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彻底的正义
彻底的正义……吗? 安娜斯塔西娅闭上双眼,心中默念了三遍这个过于理想主义的词汇,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去诋毁它。 “我喜欢这个词,元帅。”她道,脸上是过于露骨的开心笑容,“我就知道的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毕竟我果然还是喜欢鹰派的将军。” 似是跟不上她这前一秒严肃后一秒欢脱的神变脸,赤犬无语凝噎了几秒不知怎样接话。 然后,那个在走廊中独自行到前面的女人转身,伸出手指,道:“啊对了,元帅你的办公室在哪里?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我决定以后都搬到海军本部来办公。日后……战报恐怕会越来越多吧……” 最后一句,她压低声音,神色严肃了起来。然而,在这样阴郁的气氛尚未渲染成功之时,她又在下一秒恢复了少女般开心的样子,双手拍掌,放在脸边,补充上:“还有!外面的训练校场声音太吵了!绝对会影响到我睡……我是说办公。所以我愿意自费出钱把它改成室内的。” 一直一声不响的阿瑞斯队长站在他身后,轻声补刀:“元帅,关于改建办公楼和训练校场的具体文件,我会在明日寄给您。” 赤犬:“……”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祖宗? 他的太阳xue开始发痛,先前对她那点儿难得的好印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陛下,”他无视掉阿瑞斯的发言,对安娜斯塔西娅道,“我们进屋谈。” 现任海军元帅“赤犬”萨卡斯基的办公室十分简洁明亮,带着东洋和风的装潢。房间内一个多余的摆件都没有,就如同这位铁血的军人性格一般。 不,如果说此时这间办公室内有又多余又违和的东西的话,那一定是服饰华丽到与空气都不符的安娜斯塔西娅和阿瑞斯。前者正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后者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宛若不存在。 针对安娜斯塔西娅自掏腰包改建海军总部大楼与训练校场一事,赤犬元帅提出了更为严肃的计划:搬迁海军总部,与支部G1对调。 安娜斯塔西娅在听完这件事之后,眨眼,反问:“支部G1在哪儿?兵力如何?” 赤犬:“……”陛下你还有救吗? 待阿瑞斯奉命把标有海军所有支部的世界地图摆到二人面前的实木茶几上时,这段尴尬的沉默已经持续了五分钟以上。 元帅轻咳一声,指出了G1支部的位置。 换来了安娜斯塔西娅的短暂思考。她微微皱眉,视线反复扫过整张地图,抬手,握着那柄又不知从哪儿抽出的精致折扇,抵着下巴,问:“为什么想要这样做呢,元帅?是因为G1支部的位置更靠近新世界吗?” 赤犬觉得她说了一句准确的……废话。不过几秒间,就看出了他显而易见的意图,是该夸还是该吐槽都让他上半句的措辞混乱了起来。 “我们对新世界的控制力还不够。”一板一眼,他补充上了理由。 她了然,嘴角勾出不知名的弧度,追问:“海贼?” “正如您所述,新世界的秩序不能依靠那些亡命之徒。” “道理没错,但我们这样大张旗鼓,他们可是会得意忘形的。”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 在废除五老星制度后,组建的新政|府对帝国宰相伊曼纽尔负责;而原先由五老星领导的海军总部、特务机构CP9以及即将说再见的七武海则直接对世界皇帝安娜斯塔西娅负责。从这个角度而言,她对海军元帅用这个词也没什么差错。最起码,现在看起来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然而对赤犬元帅而言,虽说眼前的女人为了手握世俗的权力而摘下了头顶的圆罩,可第一次被天龙人说“我们”……微妙感大到盖过了她话语的内容。 安娜斯塔西娅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继续道:“战略上重视不代表要在战术上重视,如果想加强海军的部署能力的话,加大G1支部……不、加强全球各个支部的兵力和武器装备就好了,在盲点处建起新的支部也不是难事。” 这听起来真符合世界贵族的任性。 他稳坐在她的对面,帽檐阴影下的眉角抽动了一下,缓声地说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陛下,您以为这些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元帅,”她睁大双眼,惊讶地挑刺,“你以前索要军费时也是这种口气吗?” 赤犬:“……”原来你对“钱”还有概念。 难得的不在意,她把手中的折扇打开,遮住红唇的微笑,轻声道:“算了,元帅你是特例。想要多少军费随便说,我会慷慨地拨给你。” 作为久经战场的军人,他几乎在她说话的同时就嗅到了背后的涵义,深色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安娜斯塔西娅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的表情,和透着笑意的双眼还是暴露了那份嗜欲。 “不,”她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说法,与他直视,改口道,“我会给你双倍,你明白要做些什么了吧?” ——过高的军费。 他道:“恕我直言,大张旗鼓的是您。”这样冒失的做法从她的口中说出,难以让人赞同。 可安娜斯塔西娅却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你刚刚说‘彻底的正义’是什么呢?” 话题向形而上转进,却仍在轨道上,没有出乎意料。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更是他那从未变过的信仰—— “所谓正义,是让……” “无论是什么,”她强行打断了自己让他回答的话,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折扇收起,“都不会只是为了收拾那帮海上盲流吧。是,这群法律之外的人是该死,但说到底不过也在治安的范畴内,身为堂堂海军和这群家伙死磕未免太掉身份了。” ——“元帅,我所理解的‘正义’啊,是不会让自己的臣民陷于战争的恐惧中。” 而现在,像个小人在背后企图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是谁? ——“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那些满脑子都是宝藏、美酒和女人的社会残渣。” 在明处竖起旗帜的是伙伴,他们暴露着自己的贪婪只为引起你的注意;在暗处藏起利刃的才是敌手,他们……想要推翻你的政|权。 昔日的大将今日的元帅听完她的发言,低声替她说出了那个名词:“革|命军。” “不是每个答案都要清晰地说出口的,元帅。”她点头,手中的扇子下移了几公分,露出了自己完整的面庞,轻轻扇着,“也不是每个问题都有一个精确对应的答案。只要大局没错就好。” “他们还不成气候。”他分析道,“比起海贼,针对他们才是大材小用。” “我就是要拔高他们。”安娜斯塔西娅猛地抬高声音,尔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挂上暧昧的浅笑,眨眼道,“一直像个恐|怖|主|义似的在背后搞小动作,让人看着还真是着急。” 新世界,翡翠海贼团—— 美拉达坐在舰桥船长的位置,双眼却从未看向窗外平静的海面,而是紧盯着面前的数据。桌面上,一个计算器、无数写满算式的纸张、一支笔以及……那本最新颁布的《航海条例》。 她眉头紧皱,陷入沉思,看着自己计算过后的结果却想不出这部法典的缘由。 减免的税金、减少的成本到底抵销了什么呢? 若再算上增值税的话……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可流入世界政|府国库中真金白银却在增加。无论她以哪个角度计算、无论她计算多少次,结果都是如此。 没有经过提案、没有经过审议,批准的署名是“弗罗洛安娜斯塔西娅”。如果这《航海条例》也是她本人的亲笔的话,那个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她,缺钱吗? “船长!”她的副手打断她的思考,站在瞭望台上,拨通了直通舰桥的内线电话,“前面看到岛屿了,登陆吗?” “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美拉达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重重吐出一口气,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问道,“你觉得世界政|府的国库里……还剩下多少呢?” “……喵?” 艾斯说那个女人在马林弗多战场上确实是被陷害的,可她表现得可一点儿都不像经历了那种事。 “阿艹,”她甩甩头,叫了副手的名字,命令道,“先登陆吧。” 三日后,当那条传得轰轰烈烈的传言到了安娜斯塔西娅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 那日上午伊曼纽尔正带着新政|府各部门的负责人与安娜斯塔西娅举行第一次闭门会议。作为亲卫队队长的阿瑞斯带着下属负责会场的安保工作,从场外吃瓜群众的闲聊中,他听到了那件事。 按道理应该立即向陛下汇报,但……抬头像建筑望去,现在那间会议室内满是耳目。他想,伊曼纽尔倒是把圣地的舆论牢牢控制在手里,他们连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而本该负责这部分情报的斯图尔特…… 灰蓝色的双眸闪过杀意,他闭眼,再睁眼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彬彬有礼。 午餐后,在确认隔墙无耳的情况下,他向安娜斯塔西娅说了这件事: “四皇”的“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隐退的风声。 盛装的皇帝陛下当场摔碎的手中的茶杯,浅绿的茶汁弄脏华丽的地毯。 ——搞事!搞事搞事搞事! 她就知道这帮海贼就会给她搞事!明知道她现在忙得顾不SH上的治安,就不能老老实实地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吗?还惹事让她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