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农神节前奏(下)
看着洛基在写着契约条文的羊皮纸上一一盖了印章,汨罗眯着眼睛,伸手拿了一只李子,放在牙齿间轻轻咬下,……丰沛的甜蜜汁水连同些许微不可见但确实存在的治愈力量经过他的口腔,咽喉,一直流进身体的各个部分……嗯,这里的浆果都分外的与众不同,几乎已经确信自己可以收回投资的年轻商人愉快地微笑着,吞下口中最后一丝甘甜果rou。 在他的笑容之中真实的成分快要接近一半的时候,洛基忽然站立了起来,在静谧无风的三榻餐厅里,身上的雪色托加云雾般地拂过汨罗的面孔,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前,带来柔软触摸的银白丝料就和它的主人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如张了翅膀的话语一样消失在空中……” 汨罗声调柔和地呢喃着,满怀兴趣地仰望着已经被青蓝色的薄纱层层叠叠掩藏的穹顶,好像可以看见那无形的温暖从上方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舒适的力量,舒适的……让人觉得即便是立刻死去都会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呢。” ***** “墨丘利神在上,是我尊崇的神给了我一个启示,真正的启示……我继续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那间空旷的三榻餐厅里。”大约在阿波罗神的四驾马车奔驰到了天空的中央时,汨罗——这个墨丘利的忠实信徒依然懒洋洋地躺在了堆满了丝绸靠垫的长榻上,不过这个长榻并不属于那个白色宅邸的三榻餐厅,它虽然和它的兄弟是一起被汨罗买回来的,不过它被恭敬的学生赠送给了那位诚恳而耐心的好老师——也就是我们已经很熟悉的拉金.考尔涅里乌斯.苏勒,因为它是由耐腐的白松木制作而成的,所以拉金把它摆放在宅邸的地下部分。 这个鲜有人知的地下宅邸是由天然的洞xue改造而成的,比地上的建筑还要高大出好几倍,前厅,正厅,还有主人与客人的卧室,大小浴室,图书室,庭院,厨房,柱廊,奴隶的房间……无一遗漏。正厅如同地面上的同类那样有着天井,下面是蓄水的方池。阳光从天井镶嵌着的透明玻璃中投下光柱,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植物一丝不苟地守护在四周,鬼祟的脚步与窥伺的目光无从接近……经过为数众多的房间,从最内的密道一直走下去,大约有三个方正的码头连通着狭窄的地下河,乘坐小船的话可以直接到达一个隐蔽的港口,秘密水路的中段,连接着一个小小的地下湖,钢铁的闸门封锁了两者的交界处。 而拉金与他的学生就在这个充满了阳光的地下正厅愉快地交谈,一边的大理石方桌上摆放着汨罗从洛基那儿带回来的新鲜果实,拉金一边品尝着它们,一边仔细倾听着汨罗的每一句话。 “然后,我见到了那条小龙……就是……那位。” 汨罗比了一个手势,显然有点困惑于自己的用词,他考虑了一会,终于决定不在称呼上耽误时间:“你知道,”他严肃地说道:“我从来就很难相信那幼龙也能够像洛基那样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因为,你看见过她的眼睛吧,很美丽的眼睛,可是……没有东西在里面,不,也不能这样说,不是没有,而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 他张开手掌按住酒杯:“可是今天,我见到的,却是一个真正的……” 他的手指略微移开了一点。 “我好像看见了真正的……令我恐惧又欣喜的东西,就好像是站在火山上,看着细细的岩石缝隙中翻滚的岩浆……” “等一下,等一下,我亲爱的孩子。”拉金扬起他洁白无瑕的手掌示意,他的眼睛中微微含着一些谴责的意味:“你有点语无伦次,汨罗,我的孩子,是什么让你失去常态……好了,不要急,时间还多得很,请您好好地想一想,然后再慢慢地说给我听。” 汨罗恭敬地接受了老师的建议,在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之外,绝对安静的地下厅里,他沉默地思考着,回忆着,整理着自己因为这多事的十二月而略显烦躁不安的情绪。 假如此时有着第三个人在场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地,他将会惊讶地发觉,面对面躺坐着的两个人有多么的相像。无论是那一个,都有着平整的前额,陡直的鼻骨,双眉乌黑而纤长,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在它的主人想要隐蔽某些情绪时,长而蜷曲的睫毛就会垂下来遮挡住青色的,或者是灰色的宝石,甚至连薄而血红的双唇抿起时的曲线都如出一辙……事实上,若不是两人的年龄相距过近的话,伟大罗马的财务官鲁休斯.阿乌莱里乌斯.考达还真要对自己妻子的贞节产生疑问了。 在汨罗仍然沉浸在代达罗斯建造的迷宫(注释1)式的杂乱思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拉金也在考虑着如何将这几天发生的重要事件完整地,详细地讲述给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听。虽然他听完之后可能会像一连失去了儿子与女儿的米诺斯王那样沮丧(虽然儿子不是他的,注释1),但至少可以让另外一个人感觉比较舒服一些,想到那天遭受的无谓折磨,就像狮子在嗅闻猎物时会不自觉的露出獠牙那样,拉金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汨罗,我亲爱的学生,为那些虽然足够美丽奇妙,却令人倍感烦扰的生物寻找形容词的工作不妨暂停一下吧,那个着实过于艰难而巨大了……或许我们可以将它交给奥林匹斯的缪斯们去做?好了好了,”拉金柔和地劝道:“喝点蜂蜜酒,对,多喝一点,这对于你将来的头痛会有点好处……我需要和你说些事情,有关于——您,确切点来说,是一个您爱的人与一个爱您的人……” “噢,不,我亲爱的老师……” 拉金无视于汨罗那明显地希望延迟刑罚的恳切眼神,从长榻上坐起,双手合拢,温文尔雅地道:“您知道的,就在那场混乱至极的战役里,我几乎耗尽了所有力量,所以当我回到住所的时候,根本就是全身无力,两眼发黑,几乎都听得见我神普鲁托的召唤了……可是呢?不要说洗个温水浴,我甚至没能换掉浸透了海水挂满海藻的长袍——因为您的爱人,也就是那条庞培城最美丽的人鱼就等候在我的正厅里,哦,亲爱的汨罗,不必急着露出满怀歉意的眼神,我不会介意一个孩子的任性无礼……尤其是她又是您所喜爱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