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似曾相识
身形一闪，天光焰控制着自己的魂体回到了李白那片奇异的内心世界，冷言将这幅躯体名义上的哥哥打发走之后她就第一时间想要来这儿一探究竟。 这个选择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非常正确，想要探寻一个人的根本，从她的内心世界着手是最方便的……事实上她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习惯了每次苏醒都能听到少女的声音，一个人的孤寂感她实在适应不了，哪怕一刻她也不想忍受。 只是，情况或许比她想的要更严重——现在属于李白的灵魂波动依然察觉不到，天光焰捏紧拳头，心中的担忧不免又加深了几分。 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那也只是个赝品，对白或许会有所创伤，但是绝对不可能让她魂飞魄散！ 虽然心底里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天光焰仍然止不住焦急的情绪，索性也不管会有什么后果，放开了自己从封印中得来的全部黑暗之力，霎时间只见一圈漆黑如墨的物质从她脚下蔓延开来，以一个完美的圆形向这片广袤的光之领域扩散着。 没办法，这里毕竟是属于李白的地界，她的感应力在这里是受到压制状态的，无法像上次李白那样通过本能直接找到目标，只有通过这种最简洁粗暴的方式来搜寻了。 随着发出强光的地表层被这黑色物质所覆盖，周围很快暗了下来，天光焰揉揉眼睛，随便挑了个方向，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四处扫视着。 她汲取到的黑暗之力很多，多到几乎取之不竭的地步，在这种庞大基数的支持下暗物质扩散的速度快的惊人，很快，一条若隐若现的地平线就出现在天光焰的眼前。 天光焰眼角一跳。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触感的延伸仍然在继续，但是视线所能看到的部分在地平线处就中止了，这证明了这处世界其实是一个球体，一个类似星球的天体。 天体？那岂不是说除了这个天体之外还会有其他的空间？ 想到这里，天光焰立刻抬头仔细辨认，她的猜测是对的，“天空”的黑暗和她的暗物质有种细微的差别，让人觉得有些空虚，很显然，那儿是空的。 “那个方向给我的感觉……是封印？而且不止……似乎每个方向都是，这究竟是？”盯着头顶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天光焰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 她原本认为自己寄存的封印和这片地域是两个空间，开始那种穿梭的感觉也不会错，但是现在展现在眼前的一切让她迷乱了，似乎这片类似宇宙的存在就是封印本身，那种无处不在的感觉太独特了，独特的不应该存在别的解释。 忽然，天光焰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一个闪烁着金光的东西砸在她刚才所站的位置，发出金属特有的清脆撞击声，在这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地方格外刺耳。 “这个，看起来像是七件神器中的一件。”她弯腰将这东西捡了起来，发现是一枚巨大的金钥匙，从造型上来看很类似埃及文化中的某种图形或者文字，这把金钥匙上面并没有像其他几件千年神器那样雕刻着真实之眼，她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直到此时这把金钥匙还在维持着本身的能量波动，这种波动和之前在海洋馆里她所见到的其他神器的波动非常相似。 “这种抑制的感觉……原来封印还有第二重吗。”细细体会着这把金钥匙带给她的感觉，天光焰有些了然，“应该是趁着我还没苏醒时布下的地雷。” 难怪在海洋馆的时候那些人胆敢围住她，她本以为那是自不量力，看来根本就是有这玩意作为底牌肆无忌惮。 不知不觉间躲过一劫呢，天光焰有些心有余悸。 这把金钥匙虽然此刻仅仅是作为第二重封印的核心，但是被不是自己的东西潜藏在这种敏感的地方……随便想想就知道一旦被控制着爆发会有怎样的后果。 “没想到居然无意间找出了这层隐患，正好，既然被我发现……”天光焰微微一笑，手松开，让金钥匙自由坠落。 很神奇的，当它触碰到地面时居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发出任何动静，而是像掉进一汪深潭那样沉了下去，连水花涟漪都不曾有过。 就在她这么做的同时，决斗艇上的另一间房间中，某个做异域人打扮的人身体一颤，捂住口鼻的右手指缝中止不住有鲜红色的液体滴落。 “接下来就是搜寻白了。”天光焰拍拍手，“曾经听那个烦人的精灵提过，这里是她的内心显化，假如她还存在的话……肯定会在这里的。” “咦。”突然她面色一喜，似乎是有了什么发现，但是逐渐这种喜色又慢慢被迷惑所替代。 脚下的暗物质像水波般承载着她沉了下去，很快又带着她来到了这处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再次踏上地面后，天光焰原本打算遮住眼睛的手缓缓一顿，因为她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光芒。 这里其实正是上次李白找到她的地方，那浅浅的小水坑已经扩散到了可以算做池塘的大小，在边缘处已经泥化了部分地面，几丛青涩的植物从里面挣扎着钻了出来。 一位和她装饰模样都完全相同的少女斜躺在池塘边，右手落在水里无意识的搅动，左手却拿着一张卡牌举在半空，被少女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那些弥漫过来的暗物质在靠近这方池塘大约半米的地方就自行止住，似乎被一层看不到的力量阻挡住了。 “白。”天光焰轻声呼唤一声，走了过去。 她很想开口询问为什么李白醒来后却不通知她，反而一声不吭的躺在这发呆，但是联想到自己现实捅的几个篓子，这些话不由得咽了下去。 那几件事无论哪件都不太好交代啊…… “你在看什么呢？”她来到少女身边跪坐在一旁，见她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忍不住伸手拦在对方的视线上，强迫其把注意力转回来。 “哦，你来了啊。”李白睫毛轻微颤动一下，瞳孔恢复了焦距，扭头看到天光焰坐在那，口中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我在看我们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手指交错，将那张卡牌翻转着正对对方，让她能清楚的看到牌面上的每一处细节。 “这是？”天光焰被她这个举动弄的一愣，暂时忽略了那有些奇怪的态度，细心地打量起这张卡来。 这是一张怪兽卡，卡图上的怪兽看起来有些凶恶，一身黑色鳞甲，个别没有被鳞甲包裹的部位如腹部呈浅红色，双足，共六趾，上肢很特别的进化成了第二对翅膀，关节交错处也有三根利爪冒出，原本的翅膀被挤到了腰背上方，但是无论是大小和力度感都比不上上面的第二对；怪兽的胸口嵌有一枚金色的宝珠，从大体特征上来看，这是条龙。 “暗黑耀星龙。”天光焰直接读出了它的名字，随后又去检查这只怪兽的其他数据，“为什么说这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卡？” “暗属性，龙族，ATK2400……”李白报出一串数据，没有起身，仍旧躺在草地上，“你不觉得这和某张卡有些像吗。” “你是说真红眼黑龙？”天光焰终于明白了，再看这张卡时眼里已经带上了些许惊喜。 她们原先商量吸收封印中的黑暗之力，就是为了能够获得这只怪兽的进阶任务，现在虽然因为现实里的某些原因让目的出现了偏差，但是能够如愿以偿毕竟是件很值得兴奋的事。 “我也很意外，因为我原先认为要么不会成功，要么成功后能够直接获得暗铁龙……没想到会剥离的这么彻底。”李白将卡又翻了回来，继续自己盯着它看。 “根据狮子的说法，满足了暗属性的条件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应该是龙族这条数据还有提升的可能。” 天光焰不敢接话了，她慢慢坐正身子，迷茫地打量着李白。 如果说是平常获得了这样一张卡，仔细研究下是理所当然的，甚至她也会凑过来一起研究，或许还能提供些意见；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看也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卡牌上面。 “Joker死了吗。”就在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李白突然向她询问。 “她……”天光焰听到这个名字后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脑海里霎时涌出许多恐怖的画面。 “看来应该是了。”等了许久不见回答，李白轻叹一声，差不多也能猜到是什么结果。 本身没有相关血脉又使用了虚假的神之卡，尽管那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可是这些神是不会理睬的，它们只知道将那些妄图染指自身的凡人一个不漏的全部清除。 “神罚的形式有很多种。”李白撑手坐起，直勾勾的看向天光焰，“有雷霆……也有脑死亡的暴毙，最常见的就是自燃，考虑到那是太阳神卡……” “她应该……是被烧死的吧。”少女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邪异的笑容，“在昏迷的状态下活活烧死……” “别说了！”天光焰从嗓子里模糊地发出一声低吼。 “还有狮子。”李白却根本不睬她，偏过头继续自言自语，“我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却感受不到这里有它存在的痕迹。” “以你和它之间的矛盾，它也不可能在外面和你呆着。”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我让你别说了！”天光焰像猛虎般往前一扑，将李白重新按倒在草坪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李白双肩被压的死死的，但是她却没有丝毫打算反抗的举动，就这么任由天光焰按着，双目平静地盯着对方。 “你说的对，她是死了，而且死的时候我就在边上。”天光焰粗声喘息两下，平复了自己的气息，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但是仍然没有放开李白。 “我救不了她，所以我只能看着她惨叫着冲我挣扎。” “但是她看的人不是我，白，她看的是你。” “我对于她的印象其实不怎么样，但是在那时我却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向我传递来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那应该是你潜意识遗留在身体里的记忆作祟，让我也一起领略了那哀痛的滋味。”天光焰伸手拨开身下少女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神随着自己的话语一颤一颤的，更加坚定了把话说开的想法。 “不要装作这幅模样了，好吗。” “心里难受就发泄出来，哪怕是指责我那些武断的地方！” 天光焰轻轻摇头，“看着你这样，我心里不仅难受，而且更加害怕。” “最害怕的人是我。”李白看她这幅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感动。 “我醒来后想了很多东西。”她的语气中终于开始夹带生气，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我害怕有一天，身边的其他人也会像Joker那样离开我。” “你，哥哥，以及游戏他们。” “这不是漫画，我所能看到，听到，接触到的东西要超过漫画里太多，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即使某些东西因为那所谓的剧情早已注定，那么10年后呢，30年后呢，50年后呢。” “我们还能像如今这样相处吗。” “……或者说，我们还能活着吗。” 她轻声诉说着，也不知道是为了说给天光焰听还是再一次警示自己。 “白……”天光焰呆呆的看着她。 少女诉说的东西，就连她也不曾考虑过，或许会有10年后的臆想，但是再远就没有了；这些严格来说已经有些超越防范未来的范畴——没有人会去真正担忧五十年之后自己过的怎么样，因为那太遥远，遥远地摸都摸不到……大多数人会选择脚踏实地的过日子，这也是普世价值观里最正确的做法。 但是对于李白来说，这些问题却具有完全不同的意义。她知道的事物中有一些改变了，但还有一些却不会改变，不可避免的眼光要超出常人太多……加上系统的主线任务一直没有下达，她终于开始思考这些一般人嗤之以鼻，她却无法回避的东西。 “我答应了妮特要和她回密特拉一趟，相差两个世界，我和他们之间的差异只会越来越大。”少女闭上眼睛，嘴角不甘的抿了起来。 “我还是……太弱小，无论是对于那些阴谋家，还是对于神。” “所以我需要更强的力量。” “以及最重要的……与之相匹配的心。” 这就是她目前的真实想法。 她不是傻子，经历过这么多，从狮子男巫的百般劝告和自己身上发生的种种异象来看，她被扔到游戏王的世界绝不是为了混吃等死，很可能是具有某种未知的使命，而且这个使命或许还会涉及到构成这个世界的最高法则之一。 光与暗，第一代和第二代两相争斗最多的势力，当这两种力量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注定她不可能普通。从邪神之乱到光之结社……再到最后的Darkness，这两股势力已经通过各种方式进行了无数次战争 ，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归于平衡……这应该也是那条法则的规律。 李白已经猜到自己可能会左右那些结果，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会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所以她才会更加不安，才会强迫自己做出某些改变。 她想依靠自己的双手去把握、掌控未来，而不是被未来掌控，被未知牵着鼻子走。 “是吗，你终于长大了呢。”天光焰松开了按住她肩膀的双手，神色有些复杂，“倒是村托的我像个野孩子了。” “恩？” “难道不是吗。”天光焰耸耸肩，“既然你都能说出这些，看来我也得有些改变啊……比如在对待那个男人的态度上改善一点。” “什么男人？”李白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搞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只是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哥啦……我来之前凶了他一顿，然后没看他什么表情就把门摔了。” “完了。”李白表情一僵，“到时候挨板子的又是我，你说的没错，你这鬼脾气确实该改改了！！” “不至于。”天光焰吞了口口水，“因为我直接告诉了他是我。” “……”李白这次是想起来也没力气了，又是一件麻烦事，看来天光焰的存在已经欺瞒不住，至少对海马来说是这样。 “告诉他也好，总不能瞒一辈子。”少女哀叹一声，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都是你的错！” “其实也有好的消息。”天光焰知道自己的脾气又闯祸了，只好暂时把气焰怂了下来。 “我现在已经看不到你的记忆了。” “也就是说，我不再需要依附你的灵魂存活……现在的我，勉强已经可以算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真的？”李白惊喜地看着她，在目前艰难地处境下，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只不过…… “我怎么感觉你反而在遗憾什么呢？”李白歪着脑袋，狐疑的打量着对方，不明白她那一脸惆怅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难过以后无法在精神上深入的了解你了。”天光焰笑的很诡异，不住在李白身体上来回扫视着，“不对……我忘了眼下就是个机会。” “别胡闹！”李白伸手拍掉她跃跃欲试地爪子，神情变的有些黯淡。 “不管怎么说，Joker死了。” “而且是因我而死。” “你怎么不想想她给你造成的伤害？”天光焰不爽了，“那一刀换了普通人得直接跪吧，要不是你体质特殊，连带着我也得一块死！” 虽然通过汲取封印里的能量获得了灵魂上的独立，但是她和少女还是共同存在于这幅身体之中的，倘若身体死亡，她自然也得陪葬，连带着对Joker的看法也好不起来。 “那不是她的意志……”李白很不赞同天光焰这种只看结果的观察方式，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性子就有些极端了，没想到还有个更极端的，“那是因为马利克……” “算了，和你说也是白说。”她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将所有想法化为一声长叹。 “别难过了。”天光焰伸手捏捏她的脸，“我已经帮你报了仇。” “那个马利克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他的护卫已经被我捅了。” 卧槽！ 李白心里瞬间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马利克的护卫？她捅的不会是利希德吧？ “你捅的难不成是在车库里那次战斗中的刺青男！？”她一咕噜爬起来张口问道。 “没错，就是他。”天光焰看起来有些懊恼，“要不是他碍事的话，那家伙的脑袋已经被我提来见你了……嗷~你塞我干嘛！” “你这个魂淡啊！”李白扯着她的衣领摇来晃去，恨不得把她按到边上的池塘里淹死，“我之前把他当个地雷供着生怕他炸了，你倒好……居然给我直接把人宰了！？” “别激动，不要激动！人没死！”以天光焰的身手，少女刚才那拳就像在给她做按摩，此刻被晃来晃去心中居然浮现出一丝快感，察觉到这点后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赶忙出声阻止，打算澄清自己的行为。 “……咱们或许该好好探讨一下，你那些过份行为的根源究竟是出自何等的阴暗心理。”李白咬牙切齿的放开她，听到人没死她才松了口气。 利希德事关马利克的表人格能否夺回身体控制权，如果他挂了，那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他的两个人格连同rou体被一起消灭掉。 听起来很爽……但是伊西丝为代表的埃及势力恐怕会直接把她的声望清零，没准还会降成仇恨。 从这里能看出李白的心态确实有了改变，她以前未必会太在意这个，即使发火，原因也不会是看到了这一点。 “是没死……不过和死了也差不多。”天光焰小声嘟囔着，幸好李白没听见，否则她估计又得怀疑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不也是气愤他们那么对你么！我发火难道还有错！”她理直气壮的叫道，显的有些委屈。 “之前我就提到狮子男巫不见了……你该不会把它撕了吧？”原本没有太过担心，但是听闻刚才的事情之后李白自然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 依照这位大小姐的脾气，那是极其有可能发生的事。 “没有……我只是随手把它扔给了路边的某个小屁孩。”天光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举起手，否认自己干过李白描述的行为。 “是吗，那还有补救的可能。”弄清楚两个最重要的问题之后，李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重新倒了下去，“别的地方不说，光这座城市集团还是能只手遮天的，大不了费点人力和时间排查寻找就可以……” 她伸出左手，将刚才甩在边上的卡牌重新拿在手里观察着。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吧。” “也就是说，剩下来阻挡在我面前的，只有那三个人……以及那三只‘怪兽’了。” “你有把握？”天光焰敏锐的察觉到她这句话里的语气和以往截然不同。 以前，每当李白谈到这个话题时气氛总是有些沉重，但是这次却没了那种感觉，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如果是以前，我会告诉你‘当差距大到一定程度任何挣扎都是徒劳’，但我们梦寐以求的卡……并不止暗黑耀星龙一张。”李白偏过头，目光平静却笑得有些皎洁。 “光道祭坛关闭了。” “所以我才说最重要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