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午夜深谈

    “针对本次事件唯一的当事人，初号机的直接询问被你拒绝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质问道。

    周围一片漆黑，孤零零的灯柱下，只有一个窈窕的身影。

    “是，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现在让他站在这里接受询问，我认为这并非良策。”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正是葛城美里。

    “那么我问你，代理人葛城少校。”另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

    “这次事件，使徒是否尝试与我们人类接触？”

    “从实验者的报告来看，没有这方面的迹象，这件事讲推定为偶发事件。”黑暗中的美里声音沉稳，回答也是中规中矩。

    “如果他的记忆正确的话。”美里话音未落，最开始的声音便提出质疑。

    “我不认为他的记忆受过外部因素的影响。”美里的话冲口而出，但她迅速恢复了冷静。

    “EVA的AC记录器并没有在运作，应该不能确定吧。”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使徒是否对人类的精神和心感兴趣呢？”不过没等美里应付，有人出言转移了话题。

    “这个我无法回答，因为使徒是否有心，以及是否能够理解人类的思考，目前还是个未知数。”美里回答的滴水不漏。

    “这次出现的使徒，打算吞噬EVA的新情况，就预测分析结果来看，它与第十三使徒之后的使徒有联系吗？”声音追问道。

    “根据以往的模式，已经否定使徒之间有组织上的联系。”美里立刻回答。

    “没错，很明显是单独行动，至少到目前为止。”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顿了顿补充道。

    “。。。请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美里有些疑惑道。

    “你无权发问。”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

    “是。”美里淡然道。

    “到此为止，退下吧。”

    “是。”

    声音落下，唯一的柱灯也熄灭了。

    自始至终，这个女子的身形都像一颗松树一样笔直。

    “你怎么想？碇”一阵窒息的沉默后，有人问道。

    灯光来到了插手哥碇源堂这里。

    “使徒开始拥有智慧了，我们剩下的时间。。。”碇源堂语出惊人。

    “已经不多了，对吧。”对方叹息道。

    此时，在这里开会的众人还不知道昨晚上NERV发生的sao乱。

    。。。。。。

    “明日香，你昨天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接。”晚上放学回来的真嗣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明日香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禁开口抱怨了一句，他和绫波在学校一天都没看见人，实在是有些着急。

    “抱歉，让你担心了。”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幽幽道，语气把真嗣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没事吧？”真嗣小心翼翼问，这家伙平时的回答不应该是’你管不着‘或者是’手机静音没听见‘之类强词夺理的回答吗？

    “没事。。。”明日香喃喃道，她现在正在思考着，对外界的反应都比较迟钝。

    昨天的事情过后，律子倒是没为难她，大概确认了一下那个伪使徒很可能是风间白鸟后，就把她放了，当然了，保险起见，现在她身上被植入了定位器，脖子上则带了颈环一样的首饰——只要检测到她有逃跑的打算，就直接爆炸。

    但这不是最让她头疼的问题，明日香现在最纠结的问题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不到几个月的生活颠覆了她过往的所有经历，让年龄不到15岁的少女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最开始，她为了证明自己而来，不论是驾驶EVA还是个人魅力，她都要做到最好。

    但是真嗣的出现让她的第一个目标破灭了，除了比他多读个大学，她在对抗使徒中基本上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在战斗中被真嗣照顾很多。

    不甘于人下的她去接触真嗣的老师，本来只是为了把真嗣打趴下，但是在白鸟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的求胜欲不再那么强，也渐渐对这个包容引导她的成熟男人产生了好感，在对方一次次的帮助照顾下，少女逐渐卸下了心防。

    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在爆炸中消逝，真嗣又告诉她，驾驶员可能和双亲的牺牲有关系。

    心中隐隐希冀的未来破碎，过去支撑她前进的执念也消散在风里，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坠入狄拉克之海后，她本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了，像一个战士一样力竭而亡，是她最后的骄傲了。

    结果，到现在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风间白鸟变成了任云飞，那么。。。

    我喜欢的到底是谁？可靠神秘的风间白鸟，还是调皮率真的任云飞？

    失忆之后，他还是他吗？

    然后，她还要在NERV驾驶EVA吗？

    “喂喂，想什么呐，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一起翘课吧。”本来真嗣和绫波是想给少女一个惊喜的，但是看明日香现在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真嗣觉得还是提前说出来比较好。

    “。。。生日？”明日香蔚蓝的眼珠机械地动了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

    “虽然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事情，但是。。。”真嗣正准备开始他的大忽悠术时，明日香突然打断了他。

    “我遇到。。。风间大叔了，他失忆了，自称任云飞。”明日香刚刚灵光一闪，想看看真嗣对这件事的看法。

    “啊？什么时候？怎么回事？现在他在哪？”这次轮到真嗣不淡定了。

    “之前坠入狄拉克之海。。。”明日香娓娓道来，讲述了这两天她所经历的事情，当然，少女并不想对真嗣露出软弱的一面，所以对叙述有一点小小的修改。

    由于真嗣多次暂停询问，明日香一直讲到接近午夜才讲完，真嗣饭都没顾上做，直接叫了对于他来说异常难吃的外卖。

    讲完，少女起身弄了杯水喝，然后有些期待地看着正在沉思的真嗣。

    他会怎么想呢？会认为他们是一个人吗？少女的心跳不知不觉有些加速，于是又喝了一口水。

    “。。。我觉得，失忆是他安排好的。”然后真嗣的一句话让明日香把水喷到了地上。

    “咳咳，为什么？”少女不算小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两下，缓过气来瞪大眼睛问。

    “我猜的。”真嗣摊了摊手道。

    “嘿，但是这也是有根据的。”真嗣闪过桃子大的拳头立刻叫停。

    看着怒气冲冲又恢复活力的少女，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他能记起律子，说明他确实是风间白鸟，但是，为什么他第一个记起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只有几面之缘的律子呢？”

    “其次，他出现的地方是狄拉克之海，那里的空间接近无限的大，他是怎么发现你的？不能全是巧合吧。”

    “最后，我还是保留之前的观点，他和使徒一起消失是有目的，现在看来，很可能和那个红色的枪头有关系。”

    “所以，这个猜测，我有一半以上的信心。”

    真嗣说完，旋即叹了口气道：“实际上从他得到那个胚胎后，我就能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这家伙时不时就望天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当时他没提起，我也就没问，想着，有什么需要他会和我说的，现在想想，我还是太相信他的判断了。”

    当然，实际上是当时的真嗣习惯性地保持了社交尊重，但是现在他想明白了，家人之间的应该遵循黄金法则*1*，而不是白银法则*2*。

    “所以。。。我们就这样继续在NERV服役？”明日香听完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暂时是，我相信白鸟哥不会害我，但是我自己也会做预案。。。既然知道他回来了，我准备和美里姐谈谈。”真嗣摸着下巴道。

    “怎么，难道你想武装政变？”明日香环抱双手道，果然女人就像六月天空一样捉摸不定。

    “只是自保的手段而已，使徒之战结束后，你觉得我们能够安然退役？”真嗣有些好笑地看着明日香。

    少女则沉默以对，作为从小被选中的驾驶员，她一直接受的是军校的教育，在德国，服从命令既是军人的责任也是军人的尊严，所以她能做出最大的让步是退伍，而不是搞军事政变。

    而真嗣则不同，这家伙在风间白鸟的教育下完全没有青少年那种热血，历史故事听了那么多，对统治者那一套理论向来嗤之以鼻，历史里只有成王败寇，输了自然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赢了怎么作恶多端都能洗白，再说了，他可没拿NERV一分钱工资，义务劳动有什么责任可言？古代统治者还发俸禄呢。

    “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即可，总不至于引颈就戮吧？”真嗣半开玩笑道，实际上他才不想搞政变，上位者可是很辛苦的。

    但是，他也清楚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以风间白鸟当时的实力，掀翻NERV并不费劲，地球上几乎没什么人能够威胁到他，那么，他大费周章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呢。。。

    真嗣不由得望向落地窗外，随即微微一怔。

    夜色渐深，城市里的灯火也所剩无几，漆黑的夜里，点点繁星在天空中闪耀。

    就像无数眨动的眼睛。

    *1*黄金法则，想人让别人怎么对待我，我就怎么对待别人——爱人如爱己。

    *2*白银法则，我不想别人怎么对我，我就不要这样对别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