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觭梦
——三生誓言的缘由, 只因一生无所求, 梦里梦外千百年, 可曾记得那誓言…… 在荣耀群雄各怀心机之时。 五朵金花计划室却一片轻松惬意。 周晓彤正把顺路买回的鲜花插入花瓶。 格格巫在一边参谋着,“周姐,我觉得这枝芦苇放这更好!” 周晓彤后退一步,端详了一下,“哥,你觉得呢?” 唐云用藤条把两枝菊花绑好,放在芦苇后面。 几茎翠苇,数朵新菊,两片青藓。 一瓶花草,虽是伏天,屋里却顿时弥漫起秋意。 两个女孩集体称赞。 “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还会插花!” “我有一个朋友,痴迷绘画——素描传神入微,她总是给我看一些美术方面相关的书籍,我觉得插花和绘画,理法相融——都在构造一个美的图画……” 周晓彤取笑又兴奋地说,“难得你这样喝着咖啡就大蒜的俗物,竟然也有这么风雅的朋友,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她是个如何的妙人了……” 唐云沉默不语。 那个女孩—— 她还好吗? 他还会用铅笔,画一幅肖像,然后一脸幸福地拿到自己面前炫耀,“比比看,是画里的型男帅,还是我哥帅……” 每到这时,她都眯起凤眼,歪着头,长长的秀发瀑布一样垂到课桌上。 然后一本正经的宣布,“我还是觉得……我哥帅……” 现在——还和爱的人,在一起吗? 或者——情缘难舍,人己离分? 忽然,唐云觉得心里一痛。 这是怎么了…… 周晓彤发觉了他的异常,忙问,“哥,你累了吗,格格巫,咱们回绣房,让咱们的哥休息!” 唐云听了她的话,心里又一痛。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格格巫笑道,“哟,可真成,自己找个哥不算,这么快就给我也找个哥!” “我是大姐,我哥当然就是你哥,叫哥!” “好象是这么个理,那好吧,便宜你了,小帅——哥——” 唐云似乎没有听到二女的调侃,心不在焉。 “晓彤,等过些天,我们的公会步上正轨,我想请个假,回家看看!” 他忽然对着走到门口的晓彤说道。 “常回家看看,我哥想家啦?准假!” 唐云休息片刻,又开始奋斗。 为了爱的人! 为了醉客! 为了笑笑彤! 为了吉儿! 为了盼盼! 无心睡眠,再次出发吧,sao年! 白光闪过,唐云化为狒狒醉客,出现在兽笼中。 施岗,仍然被绑缚着,披枷戴锁,头在囚车外,身在囚车中。 前后都是寒潭崖水寨的贼丁,却不见许鬼的身影。 有人在前面用刀斧开着路。 马匹拉着囚车,在马头高的草丛中,竟然能够穿行。 不时有长长的草叶,扎入笼中,划到脸上。 唐云低头观看。 草丛下,全是砂石。 这是用砂石铺成的路,两旁仍然是生厌的烂泥池泽。 施岗看着狒狒闪现,“这就是我来时要寻找的路,当年数万将士耗时数年,从铃音堡和寒潭城相对施工,修筑了这条军事栈道,如今久无人行,荒烟漫草,被埋没成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心痛。” 听了他的介绍,唐云抓了抓他的黄毛,从颊囊掏出两个李子,自己啃着一个,递给身边的贼丁一个。 那贼丁看了看他,拿手打开,“这可真是猴脏的,自己吃吧!” 贿赂失败。 所以说,贿赂也是门学问,贿礼很重要。 女色,珠宝,玉石,古玩,字画、中奖奖金、赞助、红包、折扣卡、机票、出国旅游、帮助出书立传…… 然而现在,以上这些,醉客狒狒都没有。 “探查……” “生物类型:人类。丑子,等级???青铜级三星BOSS,生命???攻击???技能一???技能二???技能三???丑子,寒潭崖水寨水贼,本来从属寒潭城原守将许鬼的五百近卫,后跟随许色成为水寇,是许鬼的得力助手之一……” 丑子,丑子…… 唐云掏出了一把铜钱。 “帅哥,能不能给我口水喝。” 没成想贼丁听了他的话后,喜不自胜。 “你叫我什么?” 唐云心道莫非古语不存在这个优美的词汇? “帅哥啊!” 这个贼丁一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你们天天叫我丑子,我娘说了,我从小就不丑。怎么样,今天终于有……猴叫我帅哥啦!” 他把唐云握着铜钱的毛爪推了回去,把自己的水壶塞给了唐云,“就冲你这句话,不要你的钱,这是蜂蜜水,别着急,慢慢喝!” 施岗抿着干裂爆皮的嘴唇,干干地咽了一下,他看着唐云喝水,也向丑子要求道,“这位兄弟,我也有些口渴,请给我一点水喝!” “有钱吗?” “对不住兄弟,包裹丢失,实在没有,你就行行好,给我口水喝!” “什么?没钱?没钱喝什么水,渴着!你害了我们老大,我们不找你算帐己然开恩,还敢在大爷们面前装出将军的模样!” 后面一个贼丁用帽子从路边的沼泽中舀出些水来。 “丑子,他不是要喝水吗,把这个给他喝,不喝就浇他身上!” 丑子接过帽子,就要递给施岗。 唐云早就知道,这沼泽中的水,浮满水草青苔,闻起来有烂泥的味道。 或许还有病菌,寄生虫…… 他急忙又拿出些钱来,“帅哥,把这些钱给后面的兄弟分分,一起吃个酒rou!我知道后面那人烂,你们恨他,我也恨他,他整天把我关在笼子里,还用鞭子抽我。不过如果他渴死了,就不能救回盼盼,那样岂非害了你们的大当家!就把我这个水,送给后面那烂人喝一口,别让他渴死就是!” 丑子闻听,“好吧,还是这位小……猴兄弟会说话,那施老鬼,你看看你,都不如一只猴!我今天就看在这只猴子的面上,让你喝一口大爷的蜂蜜水!” 施岗眼中感激地看着唐云。 丑子拿过囚笼边的一只木碗,倒了浅浅一底的浆水。 施岗确实渴极,接过木碗,一饮而尽,正待再喝,却己没有。 丑子也不管他。 “好啦,就这些吧,都快给大爷我喝没啦,别喝啦!” 毕竟稍有缓解。 施岗在囚车中向唐云一抱拳。 “醉客小兄弟,施岗谢水!” 这是他第一次叫唐云——小兄弟,而不是人类猴子。 这时,笑笑彤连线。 小美女笑成了一朵花。 她似乎正在听着嗨曲,摇来摇去。 “哥,你知道沈糊糊多厉害,她刚刚带了两千多人,一起加入了咱们五朵金花……现在,咱们手下也有三千多人,姐是个真正的大姐大!” “报告老大,我还没有加入公会,不能算咱们!” “以后要说,报告女将军!士兵,我这就拉你一下!” “晓彤,你最近是玩的什么Cosplay,老——将军——将军的?我加公会的事,忘了当初的话?先不急!” “那好吧,反正随时可以拉你,就随便你吧!” “在听什么电音,兴奋成这个样子,给我推荐推荐?” “嘻嘻,不告诉你!” 唐云迅速搜索了一下,复制粘贴了一段话,又修改了几个字,发送过去。 “警方目前已查明一起团体贩毒案,作案嫌疑人,有成年女性,未成年少女,以及幼女,给社会造成巨大危害。 目前已知的症状有: 1.大半夜精神亢奋 2.混身发抖 3.戴五朵金花 目前作案嫌疑人还在外逃窜。 若各位,有嫌疑人的消息,请联系我们!御姐音-少女音-幼女音,大家满意嘛!!!” 周晓彤看了,笑着说,“不吸了不吸了,老说我,哥,今天早点睡!” 虽然有路,但是这条路有时需要绕过巨大的水坑,所以十分曲折,盘来盘去,看看时辰,日己偏西。 众人选一开阔之处,扎下营寨,埋窝造饭。 饭熟之后,丑子给唐云盛了满满一碗饭菜,插好筷子,递进兽笼。 “吃,小猴兄弟!不够还有!” 唐云看着夕阳返景,美不胜收。 人生多舛,身在笼中又如何? 即使为囚,即使老病,也要充满乐观,苦中做乐! 眼前美景——是最好的下饭菜! 他伸出狒狒爪,试图抓起筷子……勉勉强强,怎么看怎么象拿着马叉! 他把饭菜一点点吃下。 待众贼丁吃过,丑子从残羹剩饭中刮出一点,装在施岗囚笼前的木碗中。 “咚!” 他把木碗扔进囚笼中。 本来就不多的饭菜,又洒出半下。 “施老鬼,多吃点兄弟们的剩饭,饿瘦了,大爷们可赔不起,哈哈哈!” 一众贼丁都哈哈大笑着。 施岗也不说话,拿起木碗,用手指扒着洒剩下的饭食,慢慢进食。 吃过饭食,他对唐云晒然。 “小兄弟,这没什么,我还能忍受。想当年,老夫受审之后,削去将军勋位,服役五年,比这苦甚。” 从他用手指拨着饭粒,一点点进食的时候,唐云就在看他。 也许,这个施岗,真的己经看淡名利,不计荣辱? 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他真的己经忘记了过去的身份,心甘情愿只做个简单的耍猴儿人? 然而,橘子的行为,如何解释? 这绝非偶然,并非巧合。 他虽然默认忍受,然而那目光,一如往昔,深沉鉴定。 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不——不——不——这个囚车中的人,身中还有身。 是我不具慧眼,不能辨别。 想到这里,他边捉着虱子,边回道。 “施大人,当年服役之时,做些什么?” “小兄弟,当年老夫被发送渔火镇,终日泡在海水中,为军士们修造船舰!虽然苦闷,也算是为军士们工作,用你的话说,仍算堪忍!” “这么说,你从这铃音堡,被流放到王国的另一端,押送了万里之遥去服役?” “正是,王国律法如此,景元王己属法外开恩!我为将军时,若有士卒触犯军法,我亦会军法从事!国无法则腐,军无法则败!” 说到这里,丑子等一众贼丁过来,“我们水贼,也有水贼的法,也有水贼的道,这个道就是义,江湖之中最讲的是义气。你这个施老鬼,害了我们大当家的,他当初可是几次三番救了你命的人!你这样人还有什么义,还讲什么法,我呸,我看你都不如我这个什么法也不懂的水贼!象你们这样的人,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实是欺世盗名的贼!看来你今天是吃多了,大伙听了,明天施老鬼的饭食,比今天减半!” 天色己晚,贼丁们在火中扔进生烟的新鲜马粪和绿叶。 他们这样做,是为了驱赶沼泽中扑天盖地而起的蚊虫。 马匹烦躁不安,被叮咬得不停的抽搐皮毛,蹬着蹄子。 施岗的头被大枷锁着,站在囚笼里。 他的身上脸上,到处是飞动的翅膀。 他就那样挺立着,一动不动,任凭蚊蝇叮咬,无动于衷。 唐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默默想着。 “这些蚊虫,怎么知道不是当年寒潭城被屠杀的军士和百姓,临死前发出要吃施岗的rou、喝施岗的血的咒念呢……此时的施岗,一定体会得到当年那些人的凄惨吧……” “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 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他用手轰赶了一下自己皮毛上蚁聚的蚊虫。 “谁又能替得了谁呢?怕是父子至亲,也无可代受……” 晚风中,施岗的白发在火光中飘动,闪着异样的光。 唐云又转念想到。 “当年的将军,一个称鬼,一个称老。当真岁月是把杀猪刀,紫了葡萄,黑了木耳,软了香蕉。它一刀一刀又一刀,刀刀都把青春消。人世间有许多让人感到无比悲伤的事,其中两项,就是壮士老朽,美人迟暮。廉颇老矣——李夫人病矣——都足以让人不胜感慨,扼腕叹息——时光面前,帝王和走卒,没有不同,真正人人平等。” “很快,这一老,一鬼,都将要面对一个他们共同伤过的女人,一个被当成了他们两人赌注的女人。” “他们俩个,要如何面对她?她会选择如何面对他们俩?” 想着想着,唐云也进入梦乡。 梦中,他回到了那所高中…… 好多学生,象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捧着书本嬉戏打闹。 田璐依然靠在自己身旁…… 那张脸,那么熟悉…… 唐云心中涌起一阵喜悦,正待说话。 等等,这个人…… 又不象是田璐,而是——盼盼? 短短刹那,她就换了一张脸? 唐云犹自疑惑不决。 忽然,天色昏沉,不知怎么,教室己崩塌! 没有崩塌的过程,只是一念,就只有崩塌后的景象! 只剩下破败的废土…… 刚才那么多人拥挤喧哗,此刻却全都消失不见。 连脚步声都没有。 象进了鬼屋,身边一下变得异常寂静。 让人沉闷、压抑、不安的寂静。 “人呢?人呢?” 他回头问田璐。 田璐也己经消失不见! 哪里去了? 人呢? 四处张望,焦急地找寻? 不,没有人——除了自己,这里没有任何别人! 他大喊着,“meimei……meimei……” 却无人理采,只有无边的寂静、寂静、寂静…… 唐云浑身大汗,从床上猛然坐起—— “啊!” 原来,是个梦…… 好真实、清晰的梦…… 田璐…… 盼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