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起风了

    天意独自离家求取生路，天昌毕竟放心不下，派人寻回天香，着她带人暗中保护天意。

    天昌对天意的看重，除了源自血脉亲情，还有盲目的预感。天昌一直看好天意，认为只有天意才有可能像老祖宗一样，振兴天家，使大天家族一跃成为女儿国第一大家族。单单天降神剑的奇迹就让这个修士盲信，天意不是池中物，必有一飞冲天时。

    “天意”，单单这两个字就引人遐想。天是凡人眼中最高崇的存在，凡人不知天有多高有多深邃，每每望天而生敬畏，“天意”二字更是奥妙神奇，俗话说天意难测，试问谁懂上天之意？天昌身为修士，也不敢妄测天意，对天的崇敬就像对自己家族的敬意，当年老祖宗指“天”为姓，就是因为天是人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天昌认为“天意”代表的就是命运，不管修士还是凡人，上天早已注定他们的命运。当“天意剑”降临天家的时候，她清楚地预感到命运又一次垂青于大天家，一颗新星要从大天家冉冉升起。

    望着天意独自离去的背影，天昌大族长的脸上竟然隐隐约约露出一丝笑意，若天意没有这种无所畏惧的精神，怎么可能成为天家的希望，怎么可能会是“天”所看重的人物，应天而生呢？

    ……

    谁又能完全参透天意呢？老君恐怕也猜测不到阴阳元石的碰撞是由悟空挑起，即便在很多凡人的心目中，他就相当于天。老君洞彻先机，也无法面面俱到，如悟空与小松子的昆仑之会，在他的推演中就没有此事，事后更是连小松子的跟脚都推算不出来，不禁暗暗称奇。

    天下间连道祖都无法推演的人和事几乎没有，屈指可数，他想起那几个不世出的老混蛋，长及眼角的白眉微微一抖，重新掐指推算一番，仍然一无所得，暗忖：“究竟是哪个老混蛋？他想干什么？”

    老君伸手在身前一拨，云开雾散，聚仙谷的废墟显现在他的眼前，老牛精如意真仙等妖爬出废墟，飞往清竹峰，画面一转，孙悟空和八戒寻到了沙僧，八戒正喜笑颜开说着大师兄大闹聚仙谷的本事，浑然不知大祸将至。

    老君暗道：“这毛猴，法力又见长了，没有枉费我的苦心。不知道和班珏那丫头谁更强一些。这两个家伙都是让人头疼的主儿，互相灭一灭对方气焰也好。没有这两元相会，如何得三花之开，也罢，任由他们胡闹去吧。”

    两元相会，说的自然是花果山中孕育的阴阳元石，也即齐天大圣孙悟空和班珏仙子的再次相会。至于三花盛开，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老君拨手正欲收了神通，心头一动，画面再转，只见唐三藏被绑缚在一座山洞之中，昏迷不醒，白皙的脸上沾惹了许多尘土，看起来风尘仆仆，饱经风霜。

    老君不禁摇摇头：“如来派此子徒步十万八千里，前往西天取他的破烂经书，真是无耻之尤。以此子之孱弱，怎么能经受得了漫漫长路的折磨。如来这厮醉翁之意不在酒，妄图侵染我东方世界，却不知正落入彀中。上仙之争，岂是他这等低微的存在可以揣测？”

    “如来这等后起之秀，在大家眼中，实力根本不够看，对悟空他们来说毕竟是不可逾越的大山。悟空和班珏还是太弱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走出自己的道，成为真正的第四清！”

    “天地生四清，如今我等三清已成神圣，不知道他们这第四清能否继往开来，让仙道更进一步。”

    “唉……第四清……若是他们与我们三清同时诞生，开天辟地之初修行得道，必然会和我等成就不相上下，可惜他们晚生了百万年，只能成为棋子。或许，这就是天意。”

    老君轻轻一抚，眼前图画消失，老君心中有无数的念头，惹得他的长须不住飘飞。老君抬头向上望去，只见离恨天外云笼雾罩，深邃无边，不可探测，轻捋胡须，万须皆静：“天意不能测吗？”

    若是被人看到老君望向离恨天外，一定会惊骇万分，神佛皆知离恨天是三十三天最高处，他的兜率宫占据至高处，是众神仰望的仙境。

    要是班珏听到老君最后一句话，更是会笑掉大牙，在她心中，三清就代表了天，三清的念头就是天意，老君身为三清之首，乃元气之祖，万道之宗，乾坤之根本，他的心念更能代表天意。

    班珏当然听不到太上老君的话，她听到的是另一番话：“那毛猴无故扰闹我聚仙庵，夺我落胎泉水，戏耍我们，更毁了聚仙谷，废了我数十百年建立的基业。那毛猴实在是可恨！”

    “那毛猴岂是和我们三人作对，他是和我们清教作对，咱们清教刚刚创立，就叫人灭了门下道场，大落士气，此仇怎么能不报！”

    这说话的就是被孙悟空一棒子砸毁聚仙谷的老牛精和通天耳，孙悟空虽然没有一棒子灭掉她们三人，但是气火攻心之下也重伤了她们。三人被这一棍之威打的不是口歪鼻斜，就是腿断臂折，十分凄惨。霓裳仙子毕竟是个女子，心肠又软，不忍直视，想起五百年前孙大圣大闹天宫时的威风霸道，不禁打个冷战。班珏则只有无穷的仇恨！

    如意真仙和恶煞是班珏来到女儿国收下的第一批弟子，都是和她交手之后心悦诚服投入清教门下，是目前并不壮大的清教的创教功臣。班珏想要在解阳山中发展自己的势力，需要震慑四方，令各妖王不敢妄动清教。而今班珏还没有施展手段在解阳山中立威，悟空竟然欺负到她头上，此仇不报，怎么立足解阳！

    来女儿国的数月来，也许是被凡风俗情沾染，班珏对悟空的念头由仇恨掺杂了一些情感，那是花果山顶千百年同经风水日晒的情缘，又或者聚仙谷与如意真仙一战悟空失手救下班珏的冥冥注定。这几个月，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这复杂的情仇爱恨，一直没有去找悟空的麻烦，想不到孙悟空先惹上门来，欺负到她的头上。

    霓裳仙子看着老牛精等人伤痕累累，气息萎靡，任她脾气出奇的好，心中也是有气。她看了一眼气鼓鼓的班珏，伸手过去拉住她的小手，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班珏没有多言，和霓裳携袂而去，由老牛精她们带路，去寻孙悟空，打这一场无可避免的一战。

    这时天刚蒙蒙亮，这一年的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落在她们的身上，却沾不湿她们的衣裳。

    没有了唐僧，悟空等人不畏寒冷，在山中露天歇宿。大圣斜靠在一株参天大树的枝干上，忽然从练功中醒来，四处树枝作响，八戒和沙僧还在酣睡。

    大圣纵上树梢，运起神目，四下望去，不知何时山间起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