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之六
第六节暗流汹涌 （1） 刘邦的临场发挥，令躲在幕后观察的范增大感意外。他又联想到了这老小子最近在咸阳城的所作所为，判断出刘邦这个人把自己的勃勃野心深深埋藏在心底。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屈辱，还会自我解嘲逢场作戏，借机贬低自己抬高别人，让人彻底放松警惕。这样的人，让人防不胜防。可怕！太可怕了！一个老谋深算真正的高手。 他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主子项羽，本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却完全不懂韬光养晦的处世之道。他性格张扬，爱慕虚名，他的缺点同样也是相当明显，并且暴露无遗。最致命的是，他生性残暴，对于贩夫走卒没有一点怜悯之心，高贵的贵族血统可能有的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最令他忧心的是他在鸿门宴上的表现。 他竟然把自己的嘱托忘得干干净净，被刘邦的谦让、大方、捧场忽悠得不知东南西北，完全忘了鸿门宴上的真实目的是拿刘邦开刀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事情演变的结果是，他情不自禁地和刘邦说着说着称兄道弟拉起家常来。他们事先可是约好了暗号，只等时机一到立即动手，项羽怎么傻乎乎地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启动第二套方案，也是备用方案。那就是请项庄借舞剑为名趁机杀了刘邦，永绝后患。他是完全站在忠于项羽立场上考虑问题的，没有半点私心。项羽完全看不懂这弦外之音，继续发挥他的天真、幼稚的一面。 （2） 张良得到了通传之人的小报告，知道了里面情况万分紧急。他来回左右不停地踱步。这意外情况他也未曾预料到，这可怎么办？到底如何是好啊？我的老天爷，求求你再次显灵助我主公躲过这一场劫难，也好让天下百姓有个好的归宿。他马上找到樊哙，意思你先进去看看情况，万不得已就是杀开一条血路牺牲自己，也要保证刘邦的生命安全，突围成功。 老天爷真的垂青我们的刘邦大人，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救星来了！项伯，项羽本家叔伯一辈的人。他平时和项羽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两人(张良与项伯）就这么在项羽的中军帐大门前相遇了！ 张良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项伯兄，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你安好？”对方只顾着低头急匆匆地往军营里闯，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他终于抬起了头，咦？这人似曾相识？他努力回忆着，并且再三仔细地瞧了瞧。这一回，他终于看清楚了！不错，这不就是我家的救命大恩人吗？ 他猛然扑过去抱住张良失声痛哭起来：“恩公啊，我找的你好苦啊！上一次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我一家老小早就被山贼害死了！没想到恩公竟然分毫不取半夜就不辞而别了，你让我全家找的好苦啊。” 张良谦虚地说：“项伯兄，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张良生平分内之事。换了谁，我都会出手相救的。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两人又家长里短地介绍了各自近况。 “恩公，有一事不明，万望赐教！”项伯在此地遇见张良颇感意外、惊叹不已。张良lv一迟疑，很快想到了正事，就把他拉过一边把自己当前遇到的困难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项伯听罢，拍着胸脯朗声道：“恩公，你算找对人了！我是项羽本家叔伯辈的，在他手下混口饭吃。这不，我正有事找他呢。” 张良央求道：“项伯兄，我家主公正在危难之际，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啊。” 项伯说：“你家主公的事是恩公的事，恩公的事就是我的事。恩公的事，我岂能坐视不管呢？”他马上表示立即展开营救行动。 （3） 我说樊哙先项伯一步走进营帐内。 那么，营帐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就在项羽、刘邦喝酒吃rou正开心的时候，项庄的剑器舞正式登场。项庄刚开始站在营帐内场地中央还算是中规中矩，舞剑水平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家纷纷叫好。项羽也是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不错，确实有进步。” 这时，站在项羽身边的范增趁人看热闹不注意的当口，向稍作休息的项庄递了个眼色。项庄心领神会，抱拳作揖道：“各位，刚才我哪里舞得不好，请大家多多指教。接下来，我舞一段自创的新剑法，给大家献丑了！” 他不由分说，白晃晃的剑光已将他的人影都罩在其中，顿时犹如蛟龙出海，快如闪电，一阵紧似一阵，剑气发出的气息把周围人们的衣裙都带动起来。刘邦隐隐约约感到那道白光正在缓缓地向自己靠近，方寸之间仿佛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卷入其中。他暗叫一声不好，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那道剑光也鬼使神差地跟着贴了上去。 刚巧樊哙不顾卫兵阻拦，手持双斧奋不顾身冲进来。项羽大惊：“来者何人，竟敢手持利器擅闯禁地，你改当何罪？”樊哙并不理会，只是大叫：“沛公，你怎么只顾自己吃喝，忘了给弟兄们也分几块rou吃吃！” 刘邦见救驾的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心想看不出这莽汉也能急中生智。他连忙拉过樊哙的手，说：“快！拜见项大将军！”他又对项羽说：“大哥，这是小弟贴身护卫樊哙是也。”项羽说：“不错，是个壮士！来人，拿酒拿rou，好好招待这位客人！”樊哙这一搅和，项庄的剑势立刻缓了下来。但仅仅是迟疑了片刻，那道白光重又迅速而凌厉地卷向刘邦。樊哙哪有心思吃rou喝酒，手持双斧站在刘邦与项庄之间，像座魁梧的大山。一时半会儿，项庄也是无计可施。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马上要闹僵不好收场的关键时刻，项伯也手持利剑闯了进来。他对项庄说：“久闻项庄兄剑术一绝，近日又潜心修炼，剑术更是出神入化。但可惜独剑难成舞，一个人太过孤单，不够精彩。就让小弟我陪你演个双人舞技压群芳，怎么样？”他也不管项庄答应不答应，两人你来我往一攻一守地对练起来。项庄是脸色铁青，每次他要靠近刘邦一步，均被项伯护在身后，近他不得。 那项羽豪爽性子，几大碗酒喝下去，几大块rou吞吃进去，此时竟有点酩酊大醉。他渐渐显出脚步踉跄、身子歪歪斜斜的模样。到最后，他伏在案上有点飘飘然了，竟对刘邦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嘘，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你军营中的都尉曹无伤跑到我这儿，说了一肚子你的坏话，说什么你狼子野心，根本不把我项某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己享乐。我看他是吃饱了撑的，就想挑拨破坏我们结拜兄弟的情义。你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范增连忙唤虞姬姑娘出来，说：”虞姑娘，项公子喝醉了！你快点扶她进去休息吧。“ 刘邦这小子挺聪明的。他表面上右手拿酒碗“咕噜咕噜”装作往嘴里狂倒，其实他用左手长袖子作掩护，这酒水自然而然都灌到他左手衣袖里了。这种场合，脑子要绝对清楚，不能有半点差错。这可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他一看此时此景，知道马上脱身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他连忙对大家说：“各位，我来之前喝了很多水，现在肚子里又装了这么多酒，不好意思，我内急实在憋不住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先去行个方便，去去就来。” 他赶快走出营帐大门口，卫兵们倒也没有拦他和樊哙。我猜肯定是项伯帮忙打招呼了。 刘邦马上会同张良、樊哙、夏侯婴三人趁着夜黑风驰电掣赶回霸上驻地。 当晚，他就将叛徒曹无伤就地正法，并且满门抄斩。 又过了三天，他给救命恩人项伯送去了重礼表示感谢，并再三表示：“自己和结发妻子吕雉的女儿高阳愿意与项伯的儿子结为秦晋之好。”刘邦还说：“考虑到自己的女儿还小未到婚配年龄，他希望项伯一家稍安勿躁，再等几年。” 鸿门宴之后，据说范增老先生关紧房门独自一人长叹一声：“竖子不可教也！”他苦闷不堪，一个人喝闷酒，举杯浇愁愁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