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婚 (二十三)
她感觉自己又怀孕了,大嫂劝阻道:“小妯娌你傻啊!当年大嫂都拿话提醒过你,你费多大心血,挨多些累,就这么离啊!太简单了吧!你听大嫂的把腹中的孩子留住,要是生个小小子,嫂子给你做主。”“嫂子,不用了,就是生一对小小子我也不抱幻想了,我的心已经死了。” 她把袖袖让奶奶哄了一天,自己来到了县医院把腹中的孩子做掉,打了消炎针就回去了,也没让奶奶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吧!做了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多休息些吧!几天也没出屋,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失眠,体重急降到九十斤以下,坐着都硌屁股和走路打晃。 二维心想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就是存放旧物租永星这块地,当时刘青口头答应了。和小队草签了临时协议,现在小队都解体了,都归村委会管理了。如果离婚了,他不属村民,以后麻烦了,他得在离婚前把这事办完,于是他找到了村李书记和村长协商,村上同意可以续包他二十五年,但前提是收回他媳妇的七分地。二维交了承包费包了二十五年,她以后颠沛流离离开了屯子,村委会把她继母种的七分地收回,二维向她隐瞒了实情,直到二维这块地被征占了她也没捞着一分补偿款,她还失去了她赖以生存的土地。 二维六天没回来了,她也不盼他回来了,这个家分散已进入了倒计时,唯一的想法是多给袖袖尽些母爱和多做些有益的。她每天都把袖袖放在脖子上驮着引逗着她乐,袖袖很懂事,好似也感觉出了发生的一切和将要发生的一切,二只小手摸着mama的脸颊,用一双圆圆的小眼睛总是望着mama,小嘴叫着:“mama—mama。”晚上本来就失眠,用晚上的时间给袖袖做了八双鞋,四双夹鞋,四双棉鞋,分别都大一圈,袖袖的脚还逐年长大呢!又给袖袖做了四套棉衣,也逐渐加大。她还得教会袖袖自己洗脸和擦屁股,有时候小手粘的都是屎,但几天就学会了。袖袖怪mama心狠吧!mama实在没办法,没有能力养你,自己咋活还不知道呢,瘦的这般样能不能活过去还不一定呢? 法院来了一男一女工作人员,给她送来了传票,她在上边签了字,法院给她留了一份,定于九月八日开庭,法院同志询问了她,她表示什么财产也不要了,孩子归二维,自己清身出户。她决定不出庭,法院就缺席判决吧!也许这就是她的抗议吧! 农历七月十五了,民间所谓的鬼节了,去给mama上上坟,把自己那点东西拿回奶奶家,得亲自把袖袖交给二维就离开这个“家”了,离开她拼搏,努力筑起的窝,离开了她心爱的人,离开了打小十几岁就双手相握的恋人,离开了自己的血rou。 在mama的坟前烧过黄纸,抱着袖袖伫立良久,一滴泪也没有,“袖袖这是你姥在里埋着呢?你姥死时你老舅和你一般大,可你老舅有mama照顾,你有谁照顾啊?”袖袖瞪着小圆脸望着mama,用小手摸着mama脸颊。 一个可怕的念头袭了上来,占据了她大脑思维,死了算了,一死百了,像mama一样躺在坟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都解脱了。 回到家,傍晚奶奶和弟弟们来接她回去,“奶奶你们先回去吧!后天我把袖袖给她爸送去,我自己就回去了。”奶奶她们回去了。 二维嫂子也过来了,拽着她的手泪流满面“小妯娌咱姐俩还没处够呢!你太实了,嫂子都拿话点过你,那时宁可拆迁活不干了也得把二维整回来。嫂子也没啥?给你一百元钱买点吃的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没有骨头还得往里瘦,风都快能刮走了。这件绒衣嫂子也没穿几次也送给你留个纪念吧!”她也知道推辞不掉,“嫂子谢谢你了,我相求的和拜托的是以后你们都在一个院住,能照顾照顾袖袖。”“放心吧!我怎么也是她大娘,我会像对亲生一样对她,权当我多生一个姑娘了。”大嫂在以后的生活中给袖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袖袖大部分生活在她大娘家里,待袖袖成年后对她大娘不离不弃,对她大娘很孝道。 她抱着袖袖来到了县城,到拆迁现场,二维和四姐都不在,等了二个小时也未见她们的踪影,“袖袖走吧!mama领你上西岗公园玩去,以后mama就领不着你了,你也没妈领着了。” 公园的猴子笼外围满了人,尤其孩子居多,袖袖玩的鼓起小手掌,她给袖袖买了二根冰棍和一小袋奶豆,自己也吃了根冰棍和吃了把奶豆。 天气也阴沉了起来,她抱着袖袖沿西坡走出了西岗公园,兰河水缓缓的在此转弯向东南流淌,她抱着袖袖坐在了初次和二维约会的石阶上,什么都是那么陌生,又好似昨天一样在眼前闪过,又似一场梦。兰河水啊!你印证了我们俩相恋,你的流淌带走了幸福过去时光,你养育了这方人,你也能吞噬人的生命。死的思维已是这几天的全部了,只是在选择着结束这生命的一种方式。跳河,我就在这跳河,尸体随河漂走了,对活着的人永远留个迷,给活着的人留下个希望的安慰。袖袖咋办呢?我就把袖袖放在这,让个好心人捡去,乘着还未记事,重新去认养个爸爸,mama对自己的身世就埋葬了,一生就尝不着没mama的痛苦了。 天更暗了,太阳已从云层的上空落山了,兰河边只有她仍然抱着袖袖坐在那石阶上,河中有一条小木船,有二个渔夫在撒网捕鱼。她搂起了衣服,让袖袖在吮吮mama的*吧!袖袖含着*睡过去了,睡的是那样香甜。她把嫂子给的一百元钱,还有给小林卖沙子的四百三十三元钱和明细账,自己兜里的六十多元钱放在了一起,揣进了袖袖的小衣兜内。把袖袖放在石阶上,又轻轻的亲吻了一下,“袖袖,妈走了,妈去找你姥去了。” 河水淹没了她的脚面,淹没了她的小腿,淹没了她的腰,淹没了她的脖子,她猛的往前迈了一步斜身扎进了水里,身体随流向深处沉去,mama的身影在她眼前浮现,mama是那么慈爱,在底下轻轻的往上驮了她一下,她就浮了起来。那条打鱼的小木船二名渔夫,扑通扑通跳入水中游了过来,拽住了她长发,把她拖到浅水中,又用手托着她的腋窝下把她驾到了岸上,找了个斜坡,把她头向下趴着,渔夫用双手往一起用力一搂腹,又快速的反手压在她的后背上,一股股水就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袖袖,我的孩子。”听着袖袖哇哇的哭声。 她看清了施救她的也就和她年龄相仿,通体黝黑,肌肤发达的年轻男子。另一位也就和爷爷般大的长者,长者已经把袖袖给抱了过来,袖袖仍然哇哇的哭着,还喊着“mama,”她接过来了袖袖,“mama在这呢!mama抱。”熟睡中幼小的袖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哭了,贴在mama的身躯上又笑了起来。 年轻的渔夫拽着她翻过河堤,来到了紧邻河堤的四合院,走进了正面四间房,让她坐在了炕上,年轻渔夫就退了出去。 走进了一位老太太手里拿了套衣服,“孩子你换上吧!有啥想不开的走这条绝路,你死了孩子呢?”她认出来了,是每天在十字街口卖鱼老太太,还买过老太太的鱼呢! 长者走了进来,“孩子你跟我来。”她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跟他来到了西厢房。“孩子跪这吧!这是咱们的老祖宗禹神,向他保证再也不跳河了。”她抬头看了看一幅古怪的人肖像画,瘦瘦的长着长长的白胡须,这就是治水的大禹吗?画像的左侧有一幅楹联:禹开山凿石,逐渠而流,育子孙万代,右侧是:族水中猎灵,滋腹鬻银,普挽绝水者。“孩子我姓孙,世代全族几乎以捕鱼为生,祖上族长立此规矩,在打鱼时对溺水者和轻生者必须施救,刚才救你那个是我孙子,到你这我已救了九位轻生者。你坐在那已整整一下午了,轻生者都有这表现,我就和孙子没有收船。我祖上还立了个规矩,对救起的轻生者不问姓名不问原因,但必须把轻生者交到亲人手里,而且不说出具体事情。孩子看你这样家也不能远了,吃过饭让我孙子送你们娘俩回家,给我保证在也不跳河了。” 她给禹神磕了三个响头,又给长者磕了个头。“禹神,爷爷我再也不跳河了。” 老太太做了二碗宽心面和鱼子酱,“孩子吃吧!吃了心就宽了,就想开啦,什么事都会过去的,你还有孩子呢娘俩长的多好啊!孩子长得跟小木偶似的。” 她和袖袖吃过面条,袖袖小嘴嚷着,“mama,家家,”不能辜负好心人的施救,走吧!还是回“家”吧! 乘车刚下车,奶奶和三弟已到车站来找了,见着了奶奶她们,送她俩的年轻渔夫转身就走了。 她向奶奶们隐瞒了自杀实情,奶奶也很奇怪一个陌生男子送她,她叫了声奶奶,那陌生男人转身就走了。奶奶让她回去住,她也没答应,说明天给二维打电话,把袖袖交给二维就回去了。 她抱着袖袖回到了“家”,死的念头一丝也未减弱,仍然占据她的思维,又选择了割腕自杀的方式,又选择了地点,就死在这屋。 又是一夜未眠,早晨给袖袖做了吃的,自己也没有吃进饭去,临近中午了二维回来了。二人也没有吱声,二维抱起了袖袖,袖袖哇哇的哭着,“mama,要mama。”这是最后的诀别她的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又有无数金圈在跳动,心有把刀在绞动,自己拼死拼活心爱的人,自己的骨rou,自己筑起的窝,都散了,都碎了。“你能不能快点,把门钥匙给我。”二维催促着她,她坐在外屋的地面上,万念俱灭。“二维你以为我真的走啊!我就死在这屋”“你愿哪死哪死去,别死在我这屋。”二维说出了最绝的一句话,抱着哇哇大哭和挣扎着的袖袖推门走了。 她cao起了昨晚准备好的刀,双眼一闭照左腕割了下去,一下,二下,第三下已没有力气了,仰躺在了地面上,割破了血管像喷泉一般涌着血液。“我要mama,我要mama。”二维刚把袖袖放在他妈家地面上,才十八个月大的袖袖疯一般的跑了回来,“大嫂”二维示意他大嫂去把袖袖抱回来。也不知道袖袖是怎么开的门,跑了进来,“妈呀,mama”扑在了mama的怀里,她还有意识,用右手抱住了袖袖“mama抱你最后一次了。”袖袖的脸,手,全身都粘了血液,她的眼前又浮现了mama的身影,仍然是那样慈祥。 大嫂尾随袖袖进屋,见状用双手把她的左腕掐住了,喷涌的血液止住了。二维也过来了用弹弓的皮筋给她胳膊勒住了,把她整到了县医院,等她醒来时,奶奶,爷爷全家人都立在病房内,但没有了她的袖袖,她的骨rou分离了 。 大夫说遇着明白人了,要不就没救了,大嫂在厂医务室工作,懂得急救常识。 她住了七天院,继母始终陪伴着,还劝道“孩子继母当年被休了也和你一样想过死,但治过来,遇着了你爸爸,你小弟还是我的儿子了,我对任何人都不说不是亲生的,还有了你们,不也挺好的吗?我也很幸福了,以后的路长着呢?得往后想。” 大弟弟们给她接回了家。 她终究从里边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