟不再停留,一缕罡烟飞虹纵走,回到了舟船之上。 见宁舟回返,船上之人无不大喜,欢呼雀跃。 这非是他们喜欢宁舟,而是陈堃来势汹汹,见面就毙杀拉船大鱼,彰显威风,只要不傻,都知他来意不善。 宁舟回返,陈堃不见,结果不问可知,他们又如何不喜。 落到船上后,杨家子弟上前见礼,“多谢道长除此强敌。” 宁舟嗯了声,往舱室走去,文笑缘一脸崇敬跟在后头,“师尊真厉害。” 宁舟笑了笑,“今日功课可做了?” 文笑缘道:“正准备炼气呢,那老道就来了。” “修道炼气,需持之以恒,去吧。” 文笑缘虽有一肚子话想请教,却也不敢违背师命。 宁舟哪会不明白文笑缘的心思,无非是请教斗法罢了,可是斗法无常规,经验之谈,又不是文笑缘这个阶段可以明白的。 回返舱室,宁舟不急着翻开陈堃的东西,先吞了一粒宝丹入腹,徐徐炼化,恢复法力。 无论任何时刻,法力皆为道者第一依仗,宁舟并不因杀了陈堃而自满,今日他可杀人,来日人可杀他,为免被杀,恢复实力才是正经事。 恢复法力时,宁舟也在回想方才一战,拾遗补缺,尽量完善自家刀术。 月上中天时,实力已复旧观,宁舟将陈堃的宝囊拿了出来,细细的磨灭禁印,半个时辰之后,宝囊哀鸣一声,张开一个孔洞,往外一倒,零零落落的洒下一地东西。 东西不多,除了丹瓶外,还有一些炼器外物,石铁玉木,各不相同。 这宝囊中最重要的,还是那门户和藏兵盘。 藏兵盘乃炼兵谷的独门宝物,没有心法要诀,根本不可驾驭,故宁舟也不去看,只把门户拿了起来,略略一探,不由微讶。 门户气机有些特殊,不可祭练,宁舟当即了然,这是陈堃炼宝时,用了独门手段。 不过这东西就在手上,不祭练一下殊不甘心。 他把门户捉在手中,以法力炼化,约莫三个时辰后,正当他以为要成功了时,门户陡然一震,裂开无数缝/隙。 这宝物毁了! 宁舟停了手,把门户掂了掂,“既不为我所用,那便不留你了。”说着,就往外一抛,丢到江河中去了。 宁舟并无患得患失的感受,左右不过是件外物,犯不着太上心,而且观陈堃手段,在炼兵谷中定不是寻常弟子,纵是真祭练成功,拿出来用时,被人瞧出来历也麻烦。 舟船没了大鱼拉拽,船速为之一缓,三天后才到陈国地界,宁舟把身一纵,飞往陈国。 陈国背后有修士坐镇,与陈堃是本家,稍一打探,就知道了那修士所在,见了真人后,才知陈国修士,只有灵台修为,看其样子,道基有损,看来是被打发到这的炼兵谷边缘弟子。 到了地头宁舟也不废话,直接把人捉走,到了一处山顶上,将这人扔在一边,取出黑玉,凝视着对方眼目,“你可识得这是何物?” 这人被捉来后,显得异常镇定,“在下不知。” “陈堃陈道长,却识得此物。” 这人苦叹一声,知今日绝无幸理,也不求饶,更不说话,把目闭上,气震心脉,当场身故。 宁舟微讶,没料到此人刚烈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