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零落残花

    班珏捻起一朵迎春，点在通天耳的额头上，只见花朵扎根其中，花瓣无风自动，像一个小精灵。

    通天耳不解其意，也不敢妄动，任由花朵点在额头，她只觉迎春花落在自己的额头上，便生出无数的根须，钻入自己的脑海，花朵也变得娇艳了许多，随着根须扎进自己的紫府识海，花瓣忽然枯萎、零落。

    班珏伸手将枯零的花瓣召回，依旧放在枝头上，花朵立刻恢复生机，仿佛它从来没有凋零，一直就在枝头上。

    班珏以花试探通天耳天赋，花开更艳说明她智慧超人，盛而转衰说明她悟性不高，说道：“你的才智有余，悟性确实不足，花开为生，花残为死，我就传授你一门死中求生的法门，名叫零落残花诀。所谓零落残花，人、神、妖、魔，都有不完美之处，如同花开有残，这门功法旨在绝处逢生，破而能立，不需要有多高明的悟性，只要耐得住煎熬，日日修行，天长日久，水滴石穿，慢慢突破自己的障碍，获得新生。”

    班珏早已听蝠影双侠提起过通天耳，她们对通天耳的评价很高，她们甚至认为得通天耳者得解阳山。通天耳就是解阳山的百事通，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没有她找不到人，但凡有事，只要找到她，她都能给你解决。通天耳是个人才，班珏观其声色，的确是可用之人，于是一指点在通天耳的额头，传给她这门零落残花诀，让她们退下，继续自己的修行。

    来到人间宁静下来的这段时间，她每天徜徉在山水之间，她看着山中一花一草一鸟一蝶，发现天地之间就是一个巨大的道炉，花是道，草是道，一鸟一蝶是道，人和妖也是道，万物众生莫不是道，奇怪的是她又有另一种感觉，花不是道，虫鸟不是道，万物众生都不是道。

    班珏喃喃自语：“道即道，道非道，道可道，非真道。道，道，道，何为道？修道修道，何为修道？修行修行，所修何行？”

    她紧缩眉头，相对于戏创清教，她更在意于天地的奇状，更在意对道的求索。道漫漫其修远兮，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道的真谛。

    ……

    通天耳来了一趟清竹峰，又忧又喜，喜的是得以拜入清教，还得到一门高深的修行法诀，忧的是自以为珍贵的消息班珏祖师嗤之以鼻，她暗自思忖以后一定要更加用心，得到祖师的重用。

    恶煞带她出了清竹峰，却道：“通天耳，师傅她是仙人，仙寿无期，自然不会在意吃唐僧rou，我们只是下界的妖怪，寿命有限，方才师傅说你只有一二百年的寿命，你说你悟性不高，如果在两百年内修行没有寸进，你难道不遗憾？想一想，死，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一切都完蛋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香的辣的都吃不到了，聪明才智用不了了，你说怕不怕。”

    通天耳原来一心想着将唐三藏献给班珏，以求得一个成仙得道的机会，没有动歪心思，而今班珏对唐僧不屑一顾，恶煞如此一说，她的心思就活过来了，她自负聪明，觉得只有自己识破鹰王的算计，班珏却说知道的人不少，那么众妖王肯定会明里暗里下手抢夺。她想要从鹰王手里抢来唐三藏，就是痴人说梦，若是从别的妖王手中抢，那就有了可能。

    两人商量一番，都认为需要再找个人手，而清竹峰中其他弟子都被班珏派出山去寻找机缘了，不知道去了哪儿，只有老牛精如意真仙守在自己的道场，享受凡人的供奉，逍遥自在，别的她们结识的大妖大都是狡猾之徒，不可信，两人立刻乘风而往聚仙谷，寻访老牛精。

    乘风迅速，不过片刻两人便临近聚仙谷，却见老牛精怒气冲冲立在半空，和一头猿妖骂仗，两人同喝一声，加快速度赶去。

    那头猿妖正是孙悟空，他们一行人驾云直向西来，按着沙僧的意思，应该先去救出唐三藏，然后再去聚仙谷求取落胎泉水，而八戒则说唐僧的命大的很，有如来罩着他，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而且救出唐僧不知道会耗费多长时间，他们等得及，肚子里的胎儿可等不及，先取了落胎泉水，打听到唐僧的下落之后，即便短时间没法救出来他，也能让悟空变身幻形去喂他喝了打掉怪胎，然后再徐徐图之。

    八戒的小心思悟空怎么能不知道，不过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西天区区行程十万八千里，只是翻个跟头的事，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而唐僧非要亲力亲为，一步步走到西天，一路上遇到众多妖魔鬼怪jian人歹徒，耽误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每次都要费劲心力去救他。这次刚来女儿国，他就被妖怪抓走，不知又要花费多少时间和心思。而八戒和唐僧肚子确实等不及，女儿国不同凡俗，怀胎九日即育成胎儿，瓜熟蒂落。

    悟空放心不下师傅，又担心八戒和师傅的肚子，决定师兄弟三人分头行事，沙僧去打听师傅的下落，悟空和八戒去聚仙谷取落胎泉水。

    他和八戒来到人山人海的聚仙谷，着实吃了一惊，女人的国度就是不同寻常，一个破落的山谷也能成为圣地，吸引来无数的香客。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聚仙谷只是闻名而来，不是为了求取落胎泉水。女儿国的人都知道子母河河水的神奇，她们不会滥饮河水，只会为了传宗接代而饮用，所以基本用不着落胎泉水。不过即便是那需要落胎泉水的人只有百分之一，一年下来没有数百万也有一二百万了，可见聚仙谷的热闹。

    他和八戒知道这里的妖怪占泉为王，向凡人索要水钱，他们本来打算将她打杀了事，后来听说她投靠了一位下凡的仙人，据说是月宫之主，没有贸然出手，于是隐在空中，查明了泉水所在，直接降落在落胎泉旁。

    八戒不可忍耐，避过看水的小童“”，弯腰伸嘴就往泉水中一吸，吸了好几口，悟空则取出紫金钵偷偷舀了一钵。

    那看水的小童正为别人盛水，扭头见两人偷水，上前就把紫金钵夺过来，将泉水倒回池中，呵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妖怪，竟然敢来聚仙庵偷水。”

    悟空正看八戒饮水呆相，被夺个措手不及，探手夺回紫金钵，笑道：“小娃娃，恁的蛮横，我们俩不是什么妖怪，乃是九天的仙人，我们也不是偷水，而是取水。”

    小童拉扯八戒道：“好个妖怪，偷水便是偷水，还要编瞎话，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

    八戒任由她拉扯，喝个大饱方才起身，生怕一两口不管用。八戒的肚量极大，江河都能吞得下，落胎泉池子长宽只有半丈，按说他喝了得有两尺深，池里的水却不见少，随喝随涨，端的神奇。

    小童见八戒喝了自家好几缸水，拦也拦不住，张口索要万金水钱，两人怎么可能搭理她，只和她胡搅蛮缠。

    那边老牛精得了班珏传授的法门，闭关修炼，修行到关隘，数日无法寸近，不得其解，出关而来，准备到清竹峰问道，听到后院争执声，寻声而来，见两个从未见过的妖怪来此闹事，心中不快，伸出双手如同丈大的蒲扇，向两妖抓去。

    悟空正与小童胡闹，察觉背后妖气冲天，回头见妖手来抓，纵起金箍棒向巨手挥去。老牛精欲待躲避已经来不及，一手砸断三根手指，气得火冒三丈，纵上半空，就要使出当初对付班珏的手段。

    悟空是打架的行家，怎会任由她施展出神通，况且他看出老牛精境界比他低出许多，也飞上空中，金箍棒出手，继续向她砸下。

    老牛精前后左右躲闪，苦于无法施展神通，十分狼狈。悟空是拿她开涮，耍着她玩，没有真出手，若是他下狠手，现在老牛精已是一具尸体。八戒则在下面呐喊助威：“师哥，打死她，打死她。”气得老牛精火冒三丈，又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