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凛冬将至（四）
当面对着棘手的案件时，排除法常常会成为侦探们最为常用的侦破手段：所有虚假的，不符合实际的假设被人用各种手段和线索挨个排除，剩下的那个往往也就是事实的真相，无论这个真相听起来到底是有多么的荒谬。 宪兵队怂恿机械神教刺杀齐玉想要的东西无非只有寥寥几种可能，齐玉的命，城防部门的指挥权，或者说是今年防御工事的监工权。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在三人眼里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扯淡，但转念一想的话却都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毕竟智能机械不是智能蛔虫，没办法钻进人类的大脑里去读取其他人的想法。 “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他们想要夺齐玉的权利，你知道的，他们那些名为人类的臭虫总是喜欢搞一些内部争端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趣一点….”雏田菲雪推论说：“只要齐玉死了，或者受伤了，宪兵队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今年的防御计划了，他们估计是想依靠战争扩大他们在城市内的影响力，从而打算在日后的时间里积攒到足以和那个叫雷鸣的家伙对抗的资本。”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没错，不过他们对抗我们机械大军的勇气到底是从何而来呢？”安然托着下巴问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能守住呢？依我在监狱里的那段时间观察，宪兵队可不是什么愿意自己上去挡枪子的无畏勇者，他们宁愿自己呆在家里威胁奴隶和民夫上去充当廉价炮灰，也不愿意让自己金贵的躯体在战场前线多待一秒。”说到这里，安然又补充上了一句：“如果是在战争时期共和国军队内部出现这种士兵，我会第一时间把他给枪决。” “可是你不得不承认宪兵队都是从精英部队里选出来的精锐。就相当于一群蝼蚁中的兵蚁。”雏田菲雪道。 安然不屑的冷笑道：“呵呵，一群光有技术却没士气可言的部队，我宁愿用一队士气高昂的民夫上去莽也不愿拿这些家伙用来打仗。逃兵可没有任何输出可言。” “那么，照你这么说，最有可能的答案是他们想要今年防御工事的监工权喽？” “话虽如此，但为什么不是指挥权？”苏若不解的问道。 雏田菲雪白了她一眼“你是计算力低下还是系统版本太低啊：就算杀了部队的指挥官，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什么权利去接管齐玉的部队呢？你以为这是三流小说的剧情啊，杀了指挥就能安然无恙的接受部队指挥权？” “这倒也是…”苏若默默地点点头，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最后一个答案的话接下来就引出了一个更为荒谬的问题了:宪兵队什么时候改行做了泥瓦匠，肯在其他两支部队面前弯下自己高傲的腰板，帮助修缮防御工事了？而且就算他们在防御工事上打算动手脚，他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满足市长王汶的私人仇恨而打算让整个北境之星被天河攻占化为死地吗？ “要是杨熙维还在就好了。”苏若有气无力的趴在桌面，双手越过脸颊两边向前方伸得笔直。她开始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把那个傻女人给绑起来了，要是她在的话，应该一眼就能看出王汶计划的关键点和目的：“早知道当时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离开。”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就去找找她在哪吧，但愿别死了。 “问题很多，但是用来思考答案的时间却很少，如果我们不能在冬活开始之后解决这个疑问，恐怕会引来大麻烦的。”苏若的下巴抵着桌面，一字一顿的说。“兴许他们早就想好了退路想要毁灭这座城市…说不准啊，第一次发现人类的想法真的好复杂。” 和苏若的纠结无奈完全不同，站在两人身旁的雏田菲雪，脸上怪异冷淡的表情仿佛只表达了两个意思：不屑和蔑视。她看到苏若和安然纠结的模样，撇着嘴说道：“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反正都是人类内部的事情我们参与进去只会让我们混的一身脏，他们想要自杀就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好了，正好也借此机会让这些愚蠢的碳基生命看清楚谁才是他们的爹！” ….. 两周前。 王汶的秘密联络信件起到了作用，按照上边给出的唯一地址，王汶指使宪兵队派出的亲信成功联系到了蛰伏在城内的机械神教教徒。从他们这间简易钢铁搭建而成的棚屋落魄程度来看，似乎经历了圣坛被摧毁的事情之后，北境之星的机械神教的日子确很难过。 负责联系的人是一个身材纤细，皮肤白皙的女子，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她似乎经过了一些复杂的机械改造，本来应该极具魅力的身体却大半部分都透着一股机械特有的机油味和死气，脸上也故意蒙上了一层蒸汽朋克风十足的齿轮面具，奇葩的装束让左右护在王汶身边的亲兵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情烦躁。 “你终究还是来了。”女子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慑。但王汶意外的觉得这个声音很是耳熟。除却她音色中沙哑的机械回音，竟是和自己那已经逝去的女儿极为相似。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异教徒们！”王汶不动声色的说道，尽管他真的很想揭开女子头上的面具来印证自己的猜测。一方面，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还完好无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她不肯和自己相认也无所谓，但另一方面，他又在恐惧着那未知的真相，害怕面具之下的面孔真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那了无生气的机械神躯和冷冰冰的身体，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也只有机械神教才会把这种旁人看来近乎残忍的肢体改造当做是神明的恩赐吧。他们管这种人叫做械灵：意思是受机械之神祝福的灵魂载体，在换取属于机械的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会渐渐地受身上的机械部件影响，缓慢而匀速的腐化灵魂，把自己变成那些毫无人情味的钢铁造物的一员，如果女儿真的是是作为械灵而活着的，那王汶认为还不如当时就让她死在那个了无生气的地下基地为好。 被人叫做异教徒，女子却意外地看起来没有生气:“异教徒？呵呵，有太多的无cao守的异端如此说我们了，他们只是末日之火还没来得及燃烧殆尽的干柴，总有一天机关裁决会降临在所有异端的头上！不过呢…”女子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片刻，仅露出的两双眼睛期待的看着王汶：“你可以为这些异端带来毁灭！经你的手….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你是为了一个杀害了你女儿的异端而来.” “不过呢，既然你选择了在机械之神信徒这里寻找救赎的方式，我们当然也会将神明的恩赐传达与你：我们可以做个交易，王汶，机械神教可以重建你王家的帝国！在太阳堡垒里边，呵呵” “那代价是什么？”说到这里，王汶渐渐地愈发心动。复仇？呵呵，只是满足我一个人的愿望罢了。而且复兴联盟那边竟然敢公开庇护我们王家的仇人，实在是不把我们家族放在眼里！既然这样.... “代价？呵呵，整个北境之星所有异端的生命！如何？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我的仇人，苏若！”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天真的可爱，你虽然是复兴联盟指认的管理者，但是显然他们打算放弃你。探索部门才是他们新养的鹰犬，而你，呵呵，一枚弃置的棋子而已，等到探索部门真的形成规模的那天，就是你的末日。” 王汶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神秘女子说的一点没错，显然复兴联盟那边是打算渐渐边缘化王家的外围势力范围，一旦他们成功，想必就连在太阳堡垒内部驻扎的本族也会受到牵连，就更不要说自己这个被家族外派出来的“野种”了。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毁了这里，一了百了，而且还可以顺便给自己的家族留个退路！一旦太阳堡垒那边事情有变，再不济也能把已经被智械清空的北境之星当成藏兵洞，向机械神教低头，闷头认真发展几年，未尝没有反攻太阳堡垒的可能。至于生活在这里的肮脏难民，死了就死了，省的到时候还要增加一大笔粮食开销喂饱他们。 “那你们打算怎么帮助我？我又需要怎么做？”想到这里，王汶顿时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