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出走天下
“这哪里是什么君子，分明就是强盗、小人。既算不上明媒正娶，更加不是你情我愿。这下可好，师娘一辈子都赔在你这了。”苏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慕容行看着苏涣觉得好笑，道：“好啊，你小子有出息，给我带上两三个回来，别说你师娘那样的了，只要能带回来几个半个，就算你没白跟我这么多年。” 苏涣一拍胸脯道：“老头子你都能找个师娘那样天仙一般的人物，至于我，这世上配得上我的虽然屈指可数，但还是能有的，带回去自然不成问题。”慕容行见苏涣一副什么都不是事的表情，不由道：“小子，走天下不比家里，你学艺不精，不要走到哪里都天不怕地不怕。以后挨揍了，老头子我也看不见。” “这个东西你拿好了。” 苏涣接过那个用黑布包裹着的东西，猛然手一沉，慕容行“嘿嘿”一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别弄丢了，天下只此一件。”苏涣两下扯掉黑布，脸顿时变颜色了，指着慕容行叫起来：“我当时什么宝贝，原来只是一支箭。瞧瞧人家徒弟出师，不说百八十神兵了，好歹也是些稀罕物件，你倒好，这么省事，随便找个铁铺打支箭就糊弄我了。” 慕容行手指一动，那铁箭对着苏涣的脑袋就是“咣咣”几下，“小子真是不是货，你又见过多少神兵利器。此箭既可为剑，又可为箭，有何不好。你看。”慕容行抬起手来，那铁箭幽幽的浮在空中，随着慕容行轻轻挥手，铁箭瞬时腾起一阵炙热浪气，像是突然苏醒一般。 “去。”那铁箭倏然而逝，刮起一阵劲风，而后又悬浮在眼前，那一旁的掌柜rou眼凡胎，自然没看到这些。苏涣却看得清楚，那箭冲出门外，在空中盘旋一周而下，而这不过眨眼之间。此时箭尖闪着凛人寒光，震动着低低嗡鸣了几声，似是在欢畅的颤抖。 慕容行在箭上抚过，似在抚摸孩子一般，那箭才慢慢静下来。苏涣接过箭来，发现此箭全身黝黑，并无甚特点，但却入手极沉，难以把握。 “老头子，你说此箭天下只此一支？”苏涣只顾端详，头也不抬地问。慕容行淡淡道：“以前不是，但现在却是。” “那以前有几支，你少诓我。”也不见苏涣如何动作，就那么随手一挥，箭就不见了踪影。慕容行道：“此箭原有十支，但此时只余这一支。”苏涣继续问道：“那其他的呢。”慕容行随意道：“自然是断了，毁了，没了。” 苏涣不屑地道：“那么轻易就被毁了，有什么好的。”慕容行没好气地道：“好不好，你以后用了不就知道了。不急不急，若你能有机缘知道这把箭的来历，自然就能明白我所说的天下只此一支。”苏涣摆着一副不太相信的颜色道：“师父你真是天下第一？怎么看都像是骗人，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慕容行瞥了他一眼道：“你有问过么。”苏涣语塞，懒得再争，道：“我吃饱了，结账吧。”顺便招了招手，掌柜的点头哈腰连连答应。苏涣不待他过来，只是朝着慕容行道了句：“师父，我走了。”随后便大步踏出门去。 慕容行抿了口茶，才慢悠悠站起来，摇了摇头笑道：“这小子，好歹知道叫声师父。”待掌柜走到身前，他才从身上摸出一块碧玉腰牌。那掌柜一看，顿时变了脸色，一下子跪倒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容行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然后淡淡道：“不要声张，我只在京都逗留几天，不必多生枝节。”掌柜擦了擦脸上的汗，哪里还敢不答应，在慕容行的示意下，退到一边去了。 玄俗不知道又从哪里飘出来，道：“老爷，少爷这一去走天下，路上想必会碰到不少麻烦，需要派些人手跟着么。” 慕容行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虽说他学我一成不到，可他若用好，自然没人伤得了他。至于那些伤得了他的，又怎么会和一个不懂事的小毛孩子多做计较。麻烦？我慕容行的徒弟可还轮不到他们来找麻烦。天降甘霖，盛世已至，天下处处皆珠玉，玄俗啊，我们的时代过去了。” “不过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这次走天下一定会吃不少苦头。也好，老头子我舍不得练他，就让天下人来练。如今百年盛世将至，他倒是赶了个好时候。”慕容行走到门口，看着远处那个少年的背影，不觉爽朗地大笑起来。 “玄俗，走，陪我去皇宫逛逛，去看看这个刚刚登基不久的皇帝如何了。皇宫可是个好地方啊。” “是，老爷。” 君子三百楼一楼接一楼，苏涣从百酒楼出来后，却并没有去百花楼，那百花楼的主人便宜都占过了，现下还有什么好看。长安自古繁华，古人便有“富华天宝地，八水绕长安”的美称，逛逛长安城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涣随意地走在大街上，心情大好。从今日起，他便是一人，想想这整个天下都要由他去走，心中已有几分得意。走天下是每一个男儿的必经之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下，走的自然也是属于自己的天下。但凡是个男儿，便必须要独自上路，向着天涯海角进发，将这个世间都圈在自己的脚程之内，将天下的路都尽数踩在脚下，直到那每个地方都留下了自己的身影，方不会负了年少轻狂，意气风发。 苏涣很小的时候就听师父讲过，男人活在世上，便不能独善其身。你只有走在天下间，活在天下间，体悟天下间，才能明白天下人的心情。而一个男儿，生而在世，则就是做个天下人。小的时候大概不能明白这些话，但苏涣知道等他走完天下回来应该能知道师父告诉他的这些东西。 况且师父说过，爹娘的事情需要自己去知道，所以要一点不剩地将这个天下走完。 正在他想这个的时候，不想与人撞了个满怀，苏涣抬头一瞧，却是个和尚。他刚要说话，却愣住了。这和尚生的也太好看，面容白皙，淡眉红唇，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眉宇间似有怜悯，似有愁思，似有悲戚，百般感情溶于其中。睫毛长而曲，浑身笼罩着若有若无的光辉，一笑便是白莲花盛开所带的圣洁，说不出的高贵。他身着一身白色僧衣，淡雅出尘，简直就是活佛一般。 那和尚退了一步，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道：“贫僧失礼。”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响在耳边回环萦绕，不能断绝。 苏涣正要答话，和尚却已抬步而走，刚要出口叫住，不想那和尚已折步而返，望着苏涣道：“贫僧与施主有缘，相信不久会再见的。”阳光从他身上一泻而下，铺满了光彩，轻声迈步，似从万道霞光中缓缓走去。 他，大概就像这长安的雪一样吧。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和尚苏涣想到“君子”这两个字。 苏涣莫名其妙地拍了拍脑袋，君子哪有形容和尚的，自己一句话没说这和尚就走了。 皇宫。 此时若苏涣在此，他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在皇帝的御书房中，慕容行正端坐在上，慕容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望着皇帝道：“天下在手的感觉如何啊。” 年轻皇帝全然没有帝王之风，却又从容不迫道：“全仰仗尊父。”慕容行淡淡“嗯”了一声：“如今天下初定，黎明百姓再受不起折腾，你可知该如何做么。”皇帝应声道：“安邦定国。” 慕容行站起身来，走到年轻皇帝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做一个好皇帝，莫要让我失望，莫要让天下人失望。天下乱了太久，该静一静了。百年盛世将至，不过若是你给不了天下人一个交代，自然会有人替你。” 皇帝低下头去：“是。” “今晚鬼神会不用担心，你这人间皇帝登基，天国与鬼都都会派人前来恭贺，届时鬼神齐聚，便有一个大场面，若有人捣乱，且不可弱了我人间的气势。”说到天国和鬼国时，慕容行的眼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锐气。 年轻皇帝道：“一切全仰仗尊父了。” 慕容行笑了笑道：“你就这么怕我么。”不等回话，身形一闪即没，消失在御书房内。皇帝对着远方躬了躬身子：“恭送尊父。”确认慕容行走远之后，年轻皇帝这才直起身，眉宇之间尽是帝王应有的威严。 此时慕容行站在皇宫之上，眺望着整个长安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很久没有这样看这里了，天下终于能安定一段时间了。”玄俗道：“全赖老爷所为。”慕容行摆了摆手道：“我可没那本事。” 玄俗道：“老爷，这便走么，需不需要再去看看少爷。” 慕容行笑道：“看那混小子？不必了，我们还有事要办，你给村子里传个消息。今晚你留下照看照看鬼神会，不要搞砸了。王城那边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不容再拖，这边问题解决后立刻追上我。” 玄俗应了一声问道：“今晚那位白先生也会到的吧。” 慕容行听闻“哈哈”大笑起来：“百年盛世将至，这位白先生通晓鬼神之事，达于万物之情，自然是要奉书而出。”说完便于于皇宫之上轻轻一跃，纵入云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