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思想解放

    这个年文山也没过好，不止他，文水、四愣子、张六子他们都没过好，以前的这个时候都是小桌一放，麻将打上，如今却是翻山踏雪，四处奔波，被文山指使得团团转。

    除了单位放假外，张六子负责项目申报，四愣子负责选址、征地，文水负责设计厂房图样以及功能区域，连放假回来的文青文山也没放过，让她做预算和成本核算，她还没学专业课但也被哥哥赶上了架子。

    正在文山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被载入了中国的史册，并成为改革开放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从1月18日开始到2月21日，小平同志巡视了武汉、深圳、珠海、上海等地，沿途发表了一系列的有关改革开放的重要谈话，他指出：不坚持社会主义，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是死路一条，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

    这一系列谈话，在中国的改革开放史上称为——南巡谈话。

    南巡谈话的重要意义是解放了人们的思想，大家不再争论是姓“社”还是姓“资”的问题，随着3月31日《人民日报》转载3月26日《深圳特区报》刊登的小平同志年初在深圳视察活动的特写：《东方风来满眼春》，各地开始陆续尝试冲破经济桎梏，大力发展个体和民营经济。

    春风吹绿了长江南岸，然而北方的春天也会到来，它只会迟到，不会不到。

    原先层层申报上去的建造果汁加工企业的申请犹如石牛入海，无声无息，却在四月的一天传来了令文山欢欣鼓舞的消息：申报不仅被批准，还被列入县里和乡里的第一批重点发展项目，进行从征地到建厂再到资金方面的全方位扶持，并且黎阳市发展改革委已经立项，准备向省里和国家申报创新型企业，以求获得更大的支持和发展。

    这个消息是黑毛亲自打电话通知文山的，如今他是朝光乡刚刚成立的招商办的主任，专门负责对外和对内招商投资以及当地企业扶持的，虽然他只是祝贺文山，没有说太多，但文山知道这里他功不可没，没有邀功是因为还债。

    钱的债务一还就了，人情债是最难还清的，而感情债，别说还，就是算也算不清。

    在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来临之前，文家已经乱成了一窝粥。

    文青是3月1日开学，就在她开学前的前几天，葛琴和她进行了一次长谈，这次谈话对文家来说，不亚于小平的南巡谈话，因为它改变的不仅是思想，还有家庭的血缘关系。

    本来葛琴也没打算这么早告诉文青，但她也是被逼的，原因是那次文山和文水、四愣子以及张六子的滨州之行。

    穆丹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说过年让文山去她家里或者是她到秀水来，因为她毕竟还是学生，这些都可以等毕业了再说，但是这么大的事文祥和葛琴想不知道都不可能，用不着文水，张六子的这一张嘴像说评书似的就都给说了出来。

    “叔、婶子，你们俩是没看见人，看见了都得乐上天，那叫一个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就是俊得鱼都翻白，燕子都掉下来的那个？”

    文山在一旁听着自然高兴，谁都愿意听别人夸自己的女朋友漂亮，再说那是真漂亮，不是假的，于是笑着纠正张六子话中的错误：那叫沉鱼落雁，是鱼沉底，不是翻白，也不是燕子，是大雁，没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装有文化的。

    “你别管那么多，就是那个词，叔婶懂我的意思就行，除了俊人家还是大城市的姑娘，省城的呀，再说人家也是大学生，但人家这个大学生是能毕业的，还有半年，不像某个人念了一半不念了，叫大学生也可，叫半大学生也行，为什么，肄业呀，没完成学业。”

    夸穆丹的同时张六子没忘损文山，文山的肄业证书学校早就给邮寄过来了，肄业这个词还是文山告诉他的，他给用在了这。

    张六子没有恶意，文山也没有争辩，但在那时他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按照常理一听这姑娘条件这么好爸妈肯定会喜笑颜开问这问那的，比如穆丹的家里情况，父母是做什么的，和文山是怎么认识的这一大堆问题，但他俩就那么听着，表情谈不上喜悲，有些凝固，好像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缓过劲来。

    如果说那天文祥和葛琴的表现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可以理解，但接下来俩人的行为就难以理解了，这时文青还没回来，他俩经常窃窃私语，好像在商讨什么问题，但都是背着文山和文水，连康馨也不让上前，这就有点让人起疑了，更加可疑的是，那天之后他们没问过文山关于穆丹的一个字，好像对他俩来说，穆丹是不存在的。

    文山勉强能给自己的解释是：爸妈觉得自己的条件比人家差，认为不太可能成，所以不太关心，但自己这不正努力呢么，又不着急结婚，怕什么。

    努力不是用嘴说的，文山也确实在做，此后他一直在张罗建厂的事，直到葛琴找文青长谈。

    由于父母的避而不谈，文水也没多嘴，康馨更不是个多嘴的人，文山忙的都快忘了，所以在此之前文青不知道穆丹的存在，她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然而这次长谈之后，文青已经不可能和以前一样，因为除了她的身世，还有穆丹。

    葛琴说，十九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在生产队的果树园子里发现了襁褓中的文青，也就刚满月，“哇哇”地哭，她在周围找了好几圈也没发现人，知道这是个弃婴，又见文青粉雕玉琢的样子很可爱，于是抱回来和文祥商议，说她想留下来，家里有两个儿子还没有女儿，当女儿养，长大了当儿媳妇也行。

    文祥同意了，此后俩人也没再要孩子，由于葛琴有意收养所以抱回来的时候是背着村里人的，大家谁也不知道，还以为葛琴几个月后早产，文青是她的亲生女儿。

    那时文山四岁，文水两岁，文水是什么不懂但文山已经略微懂事了，然而在父母的诱导下文山也慢慢认为文青就是自己的亲meimei，此后再没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