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解围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宾客差不多都到齐的时候,寿宴也开始了。 在皇室中,长公主的辈份较高,又是当年圣祖爷时代的风云人物,据说前面都有皇上派宦官送来贺礼。其他皇子、公主、宗亲王爷们自然不在话下。听说大皇子和三皇子还亲自前来祝寿了。 跟着众人回到壁辉堂时,妙如留意观察一下,确实看见几个装扮不凡的年轻妇人,在被女宾们众月捧月般围在中间。 此种贵宾盈门的场合,杨氏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的,仿佛同龙入大海,如鱼得水。跟着她的母亲和弟妇,牵着小胖子明仪,到处应酬周旋,好不快活。 妙如跟妤如回到母亲身边时,杨氏正跟着位年过三十,望四十去的妇人说着话。 与此同时,沈嫣然和她的表妹走向那妇人,两人叫了声“娘”“姑母”后,就退到了一旁。 杨氏看到女儿们回来了,杨氏忙拉着妤如姐妹朝那妇人行礼:“这是吏部尚书兼文渊阁沈大学士的夫人,快快叫沈伯母。” 两人依言屈膝拜见。 那妇人一身蜜合色吉祥如意暗纹褙子,松花色绣金鹧鸪拖泥裙,白净的鹅蛋脸上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容貌端庄秀丽,微微笑着,只眉宇间似有几分果断毅然之色。发间一支衔珠金簪在头上来回晃荡。 沈夫人笑吟吟地夸了钟家姐妹几句,目光又回到女儿身上。 “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换了身衣裳了?”打量着她明显不对头的衣裙,沈夫人目光如炬。随后问道。 沈嫣然有些吞吞吐吐,旁边段棠华却若有所指地,朝对面那边望了过去。 妙如忙跑上前去道歉,解释了原因。 杨氏也没斥责妙如,只朝大女儿摇头叹气,好似很头痛的样子。 不失时机地朝沈夫人道歉道:“小女不懂事,没见过什么世面。令嫒的衣裳经常在哪里做的,我随后派人再做一套,送还过去……” 好不容易逮到此次机会,杨氏的语气隐含着兴奋。声音也随之响亮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这个举动,让妙如羞愧欲绝。 沈夫人同沈嫣然忙推辞说不用。杨氏硬是不依,坚持要赔偿,连带着赞起沈嫣然心胸和风度。旁边的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妙如暗道不好。杨氏要再这么不分场合地没完没了下去,一家人的面子,全要交待在这里了。 她忙跟meimei妤如使了个眼色。后者虽然不太情愿,但看着周围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们一家,也有些不安。忙拉了母亲的衣袖,想提醒她停下来。 见杨氏乔张做致的模样。沈夫人哪有不明白她用心的。 虽然她也挺乐意看戏的。不过,想到没多久,就要宣布女儿和汪家少爷的亲事了,她生怕过后,在场的人将今日之事,跟两家结亲联系起来,以为自己跟汪夫人的meimei杨氏一唱一和,有意让她继女难堪的。 沈夫人是何等人,岂能让杨氏如愿,任人利用当筏子。将自家卷进去?! 她并没直接对杨氏奉承,而是拉了妙如的手,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果真是个娟秀沉稳的孩子。难怪长公主都喜欢,就是我见了。都恨不得抢了回去当女儿,就怕杨家meimei舍不得……” 沈夫人此话的意思,明着是在夸妙如,实则在点醒杨氏,别做太过了,把自己拉下水了。 杨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讪讪然地收了声。 心里却在想,沈夫人是怎么了,这是在为她女儿长脸,对方竟然不领情。 这几年,只要呆在京里的官眷,没人未听过她们母女间恩怨纠葛的,沈夫人说这些话,不是寒碜她吗? 随之又猛然惊醒,这是看出她图谋来了,不想让她借题发挥,那旁的人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 杨氏迷茫地望了过去,沈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微光,让她清醒过来。有些不知如何收场。 不过,她倒没尴尬多久,汪夫人过来,请大家入席,为杨氏解了围。 宴席中,倒没发生其它的事,妙如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到酒席散尽时,大伙朝前门走去。 谁也没注意到,汪府的一个管事,匆忙地赶到长公主起居的万禧堂。最后,正在两边花厅里,指挥仆役收拾的汪嗣弘夫妇,被长公主分别派人叫到自己的院子里。遣下众人,三人在内室说起秘事来。 众位宾客向主人家告辞后,出了垂花门。 妙如刚上到马车,坐在里面等着,在那边跟杨家婆媳话别的母亲和弟弟meimei。在外面跟车的烟罗,敲开她边上的车窗。 妙如闻声打开窗子,只见马车边站着一个人。正是一直没机会跟妙如打招呼的任晔。 任晔跑过来要跟她话别。 妙如忙邀请她上来说话,她推辞道:“不了,哥哥还在大门口等着晔儿呢!说几句话就走,不麻烦jiejie了。” 见执拗不过她,妙如也没再强求,把头伸出车窗,跟她小声交谈起来。 谁知,对方竟告诉了一个让人吃惊的情报。 原来,水榭中在后面把她扑倒的,不是别人,是沈嫣然的表妹段棠华。 而在这些动作之前,任晔看见沈嫣然的丫鬟,在和表小姐打着眼色。最后那丫鬟就绊倒了段棠华,后者又扑向了妙如的后背。 妙如总算明白,为何在水榭中,任晔频频朝她身旁的段棠华望了又望。杨氏在滔滔不绝时,她又拿副同情的眼光望着自己了。 “那映表姐知不知道?”妙如接着问道。 其实想知道,汪家母女在此事上的态度。 “应该不知道吧!”任晔答道:“她跟丫鬟配合时,我朝四周望了一圈,大家都是看沈小姐写完的诗句。” 见到只是沈家姐妹们的小伎俩,妙如放下心来,郑重地谢过了任晔。 “你不怪我当时没替你出来澄清?!”任晔有些诧异。 “这怪你作什么!要是我处在你位置上,也不会当场揭发出来的。毕竟第一次认识她们,而且她父亲势大。”妙如安慰她,“你能说出来,已经是把我当知心朋友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两人就告别了。 坐回马车,妙如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伎俩太幼稚了,也就中小学生的水平,伤不到半分。 其实把几次的事件联系起来分析,就不难明白沈嫣然这么做的动机了。 此时,在沈家的马车上,始作蛹者,正在被母亲逼问。 “说吧!你们多带一套衣裙作甚?”在前行的马车上,沈夫人板起脸来,严厉地望着女儿和侄女。 “娘,现下还在外头,要问等回到府里再说!”沈嫣然娇嗔道。 沈夫人一想,也是有道理,暂时就停了此话题。 马车把表小姐送回段府后,沈家母女回了椿树胡同的尚书府。 一回到家,沈嫣然拉着丫鬟,就要向母亲告辞,声称自己实在太困了,要回去休息。 沈夫人岂是好糊弄的,当即吩咐身边的婆子,把女儿的贴身丫鬟坠儿给拿下。沈二小姐连连告饶,替她婢女求情。 “那你要老老实实地,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阎mama,把门口守着,今晚我不见任何人。”沈夫人吩咐下去。 一旁的仆妇领命而去。 “说吧!为何娘在马车里发现,你带了另一套衣裙?”沈夫人脸上含着风雨欲来的怒气,“是不是你跟表妹联手设计的圈套,让钟家小姑娘钻的?” 没想到,就是多带的那套衣裳,出卖了她。 见瞒不过去,沈嫣然只好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最后还不以为然地补充道:“她一个小丫头,都没长开,凭什么长公主这般看重她?还让我当后备,捡她挑剩的。” “教习嬷嬷平日是如何教你的?这些事岂是个未出阁姑娘家该cao心的?”沈夫人气急败坏,训斥道,“人家得她的青眼,自然有她的道理,别跟着你表妹学得小鼻小眼的。” “娘,女儿知道错了,再也不冒冒失失了,饶过我这一回吧!我太累了,头都晕了……”沈嫣然采用哀兵政策。 “你认识到错了,跟娘说说,错在哪儿了?”沈夫人并不为之所动,逼女儿检讨举止上的得失。 沈嫣然嗫嚅着唇角,说不出一句话。 “说不出来吧!就知道你是在敷衍为娘。”沈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苦口婆心地训诫道,“心浮气躁,自以为是,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焉知你一举一动,没被人察觉?” “怎么可能,那里是水榭,三面环水,没人藏得了身。”沈嫣然反驳道。 “那在一旁的人都是瞎子?!对你们的小动作统统视而不见?”沈夫人敲着女儿的额头。 沈嫣然摸着被敲红的前额,怯生生地答道:“……那几个都是我的好友,而且是乘她们看诗句时……看不见吧!” “娘教过多少次了,你怎地做不到‘慎独’呢?!太冒失了!若是有汪家下人恰好在后面看见,报告给汪家的长辈,你今后该当如何自处?”沈夫人摇了摇头,“又何必多此一举,她坏了名头,于你有何好处?” 沈嫣然腹诽道:就是看不惯都赞她是才女,什么识大体,长公主竟然先考虑她。还有“他”,好似也喜欢这个表妹。就是要找方法,把她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