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谁道水火总无情
“我看书上不是说我们要斩妖除魔吗?怎么连魔、道之间也不分对错吗?”丁知鱼继续问道。 “那要看你的道是什么了。而且若是妖魔行事没有违反你的道,或者和你的道方向相同,那么便为同道中人,你为何要斩要除呢?而且我的意思是,只有你提高自己的能力,才能获得选择的自由。只有这样方能坚持你的道,坚持你的选择。”赵麟行答道。 “可师兄,那要是我以后堕入魔道,为祸人间,那也不算错吗?” 丁知鱼还是不甘心。 “是的,在天道看来是没有对错。但是师兄我的道是光耀宗门,你这么做很影响宗门声誉。师兄届时也只能提剑斩你,要是到时候你比师兄强,你就斩了师兄我便是!所以,我们谁能证明自己的道是正确的,最终取决于我们的能力。”赵麟行继续回道。 “那不是变成了弱rou强食,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了吗?” “道无高下,人有强弱。你我在人世间,不论善恶,只有你能力达到了,才能制定规则,你的道才能执行下去。 但是天道轮转,不以我等眼中的善恶观念来运行。你现在觉得是弱rou强食也无不可,可那强,能强的几时那弱,能弱得多久?” 赵麟行继续反问道。 丁知鱼听完一阵沉默,无论是父母、陆先生,还是自己原有的是非、善恶观念在这一瞬间都被打破重铸。 “知鱼,你年纪尚小,师兄讲的过多了。凡是自己的道,还是要自己摸索。师兄千言万语,不如你自己亲历一次。师兄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修道,不是要做圣人,也不是要斩妖除魔。我们修道之人也是人,是人就有血有rou,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选择。有所为,有所不为,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切不可因为修道就被束缚住自己的本心。一定要去伪存真,去除自己先天的刻板是非善恶的判定。要跟随自己的本心,一切发乎自然,不然你无法找到你自己的道。而只能走父母、师门或者他人希望你走的道,而并不是自己发自内心的道啊!没有发自内心,而盲从走他人的道,将来面对外物引诱,还是会落入歧路。 这就是师兄给你上的第一课。何为修道,如何去寻找自己的道。这些比任何法术都简单,也比任何法术都难。” 赵麟行说道。 赵麟行也许所修道法而论,每门法术都是不师门中最强最精通的,但是赵麟行的讲道却是师门中讲的最清晰透彻的。而且赵麟行本身的道就是光耀宗门,除了自己的道,其余小节,赵麟行均不屑一顾。 这两点也是方远境最为欣赏的,故而指定赵麟行代自己授艺丁知鱼。 而且赵麟行也不是如自己所说的和大师兄天赋差距那么大,大师兄六年下山,而赵麟行十四年才下山。只是因为赵麟行发乎内心的把师门里每一门法术都修行到自己潜力的上限才肯下山。原因很简单,既然要光耀宗门,如果有哪门法术自己没有做到自己当时的极限,又怎能下山丢人现眼呢? 一路上赵麟行从基本的吐纳培元教起,由于有吐纳培元基础就可以开始学五行控术入门。丁知鱼听闻秦鹤行六年下山的事迹,便要缠着赵麟行先学五行控水之术。赵麟行便双管齐下,一并教起。 二人骑驴东行月余,到了十一月中,已经进入翠微山脉。 大半个月下来,一路上丁知鱼也领略了到了人间疾苦。虽说隋国在列国中国算是与世无争,而且地形险峻而不处要冲,国家算是太平。 但是一路下来丁知鱼看到的各色奴籍奴工在寒冬时节仍光脚单衣,在山林伐木、烧炭、牧羊、采石、挖矿、背矿,仍是积攒了一腔的怜悯愤恨。丁知鱼问过师兄,这些人可怜如是,我们为何不帮下他们? 而赵麟行只是说道:”天地为炉,万物或为碳,或为铜,自分贵贱,是为天道。终有一日,炉外风起,炭火怒烧,则贵贱难分,亦为天道。少安毋躁,且待风起。” 由于隋国地域偏南,虽然已经正式入冬,但是也只是天气微寒,偶尔下一点小雪待第二天日出便化开,地上一片泥泞,并无北国入冬下雪后银装素裹的美景。 丁知鱼的控水术这时便略有小成,可以令驴儿走路溅起的泥水从驴蹄四周散开,而不至于溅起到自己的小道袍和驴上。 而且偶尔还能汲取泥浆中的水分,清洗一下驴蹄,故而丁知鱼和赵麟行两人两驴,在泥泞的小山村中穿行了几日,看起来都还是干净整洁。 这一日,师兄弟二人来到了云起镇,其实丁知鱼小时候便在云起镇居住过。当地的寒薇堂分号是隋国所有分号之中最小、但也是最老的一家,因为这是丁寒山和秦采薇亲手创立的第一家寒薇堂。 丁寒山和秦采薇相识一年后,便是在云起镇与秦采薇成婚的。但是丁知鱼那时才一岁,自然不记得。 此次上山,虽然丁知鱼是寒薇堂的少东家,但是一路上赵麟行却都过寒薇堂而不入。 赵麟行便是要磨炼丁知鱼,让丁知鱼知道,他已经不是寒薇堂的少东家、隋国归义伯的长子,而是一名清苦的修道之士。 时辰到了中午,师兄弟二人便找了一家名叫翠云居的小酒楼来用餐。此时大堂里尚无客人,只有师兄弟二人在大堂一楼,选了楼梯口把头的桌子坐定。二人点了两碗鸡汤面,面还未上来。 只听得酒楼门外车马喧嚣,紧接着就进来数位带刀武士,为首的一个首领装束的武士便拍着大锭银子对店家说道:“给我们安排店里楼上的雅座,然后把你们拿手的酒菜拿出来,楼上的闲杂人等都给我清了。你们这小镇子,就你这家店还算大方、干净,尚有两层店面,方才被我家公子选中。” 店家看着闪闪发光的银锭二话不说,连忙安排人手置办酒菜。来人颇多,进来的武士打扮的有二十多位,还有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面目清秀,锦衣华袍。 和少年同行的还有一位中年华服男子,风度翩然,神采不凡。二人身后跟了两名靓丽的侍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同登楼而上。 小店平时客人也不多,不过是每日中午一两桌过路客。今日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一时间采购酒菜,找寻人手帮忙,忙的不可开交。 过了儿会,师兄弟二人的鸡汤面已经上来,楼上也开始陆续上菜。没过多久,只听得楼上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酒气弥漫开来。酒水也顺着楼上的地板滴到楼下大堂,显然是碎了一坛酒。 丁知鱼师兄弟二人连忙起身闪开,向楼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带补丁衣服,约莫十来岁样子的小女孩,一脸惊慌,站在楼上华服少年所坐的桌旁。 华服少年身边两名侍女连忙拿出手帕,为少年擦干溅在鞋上和小腿上的酒水。华服少年脸色一变,略微恚怒,但并未直接发作。 打碎酒坛的小姑娘接下来便也反应过来,连忙用衣袖帮两位侍女一起给华服少年擦鞋。那小姑娘不擦还则罢了,一擦之下,那位华服少年公子看见这身穿破烂衣衫的小姑娘,居然用衣袖给自己擦脚,便一脚踹开这小姑娘。 开口骂道:“哪来的野奴,这么不懂规矩?打了酒坛便罢,本少爷也不与你计较。竟然用你的脏手来擦本少爷的鞋?我这双鞋够买一百个你这样的野奴!常言道:“水火无情”,我就跟你你点个火玩玩,你打碎酒水的账便扯平了!” 言必,之间这华服少年左手掐诀,右手凌空画了几笔,口中喝道:“燃!”那刚从地上爬起的小女孩的衣衫上便起了火。赵麟行和丁知鱼一看脸色都为之一变。 赵麟行刚要开口,丁知鱼便左手捏诀,对着自己刚才桌上尚未喝完的面汤的碗喝道:“起!”只见那碗中的面汤激射而起,落到小姑娘身上,淋了一身。但小姑娘身上的火也随之灭了。 小姑娘外面衣衫已然全部烧掉,但是令人称奇的是小姑娘身上却无半点烧伤的痕迹,只有略带油腥的面汤从小姑娘光着的上身往下流。 只看楼上那位华服少年这次非但未动怒,还哈哈大笑,对着同桌的那位中年人说道:‘’师父,没想到楼下的人都看不过去了,非要用面汤泼她。我本只是要烧去她衣衫罢了,可未曾真想要烧伤她。” 同桌的中年华服男子满意的点头击掌说道:“很好!云飞你刚才的控火、控风之术cao控自如,烧衣而未沾身。为师在你这样的年纪可不曾有你这般精巧的掌控力,果然青出于蓝。 但是楼下这位小友倒是热心,生怕小姑娘衣服烧掉后冷了,给了碗热面汤暖暖身子,也是不错!” 那光着上身的小姑娘被刚才数度惊吓,便光着上身哭着从楼上跑下来。丁知鱼连忙从自己随身包袱里取了一件道袍,给小姑娘披上,并出言安慰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