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姐娘(八)
又过了几天,她见二维在她家门前经过向她挥了挥手。“小妹这两天我给你偷几坨奶埋在你家后墙外的雪堆里,在上面插根玉米杆子做标记,我看我爸冻奶和送奶可能也没有数,有时我也替他送去,他连数都不数,我给你小弟偷够一个月喝的行吧!” 她伸出了细弱的小手握住了二维的手,栽下了爱情的种子,酿就了二人的悲剧。 二维救了她小弟的命,同时也救了自己的命,十三年后二维和她欲离婚时小弟cao起了刀,二维提及起偷奶救他的事情,她小弟偏移了刀,没刺向二维的致命处。 她每天无数次到后墙外的雪堆上看看二维是否把羊奶给偷着埋上了,第四天早晨她刚走出院外绕到了后墙边上一眼就望见了一根玉米杆子插在雪堆上,走到了近前,地上的雪堆也有翻动的痕迹,玉米杆上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她拔下了玉米用了手上扒开了雪,一个用细麻绳缠绕的废报纸包露了出来,她双手把它捧起,冰雪黏在她手上冰凉凉的,急速的跑进屋打开一看,五个羊奶坨足够小弟喝一个月的了。小弟这回有救了,二维哥是你救了小弟,以后我会如实告诉他,我们姐俩长大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你这也是救命之恩啊! 她的心每天忐忑不安的,爸爸快两个月了,也没回来一次,她想去看爸爸,又不知道爸爸在哪?又怎么走?更难的是她没有车费。 大弟弟也走了快一个多月了,也没回来一次,在渔业队怎么样,二维也看不着了,偷奶坨的事是否又泄漏了,他mama是不是又打他了。 她把三弟和小弟弟送到了白仙奶奶家回来的路上,顺便来到了生产队,正是农闲的季节,生产队更夫室兼小卖部里挤满了人,满屋烟雾缭绕,视力模糊,也无法看清面孔,大伙正嗷嗷的嚷着,见她进来,满屋顿时鸦雀无声,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她,她愣住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走了,自己也不知道去生产队干啥?一定是心里想爸爸。 夜已经很深了,生产队只有刘青队长和刘昌礼更夫还躺在炕上未入睡,“今天我看老谷家小珍来了,我看这孩子是想她爸爸了,看看让她爸爸回来一趟去看看孩子,也让孩子看看爸爸。” 刘昌礼对刘青队长说道:“她爸爸这回在那木材厂干活表现的挺好”上次我去和秦厂长说了给他两天假,让他回来看看。可是快过年了,各家都存柈子,他们太忙也没空回来。” 刘青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样你去告诉李大个子一声,明天早上天不亮就走,让李大个子去干一个月活挣个几十的,要不他家连过年也过不去。我到那把拉脚车也放回来取些草料,让老谷也回来住一宿,第二天跟车回去。” 刘昌礼穿上衣服披上了皮袄卷了根烟点燃了去找李大个子去了。天还没亮刘青队长和李大个子步行四十多里路程去了市内了。 天已经黑了,她刚想关院门,这时刘青队长赶着马车来到了她家门前,从车上跳下了个人。 “爸爸,是爸爸”,她跑了过去,爸爸伸出有力的大手叫着:“孩子”,然后把她抱起来,爸爸的眼泪刷刷的滚下,“把包给我。” 刘青上车把很大很重的包递了过来,她跑到前面大声的喊:“爸爸回来了。”二弟三弟小弟听到jiejie的叫声也都跑了出来,爸爸一搂把他们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脸挨个跟他们贴着脸:“看看爸爸给你们买好吃的了。”爸爸打开了那个大包,里边包了两个菜墩和一个较小的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十个面包,三个弟弟见了,每人抓起一个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你吃一个吧!看你瘦的。”爸爸递给了她一个,她犹豫了一下吃了起来,这面包真香啊!真好吃,她吃饱了。这半个冬天里头一次吃饱了,她爸爸把两个菜墩放在缸里,添了些水,又抓了把盐放进去,嘴上唠叨着:“这榆木性大,用盐水泡一泡就好了,以后就不会裂了。有的成材都拉成柈子了,怪可惜的了,秦厂长同意让拉几个菜墩”,说完爸爸又亲了亲老儿子,“你把老儿子伺候的白胖胖的,看你自己瘦的,屯子马上就有杀猪的了,去买几斤猪rou,吃点好的,也快过年了。你大弟弟在张把头那也挺好的。” 爸爸边说边从衣袋内掏出了二十二元钱递给了她说:“这些钱够过年花的了,这个月干完了工资也就够春天花的了,你小姑娘家的自己再买件衣服穿吧!” 她没有把二维偷羊奶的事告诉爸爸,爸爸睡了一觉凌晨三时就走了,返回了木柈厂,临走时也告诉她,她爷爷和奶奶快来了,她也心里盼着爷爷奶奶的到来,但又担心这点粮再添二口人吃什么啊!然而却祸不单行。 天还未亮,她醒来了仍然躺在炕上,轻轻的脚步声她感觉来到窗前,她一轱辘爬了起来了。 “玉珍,玉珍别害怕是爸爸。”爸爸声音。 她听清了是爸爸的声音,但声音有些沙哑,又是那样低沉,她打开了门,爸爸头发凌乱,嘴唇干裂,手腕上戴着手铐子,两名警察押着爸爸。 “爸爸”她拽着爸爸破旧的棉袄,一名警察强有力的胳膊把他抡到了一边,爸爸来到缸边:“在这里呢?” 一名警察在水缸里把两个菜墩捞了出来搬走了,把爸爸也带走了。 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她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是小弟的哭声唤醒了她,她穿上棉衣飞一般的跑到了生产队。 咚咚的敲门,刘冒礼把门打开,“刘队长,刘爷爷,我爸爸咋的了,你得救救我爸爸啊!”刘青队长听了以后很是惊讶!“冒礼我现在就去木材厂看看是咋回事。” 刘队长破例舍得花了回钱乘公交车去市内,以往二十几公里的路程都是走着往返的。 刘青队长走到了木材厂,“秦厂长我们屯老谷拿那两个菜墩不是你答应的吗?是我赶车拉回去的,人现在怎么给抓走了呢?怎么整的,那老谷树叶掉了都怕砸着脑袋,要是干活偷点懒我信,他偷人家打死我也不信。” 秦厂长犹豫了一下说:“是我答应了,是按柈子价格给他的,他去财务交两角钱就没事了,可他没交钱就拿走了。” “那也不能算偷啊!再说了屁大个事。”刘青队长说。 “我也知道他没偷,可是我们单位正式职工拉菜墩卖犯事了,让公安给抓了,把他咬了出来,他就还弄了个人赃俱获。” “那不是你答应的吗?”刘青队长有些激动竟然和秦厂长喊了起来。 “老秦你得担着点,你得想想办法把他整出来。”刘青队长接着说。 “我不是不想办法,我把情况向公安局打了个报告,可是公安局不听我的,给批了七天的拘留,也没什么大事就放了。” 刘青队长听后,也算石头落地了,七天就七天吧!遭点罪也没什么。 “老刘这样办,你去财务室给他交两角钱,按这个日子交。”秦厂长说完了批了个条子,日期是本月一日,刘青队长把钱交了。 “走,咱俩现在就去派出所,你有资历现在又是县人大代表,别怕那小警察打官腔,你唬唬他,压压他。” 他们俩来到了派出所,经过激烈争吵:“我告诉你,我闹革命的时候还没你呢?什么人多大官没见过,谷刚根本就没够犯罪,你马上给人放了,要不我就去省里讨个说法,”刘青把他的县人大代表证在那警察面前晃了晃,最后那个办案的警察让回当地派出所开了个守法的证明,明天就放人,刘青立马返回永星派出所开证明去了。 晚上她来到了生产队,坐在更夫室等刘青队长回来,等啊!盼啊!等到近零时刘青队长也没回来,“你爸爸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他那个人全屯人都是知道的,他是不会惹事的,更不会偷东西,明天刘青队长回来爷爷去告诉你。”刘冒礼对她说道。 她往回走,漆黑的夜,乌云遮住了明月和繁星,呼啸的北风喔喔做响,给她带来了恐惧,她平时是不怕走夜路的,何况生产队就在她家的右后侧,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可是今天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个人影在她身后跟随,回头看可是什么也没有,是mama吗?是mama的灵魂在陪伴她和保佑她妈?她回到家,二弟,三弟已经熟睡,小弟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抱起来小弟。 “小弟,姐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许哭。”小弟听完,哭声戛然而止。 她也多想笑一场,但向谁哭,自己立过誓言今生再也不哭了。 “jiejie我饿了。”小弟弟嘟囔着。 “你等着jiejie给你拿面包去。”她打开了碗架子,爸爸买的面包还给小弟留了三个呢?上格没有,下格也没有,,她记得她没有放错,她就放在上格了。她即可就明白了,冲进屋里,用双手分别拽住了二弟和三弟的耳朵:“你们俩给我起来,谁把面包偷吃了。”三弟揉揉小眼睛把被盖在了自己头上,二弟光着膀子坐在炕上,她怒火中烧歇斯底里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暴怒,“啪啪”两个耳光打在了二弟的脸上,霎时二弟的小脸蛋留下了她打的通红的手印。 “jiejie,你打吧!我饿。”她猛地抱起了二弟心如刀绞的说:“都是jiejie不好。” 她的眼前金星乱舞,随即一片漆黑:“咣”,又跌坐在地上。饿,是太饿了。她岂不知饿的滋味。她让二弟给她拿了些水喝,她好了许多:“姐给你做饭吃去。” 她做了一盆疙瘩汤,姐四个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很饱的夜宵。三个弟弟已经熟睡了,她思绪万千难以入眠,命吗?难道都是命运安排注定的吗?思维最后停留在二维的身影上,十多天没见着二维了,是和他mama去县城里住去了吗?他偷奶坨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又被他妈发现了,他妈是不是又暴打他和罚跪了,特别是他妈,有时去公厕碰上,黑长的脸上长了二个溜圆的较大双眼,一见着她,就似发疯的狗一样盯着她,仿佛要张嘴把她吞了,使见着她就胆战心惊,远远的躲着她,也不去公厕。 刘青队长在当地的派出所开了个证明返回了爸爸被抓的派出所交给办案的警察,就把爸爸释放了,当天中午刘昌礼就将好消息告诉了她,而且还告诉爸爸到小年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