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守夜之人
深夜。 今夜没有月亮，繁星便挤占了大半天空。苏涣睡不着，正无聊的紧，耳朵一动，却有声音传进来。长安城早就宵禁了，各处都有卫兵把守，怎么还会有人。 苏涣顺着声音一看，竟是两个人慌乱地只顾低头跑，定睛一瞧，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女子似乎还受了重伤，已经站立不稳，随时都会倒下去。深夜的长安城，却有两个女子出现在大街上，其中一个还受了重伤，这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大对劲。 苏涣正要从房顶上纵身而下，却看见从那两女子身后奔来四人。那四个全身黑袍裹住，连面容也不得见，每人身上都挂着一条黑漆漆的铁链。眼见已经追上两名女子。苏涣“咦”了一声，隐约一笑，隐去了踪迹。那四个人在追上两名女子时纷纷跳上房顶，蹲守四方，四人甩出铁链，四条铁链在空中交汇一点，以四条铁链为边，一座四方塔凭空出现，将两女笼罩在内。 不过下一刻，两女便消失在塔内，那四人倒也不乱，向四下看去，发现不远处一个少年正一手搂着一个女子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这少年自然就是苏涣了，离近了才看清这两女子竟都是妙龄少女，一大一小，大的可作jiejie，小的可作meimei，受伤的便是那个大的。苏涣将两人放开，拍了拍胸脯道：“两位放心，看我将这些人打发了。” 那四人似乎不想多做纠缠，走出一人道：“这位公子请到一边，我们只是公事公办，还请不要妨碍为好。”苏涣道：“你们欺负两个弱女子，也好意思叫我不要管，我不管什么公事公办。” 那人冷哼了一声：“弱女子，你好好看看，她们两个是不是人。”苏涣头也不回道：“打住，那你告诉我她们不是人，难不成还是鬼么。”那人阴沉沉地道：“大半夜除了鬼，还有什么东西会在外面，况且这两个鬼气盈身，断然不能放过。” 苏涣听闻，看了看两女，发现的确有些不对劲，她们的身上有着若隐若现的死气，面色煞白，竟像是尸体一般。那小的少女一拉苏涣道：“哥哥，求你救救我们。” 苏涣这声“哥哥”听的受用，将两女护在身后，道：“照你那么说，我岂不是也是鬼了。这长安城内，天子脚下，大半夜的，她们是鬼，那你们又是什么。遮住面容，不敢见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苏涣看那女子受伤严重，小的又哭个不停，向对面招了招手道：“要动手赶紧的，不动手的话小爷我可要带人走了。” 为首那人哼了一声道：“动手。”说话间，四个人影快如鬼魅，闪烁不停，手中那条黑漆漆的铁链，黑气腾腾，好不阴森。苏涣“嘿嘿”一笑，也不见如何动作，向前踏步而出，一股大力奔涌而来，吹起一份狂烈劲风。 随之手指连连点出，几道光点闪过，速度之快竟是躲闪不及，为首那人吃了一惊，折身跳起，手中铁链如游蛇一般灵动而出，将那几道光点挡过。其他三人仍奔过来。 苏涣见状，双手画圆，将两女护在圆圈之内，随即腾身而起，双掌向前，快到三人面前时，他也化作三人，三三对碰，那三人竟然没收到任何的阻拦，苏涣只觉得这三人竟似不存在一般，只是三道虚影罢了。 眼看着两女危险，苏涣单手一抹，黑漆漆的铁箭出现在面前。 “去。”铁箭在黑夜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直奔三人而去，铁箭之上带有炙热的火浪，照亮了整条街道。 “封了这里，不可惊扰百姓。”为首那人见声势惊人，出声喝道，三人听闻，没有躲闪。铁链从身上飞出，哗啦啦作响，四人重新蹲坐四方，一座四方塔成形，将苏涣连带着两女罩在其中。 苏涣随手一挥，铁箭飞回。苏涣将铁箭拿在手里：“亏了老头子没骗我，这破箭还能用。” 为首那人道：“将这两个交予我们，自可相安无事，你离去就好。”苏涣淡淡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捻起决来：“瞬。”片刻之后发现他们仍在塔内。塔身透明，泛着繁琐的光纹，竟是无法瞬身出去。苏涣皱了皱眉，那受伤女子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血来，小的只顾着喊叫着“jiejie”，脸上慌乱的不成样子。 苏涣默默地运气灵力，那把箭浮现在身前，幽幽地泛着铁光。苏涣正要动手，却见那四人停住了脚步，半响之后，为首那人低声道：“你手中那铁箭是哪里来的。”苏涣道：“你管这么多，要动手就赶紧的，小爷还怕你们不成。” 那人又道：“此箭上有我家主人的气息，你从何得来。” 苏涣望着他也不说话。 那人道：“不说也罢，你今日所为已然破坏了规矩，这两人是必须带走的。” “四位施主慢动手。”正要动手时，屋顶上传来了好听的声音。苏涣定眼一看，这可不就是他白天撞见的那个和尚么。 四位黑衣人闻声并未住手，趁着苏涣走神的当儿，身形一闪，便用铁链将两女束缚。 白衣和尚缓步而行，从屋顶走下，步带佛光，道了句“阿弥陀佛”，只见阿弥陀佛四个字从和尚嘴里喷出，字字带有金光，闪耀不可直视。四个字打在黑衣人身上，四人直觉身上传来一阵柔意无比的大力，不觉后撤几步。 白衣和尚微微一笑，面对着四个黑衣人躬了躬身子：“四位施主尽忠职守，便不要再与这位公子动手了。” 为首那人道：“你们如此不守规矩，主人怪罪下来，便要你们一力承担。”说完话四人带着两女散作黑雾，消失在黑夜之中。 “施主，果然不错，我们又见面了。” 苏焕怒道：“好你个和尚，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干嘛来阻拦我，那四个人凶神恶煞，掳了两个女子去能有什么好事。” “那四个人是守夜人。”白衣和尚道，苏涣瞪了他一眼，白衣和尚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道：“你大概也没有听说过守夜人。自古以来，白天黑夜，交替不休，自然有他的道理。这白天，世间的人们匆匆忙忙，各行其是。可一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自是别的东西该出来活动了。” 白衣和尚继续道：“人新死，鬼便生。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而到了晚上，这些死去的人便会化为鬼。所以呢，每当人们都睡着了的时候，这些守夜人们便会出来替人们守夜，使之不受鬼气侵扰，染上不干净的东西。直到东方明亮，守夜人们才押着鬼回到枉死城。” 苏涣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再者，这些守夜人到底是人是鬼，连脸都不敢露出来。” 白衣和尚温和一笑道：“多读些书自然就知道了，至于这些守夜人，是人不是鬼。” 白衣和尚道：“守夜人是一份很辛苦的差事，见不得天日，地下的枉死城每隔一个轮回就要派鬼使来人世间找人去当守夜人。而成为守夜人，其一便是要相貌丑陋，不能见人。” “而刚才那两个明显是刚刚死去的人，她们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因此才四处逃窜。然而世间容不得他们，这些守夜人便是要把这样的鬼押到枉死城去。” 苏焕摆了摆手道：“得了得了，你别跟我扯这些，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你是住在这城中么。” 白衣和尚点了点头，指了指城中的一个地方。 苏涣却长大了嘴巴，道：“你住在……那里？” 白衣和尚又点了点头。 苏焕摇摇头道：“你一个和尚……你……那些富家子弟都会在这里把钱财散光，你一个和尚怎么住得起，况且你也住的惯？” 江流依旧是一副从容的表情：“我下山的时候，师父嘱咐我了，让我感受一下红尘。我想，青楼便应该是离红尘最近的地方。至于钱财，我的确身无分文，在这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此间楼的主人应允的。” 苏涣惊奇道：“你认得新任百花楼主唐青青？” 江流摇摇头道：“要说如今京都谁还不知道唐青青，在私下不曾见过面。” 苏涣又问：“那你说的主人是谁？” 江流道：“自然是当初兴建君子三百楼，幕后真正的主人了。” 苏涣拍了拍江流的肩膀道：“行啊你，一个和尚来逛青楼，君子楼的老板还让你随便吃喝，真是闻所未闻的奇闻。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地方。” 江流道：“近日便走。” 苏涣道：“我要是你，就住在那里不走了，吃喝都有人伺候着。” 江流没有反驳：“只可惜贫僧是出家人。”苏涣闻言看着江流的眼神不禁变了，这个和尚可是个花和尚啊。” 苏焕想起来自己此次走天下，要多认识些朋友，于是道：“对了，我姓苏名焕，你呢，你叫什么。” 白衣和尚双手合十道：“贫僧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