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兔精拜师
八戒很无语,这个老和尚吃了这么多次亏,还不长记性,越是人畜无害的动物越可能是妖怪,这么一只可爱的小白兔……他的心也融化了。 八戒放下缰绳,屁颠屁颠地过去抱起兔子,伸出蒲扇大手,摩挲它的细毛,心里乐来了花。在高老庄的时候,爱妻翠兰就喜欢喂养一些小动物,尤爱白兔,在后花园中养了两三窝,每日细心照料。每逢此时,他就喜欢坐在亭子中,注视着她巧笑的脸庞,温暖而柔情。 八戒正回忆着翠兰温柔的神情,白兔忽然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跳下地来,一蹦两蹦跳到唐三藏大师的怀里。 沙僧见状笑道:“二师兄,你这样子跟个小娘们似的,连兔子都瞧不起你了。” 八戒不满道:“我怎么跟个小娘们似的了?我乃是堂堂大老爷们儿。” 沙僧凑在八戒耳边道:“大老爷们可没有像你这样喜欢小动物的,除非像师傅这样的娘炮。” 唐僧正抱着白兔嘀嘀咕咕,神态娇媚,八戒偷眼看师傅沉醉的神色,确实有几分娘炮,暗想:“俺老猪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八戒辩解道:“师傅细皮嫩rou的,娘一点还能说的过去。俺老猪是大老粗,今世是难以达到师傅这等境界了。” 八戒嗓门大,唐僧听得一清二楚,欲待取来禅杖敲他一棍,禅杖却被沙僧扛着,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伸出手指了八戒半天才道:“现在人间流行我这样的,你们太落伍了,根本不懂潮流。” 唐僧声音本来就轻柔,而且凡人十有八九有翘小指头的习惯。平时倒不怎样,这时说起娘炮,八戒看师傅的动作语气,果然符合沙僧对他的定义,思忖着沙僧嘲笑自己的话,不禁对自己的“性别”也有些怀疑:难道自己骨子里也是个女人吗?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八戒故意粗着嗓子嘟囔道:“师傅,前面就是女儿国,在那里你这样的可不吃香。只有俺们这样的粗鲁汉子,她们才喜欢哩。” 三藏脸露娇羞:“阿弥陀佛,出家人戒贪戒yin。八戒,小心为师打你。” 三藏抚摸着白兔,柔柔的皮毛,软软的肚皮,他的菩萨心肠都软透了。想起幼小时在金山寺中,法明长老经常抱着自己讲经,讲佛家典故,就像现在自己抱着这只兔子一样,他不禁潸然落泪。 悟空辟路回来,见师傅眼角挂着几点泪花,好生奇怪,揪起八戒的大耳朵质问道:“是不是你这夯货惹师傅生气,把师傅气哭了。” 八戒“哎呦”讨饶,辩解道:“可能是三师弟说师傅是娘炮,师傅气不过就哭了,可不管我事啊。” 悟空偷偷看了师傅两眼,他粉头白面,体格孱弱,此刻眼角含泪,十足的奶油小生,确有几分娘味儿,松开揪八戒的手,劝慰三藏大师道:“师傅,我觉得他们说的并不差,你确实……” 唐三藏不等他说完,抹了泪,叱道:“胡闹!我的玩笑也敢开!小心为师念紧箍咒!……我是想起恩师和大唐,略有思乡之意,情不自禁落了几滴泪,你不用冤枉八戒。” 悟空道:“师傅,出家人哪里有家?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家。” 三藏又叱道:“净是胡说。天下随大,我心只在大唐。你在天庭待过,在五行山带过,你惦念的难道就不是傲来国的花果山?” 悟空被他问住,无言以对,修道之人再潇洒,心中总有牵挂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故乡。压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他就常常怀念在花果山的逍遥岁月。一句“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家”说起来洒脱,实则是无效的自我麻醉。悟空心中有他的花果山,八戒有牵挂的高老庄,沙僧有留恋的流沙河。 悟空无话可说,转移话题道:“师傅,这只兔子真可爱,让俺摸一摸如何。”悟空此前已经运火眼金睛看过,这只兔子并非妖邪,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它也并非是一只真正的兔子。 三藏大师警惕道:“干嘛,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是不是想害死它!” 三藏大师举起袍袖护住白兔,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悟空就一棍子要了它的性命。悟空哪能不知师傅心思,其实他本就有夺命之心,他的任务就是照看好唐三藏,一切可疑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在师傅周围。 悟空见无法得手,把八戒叫到一旁,悄声道:“八戒,你可曾吃过兔子rou?” “俺老猪狗rou、牛rou、鹿rou、虎rou都吃过,只不曾吃过兔子rou。” “你想不想尝一尝?俺老孙在天上任职的时候,曾在王母娘娘的御兽苑中烤过几回御兔,味道实在鲜美,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 八戒听师兄这么一说,口水禁不住淌下来,立时忘了高翠兰喜爱兔子,和师兄策划晚上把师傅抱着的兔子扒了皮烤来吃。 这只白兔不是一般的野兔,而是一只修行数百年的小妖,耳朵极灵,将悟空和八戒的话都听在耳中。听二人要将自己烤了填肚子,它浑身打了个冷颤,翻身落在地上,化作一名二十有余男子,披着洁白的长袍,朝着唐三藏跪拜。 三藏大师哪里知道他是白兔精所变,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便多了一位青年,惊慌失措,差点摔下马来,嚷道:“妖怪!妖怪!悟空,悟空,保护为师~~” 悟空早飞身上前将三藏大师扶好,抚摸他的心口,为他降低暴乱的气血:“师傅莫怕,莫怕。他是你刚才抱着的白兔所变,法力低微,害不了你的性命。” 三藏大师听说他如此说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刚才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大男人,还抚摸他的身子和肚皮,心里怪不是滋味儿,表情有些异样,从龙马上晕倒在地。那边八戒也想到此关节,庆幸白兔自己跑师傅怀里去了,自己没有抚摸他,正要发笑,见大师兄一不留神将师傅摔下马来,赶紧上前施救。 三藏大师醒转,见到面前跪着的青年,又要晕厥过去,悟空眼疾手快,从百会xue渡给他真气,让他无从逃避现实。 三藏大师没法,假装镇定,双掌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问道:“你是何方精怪,为何跪我。” 青年道:“我原是东方一座仙山圈养的御兔,五百年前,那座仙山的主人不知被什么仙人处死,灵魄也被打散,我趁乱逃了出来,久经岁月,流落到此,而今已有数载。前几****正在修炼,此山中忽然光彩大放,知道有高人将从此经过。今天大师从此路过,我见您宝相庄严,又收服了三个本领高深的徒弟,定是得道高僧,故来拜师。我不怕辛苦不怕劳累,挑担、乞斋、牵马,我都能做,只求大师能够收留我。”青年说罢朝着唐三藏不住磕头,没磕几下额前就洇出丝丝鲜血。 三藏大师心地善良,颇为不忍,一路行来他被妖怪迫害不浅,心中很是抵触妖怪,不愿无故收留妖精为徒,一时踌躇不决,左右为难。 悟空细看此妖面目,只觉有几分眼熟。八戒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想不起来曾经见过。只有沙僧多看了两眼,暗道:“怎么他也来了?” 唐三藏不知道如何是好,悟空提点道:“师傅,你可记得你是怎么收下我们师兄弟四个的?” 三藏大师道:“你们是观世音菩萨点化,保护我去西天求取真经。” 八戒插嘴道:“这就是了,咱们去西天取经都是观音菩萨的使命,外人是不能去的。” 三藏大师想了又想,觉得八戒之言甚是在理,此行取经乃是奉了唐王的命,又承蒙菩萨点化,佛祖自然是早有安排,经已定,人已定,万万不能枉自收留他人随同取经,坏了菩萨的安排。 “施主快快起来,我是奉命前往西天取经,有重任在身,我这几位徒弟都是前缘既定,今世有师徒情分,护佑我平安到达西天。不是我不收留你,而是你我命中没有此等缘分。” 青年只是不起,苦苦哀求,磕得头破血流,弄得唐三藏手足无措,不敢看他。悟空施法将青年扶起,声色俱厉道:“你休要不知好歹,若不是你法力低微,身上没有邪气,俺老孙早一棒了结了你的性命。拜师之事休要再提,你从哪里来还到哪里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青年看悟空凶神恶煞模样,心内害怕,就此离去又不甘心,抱着老和尚的腿脚不住垂泪,气得悟空抽出如意金箍棒,就要一棒打在兔精脑袋上。眼看棒落要脑瓜要崩裂,老和尚念起紧箍咒来,把悟空咒得头痛欲裂,丢下如意棒以头抢地。 “师傅莫念,我不伤他就是。”悟空痛苦万分,龇牙裂嘴。 唐三藏又念了两遍才罢休,训斥道:“你个毛猴,劣性不改,动不动就伤人性命。” 唐三藏优柔寡断,没有主见,又偏执,不知道该不该收下白兔精,悟空就要一棒打死它,来个一了百了,省得他心里纠结,只是这老和尚事也忒多,谨持戒律,不得杀人性命。 八戒看不过去唐三藏总是对付大师兄,劝到:“师傅,他只是一个妖怪,不管是小妖老妖,总之不是好妖,是妖怪直接降魔卫道得了,你迁罪大师兄干甚?他也是为你着想,你就不能宽恕他些个?你平日对妖怪瞎仁慈,对大师兄偏偏这么残忍。” 唐三藏生怕孙悟空惹是生非,不服管教,只要悟空一言一行不合规矩,他就要好好“教育教育”,让悟空明白西行取经乃是由他领导,一切事宜必须听从他的指示。 悟空受了师傅的紧箍咒,不敢言语,随便唐三藏如此处置白兔精。八戒给他使个眼色,脸有讥笑之意,自是嘲讽他明知师傅看他不顺眼还敢这样胆大妄为。 唐三藏是没有主意的和尚,惩治了悟空又不能想出来解决的法子,在那里踱来踱去着急。这时八戒说了一句大实话:“师傅,你想收就让他留下来,不想收就让他滚蛋,你这样再犹豫一会儿,他就磕死了,你也不用考虑了。” 那白兔精还在磕头不止,也不知道磕了几百几千个,额头鲜血淋漓,不死也差不多了快了。 一旁的沙僧见此很无语,暗道:“怎么派他下凡来,这么一个死心眼!难道自从我走后,天庭就没有能办事的人了吗?” 唐三藏这才“想起”看看白兔精的伤情,他一看那青年果然鲜血横流,淌了一地,立刻浑身发软,晕倒在地。 悟空惊呼:“师傅这是怎么了?” 八戒扶起唐三藏道:“师傅他晕血。你以为师傅心慈人善,不让咱们杀生?他是有晕血症,怕见血啊。” 悟空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他了。但是,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种病?” 八戒道:“我和沙僧经常和师傅一起被妖怪抓去,因此知道。只有你就算被抓一晃眼自己就跑了,从来没有见过师傅晕倒。” 悟空不等师傅醒来,说声“我错怪师傅了”,举棒就要将白兔精打死,沙僧见白兔精还在傻不拉几的磕头,赶紧把师兄拦住,劝道:“师兄慢来,它只是没成气候的小妖,想来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放过他吧,待会儿师傅问起来也好答对。” 悟空刚说“可是师傅他晕过去,这是在暗示咱们除妖啊”,八戒看着青年本来就不顺眼,把师傅重新放回地上,飞起一脚,不知把兔精踢到哪里去了。。 沙僧见白兔精飞出去的时候仍然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不禁摇头叹息,感慨天庭用的人越来越差劲了。 三个师兄弟又聊会天,说这白兔精如何如何缺心眼,才想起师傅还在晕厥,一个扶起,一个渡真气,八戒张望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