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战前夜

    杰雷米亚和圣婓两人出了礼拜厅，一路无言的来到要塞西门外的训练场。时至午夜，鹅毛般的大雪不停从漆黑天幕上飘落，那洁白晶莹的深冬花瓣，在狂暴的风里合成流、汇成海，宛若冰冷的白色浪潮，呼啸着席卷过空旷的国防军cao场。

    但冷冽如刀刃般的风雪，也吹不熄国防军将士们身上燃烧的复仇之火，在那烈焰带来的狂热和灼痛下，所有的选择为执政官而生、为执政官而死的战争孤儿们，选择放弃祖国、家庭来到执政官身旁的外籍志愿军战士们，都顶着严酷的寒风，彻夜不停的演练战法协同。

    魔王的两个骑士出现在训练场上，并没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大家似乎都为演习进入了半着魔状态，专注于将对面演练的对手当做生死之敌，丝毫注意力也没分给两个尊贵的大将。

    圣婓和杰雷米亚也乐得免去多余礼节，在军备官的带领下，他们直接来到了训练场旁边停放KNIGHTMARE的停机坪。

    宽阔的停机坪上，整装齐备的‘恩赫利亚’们半跪在雪幕里，如同一列列整戈待旦、静待战争号角吹响的黑色古代骑士。恩赫利亚阵列的后方，则停放着一排排正在装填弹药和燃料的钢髅。大群地勤人员正驾着人形工作机械，给漆黑色的重装钢髅填充肩扛火箭弹发射巢。这些装甲厚重、火力凶猛的黑色合金怪物，是联邦执政官在制裁决议前送给国防军的最后一批礼物。

    军备官领着两人穿过忙忙碌碌的钢髅区，在一片KNIGHTMARE仓库前停了下来。仓库里，一架全新的‘芬利尔’静静沉睡在登机台上，黑色魔狼的旁边，则跪着一具造型独特的冰灰色KNIGHTMARE。

    中年军备官将一份cao作手册递给圣婓，抬起手臂对着冰灰色机体做了个郑重的‘介绍’手势，好像父亲在推荐自己最骄傲的儿子：“凌云大将，请允许我为您介绍，莱茵金属设计局继‘恩赫利亚’后的杰作，全欧洲独一无二的技术结晶，装甲、火力和速度的完美结合，您的新座驾，‘瓦兰尼尔’。”

    “瓦兰尼尔”这个名字取于古代神话里的冥河之隼。传说中，这只无血无rou的隼永远停在死神赫尔的肩膀上，在灰色的王座里俯视着整个冥国。每当死者从人间堕入冥国时，必将淌过冰冷的冥河。这时，瓦兰尼尔就会振翅翱翔，在冥河上掠行，用惨白的利爪将它选中的灵魂从河面上攫起撕碎。而瓦兰尼尔最爱的食物，就是染满罪孽的灵魂。

    在命运预言的末日来临时，瓦兰尼尔追随赫尔一起来到最后的战场，为了向众神清算所有旧恨，和自己的主人一起，在黄昏之火中化为了灰烬。

    作为恩赫利亚的升级版本，瓦兰尼尔依旧采用灵活且防弹能力良好的弧形肢体设计，工程师们特地给这架试验机设计了一顶古代哥特式翼盔，古典的Y形面部护板将主传感器保护得严严实实，而头盔两侧精致的羽翼形装饰，更是透着古老神秘的气息。

    为了加强防护，瓦兰尼尔不仅仅配置了恩赫利亚的仿古弧形高领肩甲，还特别在座舱前加装了一层胸甲，那灰色胸甲按照古代的板甲设计，胸甲中央镶嵌着精美的银色浮雕，一只抽象的白骨之隼在胸甲中央展开双翼，而隼的翅膀和躯干上缠绕荆棘枝条。

    ‘冥河隼’装备着最新式实验型能量翼，这种能量翼采取鸟类翅膀骨架构造，外形看起来就像没有血rou的羽翼，而每一块‘骨节’可以说都是一片超小号的能量翼，这种新式能量翼可以将推力自由组合分解，灵活的调整机体动力方向，给了瓦兰尼尔超乎想象的机动能力。

    为了配合瓦兰尼尔高速灵活的特性，其武器装备也更加倾向于中近距离作战，它的左臂上配置着一把短程电磁步枪，这种武器是恩赫利亚标准步枪的衍生版本，缩短了电磁加速轨，降低了射程，但是战斗射速却大大提高。鉴于短轨电磁武器不利于发挥动能穿甲弹的威力，所以这种新武器配置的是破甲弹药。

    冥河隼的右臂上，则装备着一挺通用机枪。另外作为近战用的辅助武装，机体双手腕上都装有弹射刃，在肘关节、膝关节处还额外加装了弹射刃。为了贴合圣婓的近战特长，机体小腿侧特别加装了固定式的磁震刃，让瓦兰尼尔致命的侧踢可以将对手瞬间变成两段。

    冥河隼真正的利爪，则是一把双头磁震剑。这类特种武器极难cao控，但是近战攻击力非常恐怖。诡异的攻击角度、巨大的杀伤力，再配上圣婓那超人的神经反应，三者结合在一起，就变成了战场上优美华丽的死亡舞姿。

    深红骑士听完军备官的解说，合上手里的cao作手册，缓缓踱到半跪的‘瓦兰尼尔’跟前，跃上座机半跪的膝盖，抬起手轻轻抚摸机体白骨一般的羽翼，嘴角慢慢扯出了兴奋期待的弧度，就像屠夫在轻抚一把称手的屠刀。

    圣婓侧过头来，对身后同样在惊叹新型机性能的蓝发骑士笑道：“看来你的王开始偏心了呢。哎，你说这次战役后，我的军阶会不会超过你呢？”杰雷米亚闻言笑了起来，一直孤身前行、将世俗规则视若无物的黑发杀手，何时在意过金钱和权力？他当然明白，朋友只是在用玩笑开解他心底的悲愤而已。于是他淡淡笑了起来。

    杰雷米亚刚要开口回应圣婓，一连串刺耳的枪声突然在仓库外响了起来，两个身经百战的骑士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那不是演戏用弹的枪声，而是货真价实的实弹！

    蓝发骑士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他扭头对身侧的中年军备官问道：“少校，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军队实弹演习，必须要执政官亲自批准。”军备官闻言无奈的笑了起来：“弗拉基米尔大将，恐怕这个事情要您亲自去才能处理。迪特尔中校今晚一直在独自实弹演练，中校的情绪有些不稳定，现在几乎没人敢接近他。”

    杰雷米亚听完解释深深叹了口气。‘女妖挽歌’当日，柏林一战，世人都在为迪特尔的胜利欢呼，崇拜者们在敬仰这个英雄的果断决绝和战术胆识；嫉妒者们在作事后先知，暗恨自己没能把握时局，摇身一变成为平叛英雄，大执政官的心腹爱将。

    可是从来没人看到过，在棕发少年挂着勋章的制服后，藏着被战争刻满伤痕的灵魂；藏着为了忠诚不惜押上自己和所有部下生命的决然。也没人看到，少年得到了最后的胜利，却永远失去了唯一的jiejie，孤独一人，背负着亲手杀死挚爱的刻骨悲怆。

    杰雷米亚稍微沉吟了一会，对圣婓说：“凌云，你先调试座机，我去看看迪特尔。”圣婓抿起嘴角，从瓦兰尼尔膝上跃了下来：“我和你一起去。因为现在的你，没有资格教导他。”杰雷米亚为朋友的话愣了愣，他有些疑惑，但没有多说什么。两人道别了军备官，一齐朝接连不断的枪声源头走去。

    片刻后，两个骑士来到了枪声的发源地，一片硝烟滚滚的小树林。一架恩赫利亚正用长剑和腕刃疯狂的对残余树木作‘战术训练’，一棵棵在重型枪弹下幸存的参天大树，随着黑色金属骑士狂暴的动作，变成了漫天木屑。

    圣婓微微笑了起来，他一把拉住正在找通讯器的杰雷米亚，自己慢慢朝一片狼藉的树林走了过去，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一对拖着暗红色残影、能绞碎一切的剑刃。

    圣婓一步步走向正在发泄狂怒的恩赫利亚，在漫天散落的碎木片中来到了黑色金属骑士跟前。金属骑士手里拖着残影的长剑一个斜劈，将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拦腰砍断，剑刃直朝地面上的黑发杀手压了下来。

    就在颤动的磁震剑刃离圣婓头顶还剩两米多高时，狂暴的恩赫利亚似乎突然耗尽了能源一般，猛地停了下来。紧接着，金属骑士的胸甲慢慢开启，一脸冰霜的迪特尔从座舱里跃下，来到圣婓跟前闷声道：“抱歉，凌云大将，我违规使用武器，还险些误伤了您，我愿接受军法处置。”

    杰雷米亚快步来到两人身旁，他刚想说什么，可是却遭到圣婓的抢白，深红骑士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微笑，用调侃的语调道：“呵，这就是柏林的英雄么？弗拉基米尔，看看你教出来的学生。哎，要是瑟琳娜知道她是个懦夫的jiejie，而她牺牲自己换来的，不过是废物弟弟胸前一个漂亮的勋章，她会怎么想？”

    迪特尔闻言死死盯着圣婓的笑脸，他的嘴角在不停上下抽搐，话里也带着颤音：“凌云大将，您可以责罚我，但请您尊重我的jiejie和老师。请您收回刚才的话。”圣婓不以为然道：“迪特尔，难道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尊重的基础不是怜悯，而是实力吗？”说着，深红骑士扯开大将制服，顺手从内衬里抽下一把银色短剑，用力插在身旁的断木上：“或者说，你害怕让你天上的jiejie今天再为你垂泪？还是怕你的老师不得不为你求情？”

    杰雷米亚见到气氛不对，急忙准备劝阻两人，可是圣婓暗暗对他使了个‘安心’的眼神，蓝发骑士欲言又止，最后决定暂时静观其变。

    而迪特尔用力咬住了唇，一缕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了出来。此刻，棕发少年心底的理智和纪律早就被滔天的怒火燃尽了，他用压抑着狂怒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对黑发杀手说：“那么，请您选择武器。”圣婓将双手背到身后，笑道：“和懦夫决斗，不需要武器。”

    深红骑士话音刚落，迪特尔冷哼一声，如同蓄势已久的豹子，劈手拔出短剑，右臂回缩Z形蓄力，俯身前扑猛的一剑刺向圣婓的肩膀！圣婓俊美的脸上依旧挂满笑意，他闪电般一扬左手，任由冰冷的剑刃从左掌的韧带和骨骼间隙里穿过，瞬间没及剑柄。

    少年一惊，急忙想将短剑抽回拉开距离，可是已经太晚了。黑发杀手强有力的左手捏住迪特尔握剑的拳头用力回拉，将少年拉得失去平衡向自己怀中倾倒下来，他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刚才优雅的笑容，右臂一收一抬，一个肘击重重的撞在棕发少年侧脸上。

    虽然深红骑士克制了自己的力量，但那一击之下，依旧让迪特尔的脖子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喀啦’声。没等迪特尔从重击下恢复过来，圣婓就用左手捏着少年握剑的拳头，用力将穿透掌心指着自己的短剑扭了九十度，把染血的剑刃压在了少年脖子上。

    整个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五秒，就分出了胜负。迪特尔脑袋上刚受了一下重击，再加上胸膛里涨满的挫败感、耻辱和悲痛，一丝丝泪水顺着他颤抖的脸流了下来。

    圣婓轻轻将短剑从自己掌心里抽了出来，他毫不在乎正流着血的创口，用力抓住少年的领口，将他凌空提了起来，声音里也没有了早前的调侃和玩味，充满了冷酷：“你的老师漏下的东西，今天我来教你。你知道用剑的诀窍吗？那就是一往无前，宁折不弯！只要剑刃还没有折断，就必刺向敌人心脏！”

    说着，圣婓将少年放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左掌的血渍：“哪怕穿透亲人的胸口，哪怕绞碎自己的血rou，也要刺进敌人的心脏，这就是剑的意义。从握起剑柄的一刻，你就选择了自己的命运。后悔的话，现在就滚出国防军，握不稳剑的孬种，没资格和我葬在一起。”

    迪特尔听完圣婓的话，脸上的悲痛一点点消失了，深红骑士的教导比凛冽的冬风更加冰冷，瞬间封冻了少年身上的悲伤和愤恨，徒留冰冷的杀意，他用力对圣婓敬了个军礼，擦去脸上的泪痕，一言不发的跳上座机，从机舱里拿出一个急救箱。少年扯出一卷纱布轻轻托起深红骑士的左手，利落的扎了个止血节，对两个导师行了告退礼，疾步离开了树林。

    杰雷米亚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轻声叹道：“凌云，你刚才说的话，你自己能做到么？”圣婓狡黠的笑了笑：“你当了那么久的老师，难道还以为教给学生的东西，老师自己全都能做到吗？你得请我喝一杯，当做我替你履行教导义务的报酬。”蓝发骑士也笑了起来，淡淡回答：“可以，但是这次你得把凌霏的故事说完。”

    听到那个名字，深红骑士收敛了笑容，淡淡的对朋友说道：“那么，就拿阿尼娅的故事来换吧。”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树林。

    蓝发骑士听到阿尼亚的名字时突然明白了，为何圣婓说今晚的他没有资格教导迪特尔。他轻轻摇了摇头，把那个粉红色的影子放回脑海深处，朝朋友的背影追了上去。

    PS：我许诺三天一更，大家给点热情好不好？留个书评或者人物评论啥的，都可以给我很多灵感和鼓舞吖。另外，这里介绍小婓的机体拖了点章节，还有一章感情戏，大战才开始。关于小婓的机体头盔，什么叫做Y形护面嘛，大家可以参照一下巫妖王的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