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奇香
李晏清每日深居简出，除去批殃榜外，根本不再出门，闷头修炼，进步飞速，祖三，祖四，祖五拳，也逐渐熟稔，无事的情况下，每一个时辰改换拳招，轮流修炼。 少年自己都有种感觉，他的体魄正在以眼见的速度变得强大，血气如大河般奔涌，rou身如夯土般凝实，筋如鞣制的皮条般坚韧，骨如精铁，皮如鼓面。 进步的速度之快，果然很是吓人，反正算不上正常。 哪怕距离颜姑娘说的“洗练杂垢，浑若金身”的境界，也不是很远，每次练完拳后，身上都是黏糊糊一片，搓下的污垢能够揉成一碗馄饨。 李小妹就很感慨，说我家大哥也变成了武痴，当真要褪凡成仙了。 李晏清总是笑着揉揉她的脑瓜，让小姑娘不要再胡言乱语，他这才刚踏入武道，“仙”这个字当头砸下，怕不是要砸死他。 李二就问李小妹，你怎么不说我也要成仙了？李小妹歪着脑壳想了想，说二哥你只会抓鬼，其他方面看起来不是很厉害呀。 险些没有气炸李二。 阴柔少年起了攀比之心，他入品比大哥还早，没道理被大哥后来居上，甩在身后，要说大哥有机缘加持，他也不是没有，那日在巨人王的头颅里，他亦是获益匪浅。 可惜待的时间稍短了些，有几个道理一直没有捋通。 不过阴柔少年已经有了对策。 这日，夜已渐深，李二坐在屋檐底下眼巴巴等着大哥练完拳，李晏清本想练到二更天，看见他这副模样，提前收了拳，从院子中央走过来。 李晏清叹了口气道：“二弟，你出气也出过一阵儿，差不多行了，给它个痛快的吧，如此折腾，未免有些……变态，对自身心性并非好事。” 李晏清虽然没有去过后院，不知晓人宝现在处境如何，但想来肯定惨不忍睹。 李二一本正经道：“大哥，这你就想岔了，我是这么变态的人吗？我早就没了折腾它的心思，眼下纯粹是在它拿来做研究，感悟阴阳之道，这可是正经修行的事情，借助一个祸害人的妖怪而已，大哥这你总不会反对吧？” 李晏清狐疑，“咋研究啊？” 李二耸耸肩道：“还能咋研究，阴阳家九品涉猎的阴阳之道，阴即死，阳即生，当然是要让它处于一种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状态，我也是从那颗巨人头颅上得到的灵感，有些没整明白的道理，刚好借此再参悟一下。” 李晏清听明白了，也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呗。 不过二弟如果真是这般想法，以修炼为目的，而不是扭曲心性，他大体上还算能够接受。 片刻之后，李二借得rou身，嘴角泛起一抹邪笑，向后院走去。 屋檐一角，四只鬼抱团在一起，不寒而栗。 后院那只小东西，已经不止一次恳求它们四个杀了它，可它们敢吗？ ———— 城东，雅宅。 李二朝思暮想的消息，总算是盼来了。 自然不仅仅是李二一个人惦记，李晏清的期盼之心并不逊色于他。 至于李小妹，姑娘家心头有些复杂，想嘛肯定是一百个想变成正常人的，可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变，二哥不能。 温婉少女寻思现在这种状态下，二哥还能有个伴，要是事情真成了，二哥肯定更加孤独，本来徐三小姐去世，对他造成的影响就很大。 在后花园见到两名老者后，李晏清赶紧行礼，稽首向白衣老道行礼时，少年诚恳道：“多谢道长，让小子占了天大便宜。” 谢秋弛摆摆手，说了句没那么夸张，而后笑道：“事实上我俩也是有私心的，你的情况很特殊，兴许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很想看看若是你修成阴阳家八品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话早前张老先生就说过，李晏清并不奇怪，饶是如此，该感恩仍然得感恩，毕竟切切实实的好处确实让他们兄妹占了。 张绪风放下青瓷茶盏，和颜悦色问道：“你修行进度如何了？” 李晏清未作隐瞒，代替二弟说道：“想必忘忧河里的那颗巨人头颅，二老肯定已经知道，它被执剑堂打捞走的前晚，有几人下水探索过，当时我也在，它的状态很奇特，也不知道是有股意志残留，还是没有死透，处于一种半生半死的状态，我二弟在里头获益良多，心境修为大幅提升，已经接近圆满，至于其他修行，我们成日批殃榜，其实早就够了。” 张绪风和谢秋弛相视一望，眼神交流的含义只有他二人清楚，前者欣慰点头，道：“不错，比老夫想象的还要快，如此说来，你……二弟，距离阴阳家八品也就一步之遥了，可以着手破镜丹的炼制事宜，刚好牛鼻子老道在，区区八品丹药想来他还是有把握的……” 谢秋弛插话道：“把‘想来’二字去掉。” 张绪风哈哈一笑，李家兄妹也笑起来。 张绪风继续说道：“蒙双氏的猎捕方式，我已经替你寻来。” 李晏清微微一怔，意识到一个“寻”字，似乎有些讲究。 张绪风从灰衫的袖口中，摸出一只长条形的精致木匣，欲要抛过来，不过迟疑一下，还是让少年上前取过。 示意少年打开看看的同时，张绪风解释道：“这是一种奇香，你把它当作一个宝物也行，是老夫花了番手脚，才从京城那边借来的，你千万别弄丢了，这是一支阴阳家专门培养门人的手段，正是为了猎取这蒙双氏。” 张老先生的路子很野啊！李晏清心想。 原本希冀张老先生能帮忙打听到蒙双氏这种怪物哪里有，就已经非常感谢，不成想张老先生慢条斯理的性子，急是不急，办起事情来真是毫不含糊，把人家专门猎取蒙双氏的宝物都给弄来了。 少年不知道的是，活了两个甲子的张绪风，又岂能没点手段和势力？只是看起来像个闲散老人一般。 精致木匣里头只有一根筷子长的红线香，看起来与逢年过节祭祖用的线香没有任何区别，李晏清暗暗吸了口气，气味上倒是有所差别，其上透出一股不太好表述的幽香。 张绪风接着说道：“你去城外找个隐蔽山头，点燃它等着就是，不要怀疑它的香气能飘多远，蒙双氏这种怪物何时出现，只取决于最近的一头距离有多远，也不用担心引来一群，蒙双氏是一种独居妖怪，解决一头熄灭香火赶紧撤就行。” “此事八成得风餐露宿等待一些时日，我和牛鼻子老道这把老骨头就不陪你折腾了，对于你来说也是一场挑战和历练，记住，蒙双氏是一种八境妖怪，修为在你之上，不可掉以轻心，不过也不必太紧张，守株待兔的事情，以你的脑瓜，呵呵，你三个脑瓜，我料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这般宝物到手，李晏清还哪敢奢求其他，连连致谢，把精致木匣塞进怀里妥帖放好。 张老先生的意思他明白，守株待兔，占尽先机，提前布置，弄些陷阱什么的呗。 不过李晏清不打算怎么做，颜姑娘曾说过，武人不应惜战，武人的顿悟和突破，往往就是在战斗中诞生的。 李晏清也想试试这种感觉，看会不会有所收获。 八境妖怪，似乎正适合练手，比自己强，又不会强得离谱。 谈不上凶险，这些想法只是由于他想一战，还没有算上二弟。 不过忽然想起什么，少年挠挠头问：“张老先生，要是……香点完了，妖怪还没出现呢？” 张绪风呵呵一笑，“放心，你点不完的。” 李晏清恍然，若非如此，怕也不能称之为宝物吧。 少年告辞离开后，八角凉亭里，两名老者品着香茗，细语闲聊。 张绪风问道：“牛鼻子老道，你有没有察觉到他变了？” 谢秋弛点了点头，“身上多出一股武人气息，就算撇开这个，身子骨也硬实了不少，听你那管家说，他不是在院子里打了木桩阵么，纯属锻炼身体，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张绪风含笑抚须，“啥想法，术武双修吗？不过你还别说啊，他这个状况，真不好说有没有搞头，三重人格嘛，两个男性人格还是适合修行的，姑娘性格太怯懦了点，他和他二弟各修一道，好像也没啥太大影响啊。” 谢秋弛不太苟同，抿了口茶水，道：“怎么会没影响？人格是有三重，身体还是一副，与普通双修其实并无两样，除非等他阴阳家八品，他那个小妹真能获得一具rou身，二人一人修阴阳家，一人改修武道，不过这样已经不算是一个人双修了，与其他阴阳家八品一般，阴阳家那帮人又不是没尝试过，也没见谁修出个花样来，双生人本是阴阳家一门极大的优势，等于凭空多出一个修行助力，若是改修别道，颇有些误入歧途的嫌疑，更大概率是主路没修好，副路也难有作为。” 这话张绪风没法子反驳，修行艰难，能竭尽全力走顺一条路就算祖坟冒青烟，能走通的人更是百万中无一，岂敢奢求两条路并驾齐驱，皆有所成？ 况且阴阳家的这个双生人，对于较高品秩的修行有没有独特作用，他们其实也不甚了解。 品秩越高，隐秘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