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祸难料
陈泰军跟着陈东在周边本村人买的新家转悠了一圈,发现好多人的气色都不好。人们一见面就说钱的事,有的是钱已经被骗了,有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投资。 快中午的时候,一帮子年轻人听说他回来了过来叫他出去一起喝酒,说是有个很好的投资方向让他去看看。本不想去的,好几个人硬拉着他走,到了饭店一看,桌上坐着的全是本村人。不多一会来了一个外地人,有人给他介绍,“这是从省城来的周总,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他想让我们一起做股票生意,坐在家里就能赚大钱。” 陈泰军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就确定是骗子无疑。浑身上下都是山寨名牌,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部交话费赠送的那种手机。 “周总,我想问一下,你来我们这个地方有多久了?” “经常来的,一年都要跑好几回,跟你们这边的几个大集团有业务往来。” “具体是什么样的集团跟你业务往来?” “当然是董氏集团和林泰公司这类型的大企业。” 陈泰军听到这里都懒得跟他说话了,这么拙劣的骗术竟然能让村里这些人相信他是省城大老板。他就问村里那些人,“这个人当着我们的面说这样的瞎话你们都能信?那我问问这位周总,你跟董氏集团的谁联系?跟林泰的谁认识?” “跟他们老总都很熟。” “村里的亲人们,你告诉一下这个骗子,林泰公司是怎么回事?” “周总,这个你可是有些吹牛了,跟你说话的就是林泰的老板。我们都知道林泰公司的林是他老婆林月娥,泰就是他名字里面的一个字,他叫陈泰军。我们可一个村里的人,都去城里看见过他们的公司。每天电视上也能看见他们的广告。” “啊?失敬失敬。我是跟你们的业务员有联系。” “好了,懒得跟你说话了!你们要信他就继续谈你们的业务,我可听不下去。” 陈泰军站起来就走。 有人把他拉住,“好了,我们怎么能相信这样的人。只是想跟你探讨一下怎么去做生意赚钱。” 那人见状赶紧站起来走了。 “生意真不是那么好做的,大家都没做过生意,不是有钱就可以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不要相信天上能掉馅饼,像刚才这样的人,如果真能有本事赚钱,他还跑到这么个小地方来找你们?他又不是专做好事的神仙。”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有这么多钱再去给人打工吧?” “关键问题是怕钱没赚到把本钱贴进去。实话给你们说了吧,我们那公司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大全靠我们的同学洪立帆,她可是做生意的天才。要没有她,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生意。” 喝了几杯酒,大家也没有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赚钱途径,就没有什么兴致了。他乘机告辞,离开酒桌。 回到巷子里的时候,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村里人新买的那些车前面来来回回走,他以为是偷车贼,就站在那里观察了一回。不多一会,有两个村里的年轻人出来把两个人带上车。这两个人就是被村里人怀疑吸毒的人。 等到他上了楼,看见那些人坐在车里很长时间不出来。他就在窗口等,直到里面的人出来,他用手机给那两个陌生人拍了照,然后给展大鹏打电话。 “老展,你跟罗文派出所的人关系怎么样啊?” “鬼子,你犯事了吗?事多大?” “屁话,我能犯事吗?我犯事了用找你吗?是这样,我们村的人分了点钱,就被一些犯罪分子盯上了。附近旅馆住满了一些陌生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就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把村民卡上的钱弄到他们手里去。我刚才在窗子后面拍到两个人,鬼鬼祟祟把一些东西送到楼下。跟他们接头的就是村里那几个被怀疑是吸上毒的人,他们在车上呆很长时间,要把天窗打开,烟气升腾。” “两个人?是不是一高一低,一胖一瘦。高的很瘦,低的很胖。”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正在跟罗文派出所共同配合禁毒大队办案,这两人早就在监控范围,只所以不抓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找到他们的上线,把毒品的来源找到,弄一大案。明着告诉你吧,今年我们所可是全县办案最多的基层派出所,哥们这个代所长的代字估计很快就要去掉了。当初有人说这种地方出成绩最快我还不相信,现在才知道,哪里搞开发那里就容易出案子。” “听你这口气有点幸灾乐祸,是不是每天就盼着残害老百姓的犯罪分子能多一点啊。” “要是全社会都好人了,那哥们就得失业。” “算了,不跟你扯了,原指望靠你的关系能找匡扶正义的警察来把这些坏人都赶走,这些人穷了几辈子了,好不容易分点钱,现在倒成了灾祸。” “你放心吧,坏人一个也跑不了,都会被抓的。” “但等你们被抓,钱都被骗走了,好人都被弄成坏人了。” “这可不是我们的事了,我们是依法办事,抓人要讲究程序。” “好了,算我白说。我等张浩来接我去红土沟教学点,属于我的补课任务还没有完成,需要加紧了。” “好吧,好好当你们的私塾先生。我可是要继续努力工作,为去掉代字而奋斗去了。” 挂了电话,陈泰军不禁想,假如自己没有碰到现在这几个人,假如没有辞掉工作,假如没有跟林月娥结婚,而是以一个农民工的身份突然有了几百万会怎么样? 想了半天也想不来即使现在这样有几百万都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好。突然才觉得碰上洪立帆是多么的幸运,如果没有她即使是林月娥也不可能真把林泰公司做好。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庆幸,不然的话会跟村里其他人一样,到现在福祸难料。 张浩开车过来的时候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上楼来了。 “小英子让我看看是不是家里真有什么事了,有什么事可以大家商量这怎么解决。” “怎么会呢?是村里其他人家都出事了。有的人家后路断了不说,很短的时间就变得一无所有。唉,分到一大笔钱真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 出门的时候他又给爷爷奶奶说了一遍,“你们放心吧,咱家不会出问题,你们不会缺钱的,你孙子做的都是大事正事。” “好我们都知道了,我们就盼着重孙子快长大,能带过来让我们看看。” “你们很快就会看见的。” 他又上楼去给母亲放下一些钱,说了一阵话,还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爸,你那边做的还行吧?” “当然行了,又清闲有体面,村里人都羡慕咱家现在的日子了。” “爸,儿子想跟你说几句话,你不要不高兴。以后不要跟人在外面喝酒,想喝酒陪爷爷在家喝,你们俩喝的酒我满足供应。” “行,行。我知道,村里那些人在外面喝得天昏地暗,有的喝醉了钱被骗走了。我现在可是大公司的员工,我儿子媳妇又是大公司老板,我是体面人,不会在外面醉汹汹的丢人。” “好了,爸,那我去做事了。” 他们在罗文街上买了一些需要的东西,然后就直奔红土沟。 晚上吃饭的时候,说起村里人现在的处境,陈泰军不停地叹气。 洪立帆说:“出现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都是干苦力的人一下子有了那么多钱,通过劳动挣钱的概念就会被推翻,却没有具备拿钱赚钱的基本素质。这其实也是征地机制的弊端,光想着给钱让他们脱贫,有时候却会让他们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