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旧同学

    学校周边向来是小商贩们最喜欢聚集的地方。不是有这样一句至理名言么，世上最好赚的就是女人和小孩儿的钱。偌大一片目标消费群体在这里，很自然的，以校门口为中心，向周边幅散开来，这里的商品经济发展得那是一个朝气蓬勃。先不说每天上学放学的人潮，就算是短暂的课间十分钟都成为了小商贩们虎视眈眈的商机。

    零嘴、饮料、文具，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虽然做工粗糙，但架不住价格低廉，最为重要的是花样繁多且翻新速度快，大有一番将众学生的衣兜一网打尽的架势。听说，班里有些男生为了积攒水浒传人物卡片，早餐一律改为某牌干脆面N袋了，完全无视秋老虎的余威，一个个吃得嘴角上火起泡。而小女生们，自是对那些新奇漂亮的文具爱不释手了。虽然明知笔盒里还有很多，但一看到精巧别致的小东西，就会不由自主地据为己有。于是，众商贩们的服务热情就更高涨了，争取更多回头客。

    这天课间，一年三班的教室里下课往外冲的人明显减少了，一片交头接耳的嗡嗡声，秦亭觉得天气更加炎热了。月考成绩陆续下来了，教语文李老师临下课的时候发下一摞试卷。这下可炸了锅，一下课，到处都是打听成绩的声音。李老师是省师范学院去年分配过来的大学生，和有些老师不一样的是，他觉得当众报分数这件事儿实在是既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看到闹哄哄的情况有增无减，秦亭起身拽了依旧兴致勃勃听八卦的宋杨一把，出了教室。

    “秦亭，秦亭，你等等我啊。”宋杨追赶上来，“你要去哪儿？”她气喘吁吁地问。

    秦亭找了个借口，“去门口看看”。

    “我也去，那家店的老板不知道进新货没有。”宋杨挽上她的胳膊。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走向门口的小摊儿。

    忽然，宋杨用手肘撞了秦亭一下，低声说：“你看，那边几个是实验班的。”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秦亭看到另一摊儿旁围着三五个男生。其中一个高个子、穿校服的刚好转过头来，朝秦亭笑了笑。哦，是韩旭。秦亭怔了下，也笑笑。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过头去和通行的其他人说话去了。

    “咦？你们认识？”宋杨细长的眼睛闪着八卦的熊熊烈火，

    “嗯，小学同学。”秦亭平淡地应了。

    看挖不出什么小道消息，宋杨换了话题：“对了，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还行是多少？”

    ……

    很快上课铃就响了，班主任陈老师绷着脸，把一摞试卷“啪”的放在讲台上。顿时，阴云爬上在每个人心头，低气压笼罩着整个教室。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大家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老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作为新生入学的第一次月考，既是各科老师对学生水平的一次摸底，也是各班主任之间的首次较量。三班的数学平均成绩在全年级八个班中排到第六，作为主课老师又是班主任，陈某人的脸色有向锅底转化的迹象。

    陈老师念分数很有特色，别人都是从高往低报，她是从低往高报，估计是想给自己一点希望。满分三位数120分，这样一来，得两位数的比例自然就大了起来。看着一个个走上讲台的同学，教室里的紧张气氛更加严重了。秦亭撇了撇嘴，至于嘛，一次考试，啥也不知道呢，你老是先气成这样，不知道女人生气会变老啊！前世她们单位上一个姓刘的女副总就是这样，天天绷着一张脸，法令纹深的可以夹死苍蝇，办公室的人都怕她，反倒是一把手比较和蔼可亲。“宋杨，102分”一个声音打断了秦亭的神游。

    “这个成绩可不行，比你入学的分数可差多了。宋妍是你堂姐吧，她当年可是我们学校中考第一名毕业的，你要向她看齐。”一顿数落训斥后，宋杨终于被放了回来。

    秦亭叹了口气，又是这样，上一世，也是第一次月考，明明还不错的成绩，被自己那个拿了奥赛英语一等奖的表姐比得想是犯了多大的错误似的，当着全班的面被训了一顿。也是从那以后，本来就敏感自卑的秦亭开始躲着英语老师，连带着对这门课也反感起来。不过，大大咧咧的宋杨应该不会像她以前那样一蹶不振吧。

    “这次考试，我们班一百一十分以上的有五名同学：石佳佳，114分；肖烨116分；何晏，116分；吴小倩，118分；秦亭，120分……希望大家能够向他们五个人学习。”

    对于这个秦亭，陈老师还是比较意外的。虽然入学成绩一般，但是县里总共这么大点儿地方，几个小学里的好苗子大家也都是有所耳闻的。本来想着就算上次考试发挥失常，月考能有个110分也不错了，没想到给了她一个惊喜。在年级三个满分中占了一个名额，总算是给她找回了点颜面。听教语文的李老师说，这孩子语文也考得很不错，看来以后可以对关注一下，列为重点培养对象。

    就这样，很自然的，在“分分分，学生的命根；考考考，老师的法宝”的大环境下，我们的秦亭同学顺顺利利地进入第一批入团名单，还被陈老师一腔热血地推荐进入校学生会。当然，这是打定主意当平头百姓的秦亭始料未及的。

    一连串的分数轰炸下来，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放学后，宋杨搂着秦亭的脖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架势说到：“秦亭，你考得这么好，得请客吧！”

    “你不怕热啊！形象形象！”秦亭看着她一副依旧开朗的模样总算放下心来，打趣道：“娃娃头还是霸王花？我请客”。

    不想，何晏和吴小倩两个今天值日出来的晚刚好碰上，便起哄一起去。于是，四个人直奔门口商店的冰柜去了。娃娃头是一种雪糕，五毛钱一根，霸王花是冰淇淋，一块五一盒。宋杨知道秦亭家境一般，这一下多两人就也不好意思让她放血。于是，四根娃娃头搞定。出了店门，四个人撕去包装纸，一边吃一边聊着天。

    开学到现在一个多月了，秦亭和何晏在班里却没怎么说过话。虽然是从小的邻居，但在学校里，除了讨论学习上的事情，男女生也是很少凑一块说话的。所以，直到现在，宋杨和吴小倩才知道他俩以前就认识。吴小倩是何晏的同桌，一个小小个子的女孩儿。和宋杨的包子馅比起来，她可是真秀气。文文静静的，也不多话，两只圆圆的眼睛就这么瞅着你，直把人萌到骨子里。秦亭觉得她就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一路上净和她说话去了，反倒是把宋杨和何晏抛在了一边。

    因为回家的路不一样，四个人很快分开了。倒是何晏被秦亭拉着准备一起蹭银行的职工班车坐。两个人百无聊赖地等着车，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小亭”，原来是胡彤彤。

    今天是胡彤彤外婆的生日，爸妈早就过去准备了，让她放了学直接去外婆家。这不刚好路过这里，给两个人介绍认识后，胡彤彤把秦亭拉过一旁，神秘兮兮地小声问她：“你现在对韩旭还有没有意思？”

    “什么呀，本来就没有的事儿”秦亭表示很无奈。

    她承认，前世的她的确是对韩旭有那么一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并且因为时间的推移，秦亭交往圈子的日益狭窄，在没有遇见和当时韩旭比肩的男生，于是这份好感被不断美化，发展成一段长达数年的暗恋，直到高考后的同学聚会上发现韩旭和她印象中的人不太一样才作罢。但那是以前好吧，现在的秦亭怎么会对一个小屁孩有意思，哪怕他是韩旭。

    “真的”胡彤彤还是犹疑。看着秦亭给了她肯定的答案，胡彤彤顿时轻松不少。

    “怎么了，不会是你和韩旭怎么了吧？”秦亭看着她这副模样，故意打趣。

    “没有，是杨倩”。

    “啊？”这个答案让秦亭吃了一惊。

    回到家，秦慕生和王虹正等着女儿回来开饭。听到秦亭汇报的好成绩，夫妻俩总算是松了口气。女儿气性儿大，打小儿没受过什么挫折。上次她关在屋子里好几天后，整个人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给人感觉沉静不少。夫妻俩都看到眼里。虽然女儿平时还是说说笑笑，该干嘛干嘛，但他们生怕再有什么事情刺激到孩子，这次考完之后也没敢问。青春期的孩子敏感着呢！她要是厌学了咋办？现在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孩子经了点事儿，性子沉静点儿也好。

    倒是秦宇被小小的刺激了一下。这小子从小贪玩儿，仗着脑袋瓜子聪明，成绩倒也不错。虽然meimei小学的时候成绩名列前茅，但是他那个时候不也老是考双百么？小学那点东西，没难度！所以从没有产生过什么危机感。这次，看着meimei接近满分的成绩，摸摸书包里那几张试卷，果断决定暂时先不拿出来了。初三的大哥伤不起啊！秦宇同学暗暗握爪，表示坚决不能被妹子鄙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