倥偬
傅今松要结婚的消息在当中传开来,而结婚的另一方并不是众人理应所想的厉应思,才是宾客惊闻。 彼此相邀见于一场晚饭,游文碧第一回这样靠近地见到傅今松的父母,正如当时的晚宴,是与她有距离的人,冷静又疏离,谈吐之间,风雅附庸。只须一句言语还是一个动作,就可将她横绝,如何都融入不去,一切变得笨拙难藏。 本不该这般狭隘,却还是无法抑制住的情感,生长在身心生口——云泥之别,是她今夜唯一的诠释。 人与人的喜欢还是厌恶,最是看不分明。 傅今松提说“结婚”时,他们既不反驳也不否定,只是抬起头盈盈笑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夹起布在碗中的一道菜尝入口中,点点头连说着“不错”也不知回答的是哪一句。 不知滋味的一番场面结束后,傅今松开车将她送回了家,只留下早些休息的话语,就彼此作了别。她尚想开口问许多,却见他的缄默她也缄默了。 那一刻,望着傅今松离去的背影。她站在家楼下,设想种种,如果今夜坐在此间的人是厉应思,是否又会是另一番光景,至少在距离上,他们终究是同归的命途。 “你回到家了吗?” 洗完澡,游文碧躺在沙发上,放下刚才的端绪,拿起手机给傅今松发去信息,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你在干什么呢?” 过去十分钟,她翻了个身,又发送去一条,心有不安地关上了手机。 何时睡了过去,游文碧也不知,想到昨夜发去的消息,即刻清醒了睡意。她拿起手机,就亮起的屏幕上,确有一条信息,却打开来,是付凝妍:听说你要和傅今松结婚了!她没有点开,而是往下看了一眼,依是23:54分和没有傅今松的回复。 似乎从前没有这样的历经。 游文碧犹疑着拨去号码,以为会响很久或是不接,却只忙音了两声,那头就接通了。 “傅今松?” “怎么了?” “你在家吗还是……” “现在在公司。” “嗯,好的,再见。” “再见。” 游文碧听他声音淡漠,一时慌张,就将结束提前。而怔看了许久手机上挂断的屏幕画面,不到一分钟的通话,不过昙花一现,刚才说了什么,转瞬即逝。 接踵而至的,是棠红发来的消息,告诉她,她的小说暂时不能出版了,往后尚有机会,却也渺茫。在名气作家面前,她的文字微不足道、她不过一粒红尘。 那封原要寄去给程净慕的信,在得知他与厉应思回国后,也都不作了数。先前付凝妍告诉她,他们在一起了半年,程净慕去往国外参加表演,为厉应思作了伴奏而彼此相识,如今两人回国,无论他们身边是谁,似乎都令人艳羡。 明明才过去一个上午,却觉像是过去了一天那么漫长。游文碧回复了付凝妍的消息,倒头接着睡去,直至傍晚才醒。留了一盏灯在客厅,向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罐冰啤酒,开了一罐正要随回家喝去,却遇见了出现在半路的程净慕。 游文碧喝不了酒,沾了即醉,见到程净慕站在自己面前,她第一回慌乱了。装了一罐啤酒的白色塑料袋挂在手腕上,而饮了过半的另一罐被抱在手中。 这样的此时此刻,在程净慕眼中的游文碧,单薄又无辜,她的眉目都似蒙了水雾,绯红晕染在双颊,散落的长发于风中扬了又落,看起来穿在她身上就会冷的短袖与短裤,第一次见,不作打扮的模样,像卸下防备。
游文碧当想转身就走,却程净慕追上来不由抓住了她的手臂,凉意须臾向他的掌心。 游文碧连连退后了几步,程净慕随即也就松开了手,许是太久不见,所觉陌生,还是今日的事太纷纷,她不敢面对此刻除她自己以外的人。 “嗯……你要喝吗?”游文碧不知该说什么,就要把袋中的啤酒拿出来给他。 程净慕止住游文碧的动作,“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吗?” 游文碧看着程净慕点点头,就继续喝起了手中的啤酒,饮尽一口后晃晃了手笑说:“喝完了,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行!”游文碧当即开口拒绝,却下一秒所觉太决绝,“我的意思是,我想自己回去,你别误会。” 其实,她想说,他不方便,也不必为此抱歉。 “路上小心。” 程净慕收回手,同是换成了再见。 游文碧转身离开,估量走了远,又打开第二罐啤酒,一路喝到家楼下。却刚走入楼道口,就有人自身后抱住她。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她鼻息间,她怔在原地,能够分明是傅今松。他开口问她去了哪里,换了当时淡漠,还是温柔。明明喝过了酒,却不敢了像从前的纵横。而傅今松每拥紧的一分力道,都让她不由握紧了指尖,啤酒罐随之瘪下弧度。 “见到灯亮,却找不见你。” “我只是去了一趟便利店。” “别哭。”傅今松将游文碧手中的啤酒罐拿了出来,牵过她一起上楼。 游文碧点着头抹了眼泪,哭声抑在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