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迹

    “结婚？和谁结婚？”

    “游文碧。”

    厉应思跌坐向身后的椅子，桌上的两枝香槟玫瑰随她扶去的手也跌落在地。

    玻璃花瓶破碎开来，洇了一片的水。

    程净慕将目光掠去厉应思身后，玫瑰正开得盛、也正流逝，尖锐的玻璃碎片没有划伤皮rou，却倾覆在这花枝当中。

    而这玻璃碎片像是此刻厉应思的眼泪，清澈又伤心。

    “你还没有放下他吗？”程净慕走近厉应思，将她揽入怀里，举起的指尖为她抹去难止而温热的泪水，“为什么还会哭得这样伤心。”

    “你不明白。”

    “每个人都不相同，我不必明白。”程净慕想起从前，他也向游文碧提出过结婚，明明连一回恋爱的轨迹也不曾有，却情之所钟、犹然眷恋，那日花下见她，天地心动。

    而游文碧对他又有没有某一刻的心动。

    抬头已是傍晚的时候，厉应思才停住了哭，哭红的一双眼，心绪难盛。

    “来吃饭吧。”

    头实在胀痛得厉害，再深陷终究清醒。厉应思自沙发上坐起身，迷蒙当中，正见程净慕正朝她投来目光，又看去他手边摆了碗碟饭菜，才稍稍分明。这是与程净慕在一起的半年里，她第一次见他做饭，也不知他还有这个本领。可此刻，她并没有胃口。

    “我不想吃。”

    程净慕收回目光，向身后的冰箱里取出一瓶水，又走去厉应思身边，拧开了瓶盖递去：“你哭了很久，回房间好好休息吧，我会留晚饭的。”

    又躺回沙发上的厉应思触到指尖一刻的冰凉，睁开眼时，程净慕已经站到了她身前。厉应思接过水，却没有当即喝下，只听了程净慕将话说完，没有开口。却想起他刚才的反驳，每个人不必明白每个人，就像是此刻，傅今松会纵她所有，原来的嗔与戾在程净慕面前，如照镜、竟见的是笨拙。

    “傅今松从来没有和我提过结婚，只在他与众人看来天造地设，却没有开过口。我回国后，他为见我遭遇了事故，我很愧疚，问他如何才能消，他告诉我，不是最后一次见面却是告别。至此，我们正式说了分手。”

    “都过去了。”程净慕底下身拥住厉应思，抚着她的发。

    “都过去了。”

    ……

    又下起雨，窗外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

    傅今松睁开眼，想是曾经的事故，才让他对此后的雨声分外敏感，而醒过后也就难再睡着。他收回目光，看向枕在他怀里的游文碧，正睡得熟，平日安静，睡着后也就更安静，所不忍扰。

    眉眼片刻，傅今松小心翼翼抽了身，站定在床前，确看之中的人没有醒来，才离去房间。寻留纸笔，想告诉游文碧，他要走了，却见一旁凌乱铺了纸张，余留的一处空白里写着：

    “你曾问我，有没有心动过一回。当然是有的。可我在你面前却心口不一，作了谎。自鉴自知里，我没有你的坦荡，此刻想同你说，不愿答应你，只因我会想起自己的某一段过去，虽似是而非，我却无法与过去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