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独裁者
“我、我的主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拉贾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面前的黑色巨龙。 虽然按说作为炎龙教会的大教长，也是直接对艾洛负责的众多信徒的统领，他实在是不应该说出这种几乎等同于质疑艾洛决定的话，可是刚刚的那个命令，确实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我没说清楚吗？” 艾洛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必须防御。我知道史塔西的军队已经在集结了，也知道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进攻，更知道放弃先机代表着什么，但是——” 他稍微提高了音量：“任何人禁止率先进攻，就这样传达给维斯，我的仆人。” “您的意志……” 似乎是察觉到了艾洛语气中微妙的变化，拉贾顿时不敢继续说话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本来就是大多数地精的必备技能，更何况是拉贾这样已经进入暮年，经历比同族多得多的老地精呢？ 而且再仔细想想，艾洛一直以来的决策似乎都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那么这次应该也是对的吧？ 这样想着，拉贾彻底熄灭了心中还想再侧面劝谏一下的想法。 造成如今局面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艾洛所构造的独裁体系：无论是在托卡马克派里，还是在伊考特山谷之中，以至于是整个法肯里奇，他的意志是最优先的，一旦下定决心就不允许任何人反对。 实际上纵观西大陆各国，采取这样独裁的统治方法的国家除了现在的法肯里奇，真心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不仅是由于当今的大陆百族并立、各种各样的技艺层出不穷，民智比起辉煌纪元开始的时候更加开化，也是由于诸神的考量。 无论是西大陆的主流信仰——光明之神，还是东大陆的主流信仰——永恒之神，他们的教会都无法单独统治一个国家，能做到晨曦教廷这种神权与皇权并立、教会几乎可以左右国家动向的程度基本就是极限了，东大陆那边的神权甚至一直都处于皇权之下。 再往上一步则是****这种连神明也无法达成的国家体制。 所谓****，是建立在理性的基础上，融合政治、宗教、科技等领域而形成的统一思想。这些都是不同的逻辑思维，要完美融合的要求实在太苛刻，而神明虽强，却也无法统合人心，所以这一直以来都只是一种理想概念。 不过相对而言，皇权也无法真正凌驾于神权之上，除了极少数的小型势力，没有一个势力能真正无视神明的存在，所以独裁便也无从谈起。 就算是艾洛这样的特殊情况，也是隐藏在幕后，通过维斯来控制国家的运行的。 而且这种控制也在逐年减弱——这倒不是因为维斯有了什么不臣之心，而是法肯里奇渐渐开始恢复元气了。 十二年前，法肯里奇遭受大变，三大贵族、国王、王室子弟全部死去，一时之间可以说是群龙无首，此时艾洛趁机借助维斯入主法肯里奇，自然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然而随着十二年过去，当初的创伤也在渐渐恢复，法肯里奇不断有新的血液注入，新的大贵族已经诞生，宫廷里的群臣也渐渐以他们为首，维斯这个国王自然也无法像最开始那样，营造出一种“一言堂”的氛围。 所以艾洛也知道，自己现在下达的命令，即使维斯全盘接受，但他手下的那些大臣、贵族是否会阳奉阴违，这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说到底，还是由于艾洛无法真正地出现在公众的眼前。 好在艾洛也不会任由事态就这样彻底坏下去，十二年来他的大陆战略里很重要的一项，就是法肯里奇的支配计划。 有什么身份是可以在暗中控制整个国家，或者说能尽量影响国家的动向的呢？ 艾洛认为是情报部门的主管。 这当然不是他头脑一热就想到的，在西大陆各国，特别是四大帝国之中，情报部门就是这样的存在。 比如龙炎帝国，它的情报系统完全由青空尊者及其手下的青铜龙们负责。青空尊者只要在露天的地方，思考速度就能提升十倍，这对于情报的筛选和整理无疑是一大利器。 再比如塔多亚帝国，严格来说这个国家没有什么情报部门，这方面的作用是由教廷的最高裁决所与审判厅两大组织发挥的，整个国家里几乎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过他们，甚至有人相信，今天一个偏僻村庄里的农民随口说了一句讽刺教皇的话，明天执法骑士们就会出现在他的家门口。 即使是监管最为宽松的哈瓦尔帝国，也是有着秘密情报协会这个阴影中的政府机构的。 可以说，情报部门的主管人员，在一个国家里拥有相当大的权力，虽然无法直接参与决策，却在很多情况下都能影响那些真正做决策的人。 所以艾洛便借助这些年越发扩张的炎龙教会的势力，给自己弄了一个核心信徒的假身份，然后让维斯开口，一路阴谋阳谋一起用，总算在一年前，成为了法肯里奇刚刚设立的“综合情报部门”的最高负责人。 作为现在的王国暗面的统御者，艾洛很多时候都要强迫自己忍住对人类形态的厌恶，秘密前往扎基夫这座新首都，以龙族的智慧尽力分析着来自法肯里奇疆域和边境外的大量情报，并对众多真假莫辨的情报做出自己的评估与判断，然后根据这些情报进行下一步的反制措施。 虽然听起来确实很辛苦，不过好在，这样一来艾洛就可以在不需要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再度加强对于法肯里奇的掌控了。 这一切，还是因为留给艾洛的时间太少了…… 如果能安安稳稳地成长到老年期，甚至是古龙期，艾洛相信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要知道，历史上随随便便一条古龙就有着影响整个国家，甚至于控制一个国家的能力。 就算现在世界环境的变化，导致连阿尔弗雷德那样的古龙也无法控制国家，但艾洛觉得自己如果到了古龙期，实力绝对要远远超过阿尔弗雷德！ 到时候用硬实力碾压一切即可。哪怕是有着最少五条无敌龙的金属龙族，也不会想要轻易就招惹一条彩色古龙的——后者纯粹从战斗力上，确实不敌金属龙族，但其破坏力对于那些金属龙的下属和仆从势力来说，可就不能忽视了…… 所以，现在别看彩色龙被打压得那么惨，实际上那些真正强大的上古龙和太古龙，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发展呢，金属龙们能抓来炫耀的彩色龙，往往都是一些年轻冲动的家伙。 总而言之，艾洛一年来几乎都没有怎么回到过伊考特山谷，连真正休息的时间都很少：他在这一片坦途上肆意地行使着自己的权力，法肯里奇综合情报部门按照他的意愿成为独裁者的一言堂，原本臃肿的机构被裁减，逐渐具备了未来艾洛所想要统治的国家的雏形。 像什么原本计划里的分析处、评估处、人事部等下属机构，统统不需要！艾洛一人，最多再加上几个负责筛选有用情报的副手就够了。 被艾洛精简到极致的综合情报部门成为了一个高效、致命、可怕的机构。 毕竟如果在接收到情报后让一群人分析并开研讨会做出措施的话，可能会耗去许多本没有必要的时间，这样情报的时效性无疑就丧失了，但是如果独裁……那么艾洛的命令发布下去，可能只需要短暂的几分钟。 因此，独裁固然可能会带来决策上的偏颇，但它的无比高效也是不容忽视的优点。一个英明、有远见，甚至是天才般的决策者，搭配上独裁制度之后，所展现出来的可怕威力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可以断言，如今的综合情报部门就犹如一台杀戮机器，沉默冰冷，讲究极致的效率，在艾洛的带领下，它全面地监控着法肯里奇国内的一举一动，确保这位实际统治者的任何命令都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再加上这些年炎龙教会对法肯里奇的全力渗透，现在这个国家之中已经有接近十分之一的人成为了艾洛的潜在信徒，而真正能为他提供信仰点的信徒数量也在日益增长——这一切导致的结果，就是艾洛对法肯里奇的掌控即将达到一个极致。 政治上的事，明面上有维斯帮着解决，暗面上可以动用综合情报部门；如果都解决不了，就借助信仰的力量。 不得不说，如今同时掌握了王室、综合情报部门和炎龙教会这三大势力的艾洛，已经将王权和神权的大部分优势都抓在了手中，在上层社会里已经不太需要担心自己的权威了，哪怕是在下层民众里，不断壮大的教会势力也会潜移默化地转变他们的想法。 虽然这个过程需要不短的时间，但艾洛非常清楚…… 这就是他未来统治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