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苦一甜两个吻
不到十分钟，彭部长和赵科长就过来了。陈湘和翟勇急忙站起来，于长虹书记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又简单地布置了工作。 由彭部长送陈湘去台山镇，赵科长送翟勇去沙河乡。于书记与他俩握手道别，一直把他们送到办公室门口。 来到市委楼下，彭部长问陈湘和翟勇还有什么需要准备。陈湘和翟勇都说早准备好了，回到家取了行李就可以出发。 上车前，翟勇紧紧握住陈湘的手，没说多余的话。俩个人这么多年都在一起，这次是真正的分开了，心里都百感交集。 彭部长和司机在陈湘家楼下等着，陈湘上楼去行李。他刚进门，水秀儿正在等着他。陈湘先到母亲的房间看了看，见母亲正在打盹，也没叫醒，悄悄地退了出来，然后到楼上拿行李。 水秀儿一直没说话，默默地跟在陈湘身后。“胜男呢？”陈湘随口问道。水秀儿一直默默地跟着陈湘身后，抬头望着陈湘说道：“去送翟勇了！”陈湘一把拉住水秀儿，“你还有什么要捎回家的吗？” 水秀儿摇摇头，眼里蓄满泪花问道：“没啥让你带的，给水龙儿买的衣服等我去看你的时候，自己带过去。陈湘哥，你和我说实话，你去台庄是不是为了我才去的？” 陈湘抬手抚摸着水秀儿的脸，叹了口气，“也是，也不是！” 水秀儿转身从桌上拿过一摞鞋垫，装进陈湘背包，这么多也不知道她做了多久。水秀儿拉上拉链，拎起背包说道：“自己做的垫着柔软结实，你留着用。山里到了晚上气温凉，你自己多注意加衣服。” 说完要下楼送陈湘，陈湘急忙拦住说道：“别送了，彭部长在楼下等我呢！” 水秀儿点了点头，陈湘轻轻地抱了抱水秀儿，“好好照顾我娘，那个畜生要敢进门，就给我打电话，有事跟找胜男说。” 水秀儿再也抑制不住，泪珠儿顺着脸颊簌簌地流了下来。陈湘依依不舍地看了水秀儿一眼，转身下了楼。 ******* 下班后，小唯等大家纷纷离开了公司，急忙跑到后厅找小朱。小朱还在忙着广告设计。小唯悄悄地走到他身后，然后低头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小朱吓了一跳，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在公司。” “公司咋了？”小唯不以为然地说道：“今天咱们去吃点什么？” 小朱坐回椅子上说道：“等我忙完再说。” 小唯只好坐在他的旁边等他，望着电脑的屏幕发呆。小唯了解小朱的性格，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 小朱回过头看了小唯一眼，然后边继续工作边说道：“你回去吧，我今天不准备出去了，感觉挺累的。” 小唯失望地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两手扶着他的肩膀问道：“累了就别做了，我们出去。我请你吃你喜欢吃的酸菜鱼好不好？好好慰劳慰劳你。”说罢，扳过小朱热情地吻着。 小朱麻木地觉得没有一丝感动和甜蜜，反而心底涌起一丝苦涩。他把小唯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我都说了我没心情，你自己去吧。” 小唯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只好赌气地离开了公司，下班的时间街上行人正多，都在急匆匆地赶路。虽然时间已接近傍晚，但是天气仍然热得很，被阳光炙烤了一天的黑色的柏油路面，走上去的感觉都似乎黏糊糊的。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在身边停了下来，随后车窗落下一个人探出头来叫道：“小唯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小唯感觉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是谁。“您是？”她试探着问道。 车内的人打开车门下了车说道：“小唯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还帮助我们公司做过广告业务呢，怎么忘记啦？” 小唯恍然大悟，脱口而出说道：“哦，想起来了，你是虾米。”说完感觉有点唐突，难为情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失礼了？” 虾米不在乎的说道：“没关系，我朋友都这么叫我，这么叫我听着顺耳，你这是要去哪呀？” “我刚下班，准备回家！”小唯想到小朱心里就堵。 虾米热情地说道：“我送您吧，我们正好顺路。”小唯急忙摆手说道：“不用了，麻烦你多不好意思。”虾米拉开车门执意说道：“客气什么？不过举手之劳。” 小唯只好上了车，立刻感到凉爽很多，空调里出来的凉风吹到脸上特别舒服。 虾米启动车子笑呵呵地问道：“小唯小姐工作很忙吧？我上次去你们公司，感觉你们的业务很多啊！” “还行！上午的客户挺多，下午不是太多，可以歇一歇。你叫我小唯就行，别小姐小姐的，您太客气了。”小唯认真地说道。 虾米侧过头眯着眼睛，盯着小唯问道：“好好，您晚上有应酬吗？” 小唯心里还想着小朱，随口道说：“晚上没什么事，回去吃过晚饭就陪小满逛逛商场。” 虾米忙殷勤地说道：“要是您没什么应酬，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小唯可别不给面子啊。”小唯急忙谢绝说道：“那怎么好，小满还在家等我呢。” “吃顿饭有什么？再说，上次我们公司之间合作，还亏你帮忙才节省了时间，我还没谢您呢。”虾米说着执意开着车往美食城方向开去。 小唯走出工作室的瞬间，小朱心里乱糟糟的，反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小唯。他知道小唯非常在乎自己，至于在古桥的那个晚上，他根本没想过是爱招弟儿多一些，还是爱小唯多一些。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来不及多想。 直到小唯大胆地抱住他表白的那一刻，小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一样喜欢她。只是她冲动的刺激让小朱迷失了自己，分不清是欲望还是爱情。 燥热的天气让人浮躁，小朱停下手里的工作呆坐在桌前。 忽然有人推开门走进来，原来是招弟儿。“你咋回来了？”小朱不解地忙问道。 招弟儿的脸上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冷，走到自己座位上捡起桌上的钥匙说道：“我忘了拿钥匙。”说完头也不回去走出了房门。 小朱的心一阵痛楚，自从他和小唯好上以后，招弟儿像变了一个人。 小朱这一夜失眠了。 第二天上班，小朱都无精打采的。小满和桑婵都来的比较早，只是不见招弟儿的影子。小朱心里有些不安，连招呼也没和她俩打，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小朱没有牵挂小唯，反而担心起招弟儿来。 小满和桑婵学得很快，两个人已经能独立cao作Photoshop和Flash，正在学习3DMax。桑婵很聪明悟性好，学得快些；小满没有桑婵领悟得快，还贪玩一些，所以与桑婵很快就拉开了差距。 好在小满还很有自尊心，立刻像只活泼的山雀叽叽喳喳地来到小朱跟前，笑嘻嘻地问这问那。 小朱只好做个好老师，他和姑娘们较不起真，你生气了她就哄你，你含糊一点她就欺负你。 招弟儿还没有来，小朱又不好问桑婵和小满。心里感觉乱糟糟的，几次心不在焉地说错话，赶紧又忙着纠正。小满不时地抬头像个小特工似的审视他，弄得小朱像个心虚的逃犯。 好不容易辅导完小满，小朱打开Premiere把昨天制作完的工程备份导入进来生成视频文件，然后对着屏幕发呆。 招弟儿终于来了，脸上带着疲倦。 小朱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比前些时候更显憔悴，脸庞白皙得没有一点血色。 招弟儿在小朱左边的位置，她把自己费了好长时间才编织完的手包放在桌子上，然后俯身打开了电脑。这个手包很精致也很漂亮，她是姐妹中最是心灵手巧，也是最能吃苦的。 “怎么才来，病了么？”小朱轻轻地问道。招弟儿抬头看了小朱一眼，马上又垂下没吱声。 小满叽叽喳喳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别啥都问好不好？难道招弟儿姐不方便也要告诉你一声吗？”一句话让大家都非常尴尬，小满吐了吐舌头像个犯错的孩子，桑婵忍俊不住赶紧捂住嘴巴，没有笑出声来。 招弟儿头垂得更低，小朱急忙转移话题对她说道：“小满和桑婵都已经学3DMax了，你落下好几天的课程了，下班晚走一会我帮你补一补。”招弟儿像个乖孩子一样点了点头。 下班后，小朱留在公司给招弟儿补课。可是，招弟儿总是有些神不守舍。一个倒角和视角转换的cao作，小朱就演示了两三次。可是她总是记不住，小朱真有点抓狂。 招弟儿也不说话，也许已经看出小朱有些心浮气躁，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小朱刚要安慰几句，门哐地被推开，小唯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俩人对视了几秒钟，谁也没有说话。小唯声嘶力竭地吼着打破沉默，“你不看看时间啊？你不记得我们约好吃饭的吗？” “你没看我这忙着吗？”小朱反问道：“等一会又能怎样？你至于这么大脾气吗？” 小唯愤怒地说道：“我脾气天生就是这样，咋了？我让你现在就跟我走。”小朱真的难以想象，她怎么会这样蛮横无理。 他沉默了，刻意抑制着的沉默。 小唯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向外拉扯，小朱终于愤怒了。一个女人可以任性，但总不能如此野蛮啊。 “你别像泼妇似的好不好？”小朱大声地吼着甩开小唯的手。 “你敢骂我泼妇？”小唯眼睛里喷着火，向小朱怒吼，抬起手狠狠地打在小朱的脸上。 招弟儿慌忙站起来对小唯说道：“你们别吵了，我不学了还不行吗？”说完像逃避瘟疫似的跑出去。 小唯扬起的手慢慢地放下，神情像一个刚刚恢复理智的疯子。“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小唯慌乱地说道。 小朱抚摸着火辣辣的脸，平静而冷漠地说道：“其实，我们之间谈不上对起对不起，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 小朱不顾小唯在身后不住地叫喊，决然地离开了公司。小朱暗恨自己混蛋，招弟儿虽然不善表达，但温柔懂事识大体，一直默默地喜欢着自己，可自己却鬼迷心窍地和小唯走在一起。 小朱离开的那一瞬间，小唯隐约预感到已经永远失去了他。 她一下跌坐在电脑椅上，后悔、沮丧、不甘像洪水冲击着小唯的头脑，淹没了她的身体。 本来苦苦争来的感情，被自己的冲动摧毁了，本该细心呵护的却没有珍惜，冲动真的比魔鬼可怕。不，自己绝不能输，也不会认输，她拨通了小朱的电话。 铃音响了二十几秒，小朱终于接通电话但是沉默着没吱声。 “对不起！”小唯又一次说出有生以来都很少说的三个字，“小朱，今天我心情太糟，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回来吧，我在单位等着你呢。” 小朱依然沉默。 小唯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太在乎你。我看不了你和招弟儿坐在一起，我怕你会因为她离开我，你难道看不懂吗？” “你回来，我求你，好不好？” 小朱终于说话了，“小唯，从单位回家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我是不是爱你，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我真的爱不起来，也许你很爱我，但我真的很难爱上你。 相处这些日子，完全是我自己茫然了。我对你完全是冲动而不是爱，你的热情让我不知所错，让我自己以为自己喜欢了你，但不是，真的不是这样。 我终于知道了我真正爱着的是招弟儿，看见她凄苦的样子，我的心就会痛；看见她身体不舒服，我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她。 我终于明白了，这才是爱。好在我们没有进一步发展，我们分手吧。” 小朱说完挂断了电话。 小唯急忙再次呼叫，但是一连几次他都没接。她绝望地瘫坐在椅子里。事到如今，小唯才真正明白感情是争不来的，放任泪水簌簌地流下来浑然忘了擦拭。 这些天，小朱倍感轻松，像肩上卸掉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小满依然整天笑嘻嘻的没心没肺，招弟儿依然忧忧郁郁楚楚可怜的样子，桑婵一改往日活泼模样而愁眉不展，午饭后竟凄凄切切地哭了一通。这些女孩子的心思啊，真是难懂....... 小满趁小朱给她辅导的机会，悄悄地伏在耳边告诉他，说是桑婵jiejie想家了。小朱恍然醒悟，转眼间几个姑娘都离家很久，难免想家。 小朱奇怪地悄声问小满为啥不想家？小说咧嘴笑着说，她是走到哪都不会让家惦记的，小时候家里就把她当男孩子养。再者说，在家的时候没钱买衣服穿，现在虽然也想家，但想家的时候就去商场疯狂购物，有漂亮的衣服就不想家了。 小朱听小满这么解读乡思，差点把下巴掉下摔碎一地，几个年龄差不了几岁的姑娘性格却大相径庭。 小朱有意把一下午的时间都用来辅导桑蝉，让她分出心思来也免得更想家。 下班以后，小朱照常留下招弟儿单独辅导，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把她落下的进度补上。 虽然招弟儿性格柔弱少言寡语的，但天资不笨，记忆力更好。看她cao作还挺熟练，小朱终于松了一口气，按这个进度再有一个月，她们三个都可以毕业了。 招弟儿刚来的时候体态稍显丰盈，这些日子居然瘦了一圈。小朱不禁心里一阵刺痛，看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招弟儿说道：“对不起，招弟儿。都是我不好......”招弟儿呆立不动看着他。小朱一下子抓住她凉浸浸的手，她想挣脱却被小朱抓得更紧。 “招弟儿，你原谅我。”小朱痛彻心扉地表白道：“其实，这些天我终于想明白了。是我脑袋进水了，看不懂自己的心。我真正喜欢的是你，辜负了你对我的好，我和小唯已经分开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招弟儿终于很倔强地甩开他的手，看了他好久说道：“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不会答应你。我们并不适合，我们差得太悬殊了。我就是一个村姑，没文化。 你是大学生，受过良好的教育，我们很难有共同语言。等赚够了创业的钱，我要回乡下的。以前我是喜欢过你，那时候没想这么多，这段日子里，我终于想得明明白白的了。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对不起！” 招弟儿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唯离开了，桑婵和招娣儿的心情都不好，就是没心没肺的小满也沉默寡言了。 招弟儿对小朱一直很冷淡，尽管桑婵和小满常常在没工作的时候，故意躲开给他们机会，招弟儿也借口和桑婵黏在一起。 后来，小朱常来几个姑娘的住处找过招弟儿，可是招弟儿总是无动于衷，小朱为此很痛苦。 招弟儿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看就立刻挂断了，桑婵知道一定又是小朱打来的。小满看了桑婵一眼，跑去阳台向楼下看了回来向桑婵点头。 桑婵走到招弟儿身边，挨着她坐下说道：“心里装着人家还这样互相折磨，两个人都痛苦，你这是何苦？” 招弟儿低声说道：“我心里哪有装着他？你别胡说。” “你既然心里没有人家，为什么看他和小唯在一起的时候，偷偷地哭个没完没了的？”桑婵揶揄地问道。 小满也随声附和地说道：“就是，我都看到招弟儿姐把枕巾都哭湿了。” 招弟儿红着脸推了桑婵一下说道：“你们别胡说，就算是我喜欢人家，可人家拿我当什么？他要是心里有我，还会和小唯好吗？” 桑婵笑着问道：“刚才还嘴硬，现在承认啦？咱们一起长大的，又一块从叶家沟出来的。你不了解小唯还是我不了解小唯？ 从小就争强好胜，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不敢做？再说人家小朱也没和小唯怎么样，就是处了十几天而已。 你和小朱毕竟一张窗户纸还没桶开，吃的什么干醋啊？要是把小朱弄绝望了，看你后不后悔？” 桑婵说完就坐在沙发里给叶青织换季的毛衣，招娣儿躺在床上看书，小满来来回回地去阳台走了好几趟。 “呀，下雨了！那个傻子还在呢！”小满惊讶地喊道。招娣儿的心也不禁一颤，心里忐忐忑忑地嘀咕：“小朱，你可快点知难而退吧，淋病了公司那些业务可咋办？大家知道了还不都埋怨我。” 几番想从床上爬起来到阳台上赶他走，但始终没能鼓起勇气。招娣儿心里矛盾极了，既盼他早走，免得淋雨病倒；又不想看着他绝望离开。 桑婵从床下拿出一把雨伞走过来，塞给招娣儿说道：“还硬撑着啊？我可告诉你，再这样可有你后悔的，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小满也跑过来抓着招娣儿的手拉她起来，招娣儿只好坐起来说道：“就这样饶过他，我有点不甘心。” 桑婵推了她一把说道：“有什么不甘心的，你也不看看人家这些天咋过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小朱这次也是知道错了，看出来对你是真心的，你还扭捏啥？” 招娣儿走出楼门，撑开雨伞慢慢向小朱走去。他这时候浑身都淋透了，头发滴着水沾在额头上狼狈极了。 招娣儿把雨伞罩在他头上，看见他雨水和眼泪一起顺着脸颊泪下来。小朱一把攥住招娣儿的手，怯怯地问道：“招弟儿，你肯原谅我啦？” 招娣儿心痛地帮她擦去脸上流着的雨水和泪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对我？” 小朱欣喜若狂猛地抱住招娣儿，手颤抖地捧起她的脸。低头吻在她的唇上，招娣儿手中的雨伞跌落在地。她模糊中看见桑婵和小满站在阳台上，用手捂着嘴在笑，小朱忘情地吻着招娣儿，心中无限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