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禅大典
清晨，浩浩荡荡的巡游车队已经踏上了前往泰山的路途。所走道路两旁跪满了附近的民众，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极其壮观。 始皇帝出行巡游，万民朝拜是历来的规矩。 因为嬴政的命令，车队速度相较以往放慢了许多。原本到泰山不算太长的路程，硬是走了两个多时辰才走完。 抵达泰山之后，除了始皇帝以及一些不便在外走动之人外，其余人等都下了马车。原因很简单，前面没路了。 “张苍，依你之见，这泰山封禅之礼该如何进行啊。” 打开窗户，看着站在马车不远处的张苍，嬴政开口问道。 在张苍身边还站着一群人，他们都是裴印在齐郡内征集的一些富有名望学识的儒生。他们对于张苍的到来虽然颇感意外，但还是一齐站在了他的身后以示尊敬。 听到嬴政的问题，张苍感到有些为难。这上古封禅之礼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根本没有具体的记载流传下来，这该让他如何回答啊。 犹豫了一会儿后，张苍开口道：“陛下，参照古天子祭天之礼来看，应该也是由陛下您亲自向上苍祷告，献上祭祀之物以示受命于天。” 嬴政对于张苍的回答并未感到奇怪，而是点了点头道：“嗯，裴印何在，去找一些人在这泰山阳面开一条车道出来。” 听到嬴政的宣召，裴印连忙走近马车应道：“诺，臣现在就去。” 不料，张苍一旁的儒生们此刻顿时不淡定起来了。修建车道，那不就会损坏泰山之上的那些花草树木吗，这种与儒家仁义之道不相符合的事情，他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陛下，车辕所过之处，那些草木之物恐怕无法存活。泰山乃天子与上苍沟通之所，这样做会触怒上苍啊！依臣之见，陛下还是步行上山为好。”一位老者弯腰说道。 “是啊，而且此举还与我儒家仁义之道，上古圣人之言不符……陛下应当步行。” “我等愿与陛下一同步行上山，万万不可开辟车道啊！” “请陛下……” 一众儒生纷纷发声，场面顿时嘈杂无比。 这些齐郡儒生居于儒家文化的中心地带，平日里向来心高气傲。在他们的认知里，嬴政都要尊崇儒术来讨好儒家，所以绝不会违背他们的要求。 对于他们的咄咄逼人，嬴政心里虽是极为不喜，但想到这些人留着还有用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发怒。 思索片刻后，嬴政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那，朕若是执意要走车道呢。” 众人一时之间变得哑口无言，嬴政要真耍无赖的话，那他们这群儒生能有什么办法。 最终还是一位资历较老的大儒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就算陛下执意如此，那也应以蒲草裹住车的轮子，以免草木之物受到伤害啊。” “是啊，陛下可以用蒲草和……” “荒谬，草木之物何曾有灵，更别说是人的情感了，何须行此等繁琐之事。”张苍突然开口呵斥道。 “诶，张苍先生所言有理。想必，这也是荀夫子在世之时所教导的吧。”嬴政笑着问道，看向张苍的目光也越发柔和起来了。 嬴政既然已经做出了提醒，那张苍自然不会跑过来拆台了，“陛下英明，夫子在世之时确实曾教导过我等要务实，不应耗费过多精力在那些无用之事上面。” 拿荀子压他们再合适不过了，难道他们当中还有谁敢说在儒学上的造诣胜过荀子不成。这次嬴政和张苍二人，可以说是配合的相当默契了。 儒生们沉默许久，还是咬牙说道：“既然是荀夫子的教诲，那我等没有异议。” 他们心中此刻都颇为不解，张苍身为儒道魁首不会不明白当年孔圣人的仁义思想，那他还要拿这样拙劣的理由和嬴政一起蒙骗他们。 一想到自己以前如此敬重的儒道魁首竟然也会趋炎附势，违背心中的道义。他们心中除了气愤之外，大概还有些心酸和落寞。 裴印带来的工匠和士兵效率极高，在他们片刻不敢停歇的努力下，一条崭新的车道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嬴东看着前面轿撵的背影心里感到极为不平衡。说是开车道，最后却只有嬴政一个人能真正坐车上去。其他的大臣，公子们都只能跟着 此时上泰山的道路还极为崎岖，从小养尊处优的嬴东哪受的了这份苦，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的脚快累到抽筋了。 看了眼周围众人轻松的模样，嬴东最终还是靠着对嬴政的怨恨和不服气坚持下来了。既然是自己选择要来泰山封禅的，那无论如何都得坚持下去。 山巅上风景如画，温暖和煦的阳光从一片云雾缭绕之中射出，在点亮南面天空的同时，也驱散了众人心中的疲惫。 稍作休整之后，随行士兵和随从快速地将祭坛和祭物摆在了嬴政面前，文武群臣此刻也都神情肃穆，唯有嬴东一人不同。 趁着现在无人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嬴东稍稍抬头看了眼天色。湛蓝的天空上遍布着柔软洁白的云朵，无论怎么看都是风和日丽之景。 不过嬴东心里却很清楚，根据后世史书上的记载，始皇帝在宣读完祭文之后没过多久便会天降暴雨。扫了眼远处的巨大松树后，嬴东做好了待会儿快速冲过去的准备。 望向脚下的壮丽河山，嬴政也不禁心潮澎湃起来，竟是直接将原本儒生们拟好的祭文直接扔在了地上。群臣心中自是大惊，还未来得及上前劝谏，嬴政的声音已然响彻在这天地之间。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朕以始皇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李斯率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喊道：“陛下万年，大秦万年！臣愿生死追随陛下，护佑大秦！” 原本还沉浸在嬴政气吞万里的宣誓之中的众人，也效仿李斯纷纷跪在了地上，大喊道：“臣等亦愿生死追随陛下，护佑大秦！” 在嬴政激荡人心的话语中，群臣眼中都带上了些许湿润。 突然，天空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昏暗了下来，遮天蔽日的乌云伴随着不时传来的电闪雷鸣，此等奇异景象令在场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嬴政此时也有些心慌，看着眼前这宛如末世般的景象心中惊疑不定。难不成真应了那群儒生之言，行车道入泰山会激怒上苍。 一阵咆哮声从天际传来，冰冷的雨水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大地，夹杂着狂风的暴雨拍打在人们身上，威力甚至不输于山洪。 因为天色的昏暗，再加上被暴雨模糊住了视野，众人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可以避雨的地方，只能勉强护在嬴政身旁艰难移动着。 “这里有棵树，都跟着我跑过去！”人群后方的嬴东举手大声喊道。 还好他刚刚早就做了心理准备，没有像众人一样傻愣在原地，将身体对准了树所在的方向，不然他就算记住了松树所在的位置，这个时候也根本就找不准方向。 听到有可以避雨的大树后，慌乱的人群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迅速以由近及远的方式一路跟随嬴东的脚步。 松树虽大，却也绝对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处在队伍后方的人只能勉强借着巨大的树冠挡下部分雨水。嬴政和王贲等一众顶级权贵此时也不例外，仍然在经受着大自然的摧残。 缓过神来的群臣见状立刻将嬴政等人迎入了松树底下，而原来站在正中央位置的嬴东，则是被无情地挤到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