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敖木伦之战（完）
不过，这种状态也没持续多久，很快，阵中惊叫声再次响起，后金军队发现明蒙联军的大堆人马又从两个方向逼近了后金本阵，两个列出了一个严整的防守阵型，随着他们列阵完毕，后面的士兵还在阵前推出了大堆个黑乎乎的物体。 火光照亮后，后金士兵很快看清了那些物体。 “是虎蹲炮！” 一名见识过明军准备的后金白甲兵惊叫出声。 多尔衮兄弟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这种东西的威力他们是听说的，若是战阵上他们倒是不怕，他们冲过去的时间里这虎蹲炮炮只能发射一发，但是如今他们是守方，这样的东西就很要命了。 曹文诏和满桂、林丹汗经过简单的商量之后，决定将明军所有的火炮从两个方向开始轰击后金的阵型，以刚刚赶来的各将领三百批重甲的家丁，所有的火铳手和林丹汗的压箱底的几百重甲骑兵护卫先列阵保护，试图集中火力轰击后金，攻开一个缺口，然后大军全力突击，一举歼灭后金的这三千精兵。 明蒙联军的动向只是让后金阵中议论了几句，丝毫没有让他们产生混乱。 多尔衮的镇静让一直崇拜着他的多铎再次反省了自己，看着身边丝毫不乱的本旗精兵，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后金贝勒迅速冷静下来，对一旁的多尔衮说道：“十四哥，那些尼堪弄来了火炮，我们可不能再这样守下去？” 多尔衮也不含糊，当即下令道：“不能让那些尼堪用炮轰击本阵，我们各自领军冲杀一阵，先杀了那些尼堪炮手。” 前面的开点心已经上完，此刻，一场真正的血战，马上要展开。 多尔衮很快开始调兵，他的计划也很简单，准备以三百人左右的重甲骑兵为死兵分两路，在前冲击明蒙炮手阵地，试图用这些人冲开前面的阻碍扰乱明蒙联军的阵型，然后大军趁机冲锋，消灭明军的炮队，然后趁着明蒙联军混乱，再次结阵，固守待援。 不过多尔衮也知道，自己错过了时机，列阵的军队可不是那么好冲击的。 后金战无不胜，是因为军队大多数时候面对的都是训练不足，遇敌时连战阵都没列好就会被冲散的明军，面对的蒙古人也多是无组织无训练的普通骑射手而已，一阵猛冲就能彻底打乱敌人的阵型杀得敌人大败。 但是真正有过训练的军队就不是他们那种打法能轻松打赢的，比如基本可视作长枪方阵的白杆兵，还有军阵严整的戚家军，消灭这两只军队后金就完全是靠人数堆赢。 不过此时懊恼也晚了，此时不消灭那些虎蹲炮，他们就会全部交代在这里，只能以硬碰硬。 随着重甲骑兵开始冲锋，身后的后金大军也开始跟上。 后金的冲锋确实让明蒙联军吓了一大跳，不过这些人都是老兵，不至于这样就崩溃，很快镇定下来。 虎蹲炮炮炮手们也很快开始估算距离，等待后金军队进入射程。 由于炮手们穿的是轻甲，后金军队不时有些重箭射过来，造成不小伤亡的。 当然已方的弓手也毫不示弱，纷纷给予回击。 短时间内双方便出现不少的伤亡。 随着后金的重骑兵进入五十步时距离时，还能开火的二百多门虎蹲炮立刻齐射一轮，炮手们随即退入本阵后面。这东西射程太短，射击一轮后，骑兵就会冲过来，没机会再来第二轮。 一声声炮响过后，虎蹲炮装填的大铅子和百枚小铅子开始飞向冲击本阵的后金大军，虽说在后金的弓箭打击下付出了几十名炮手死伤的惨重代价，不过大部分的虎蹲炮还是完成了发射使命。 两百枚大铅弹和数千枚小铅弹喷薄而出，打偏的散弹在土地上爆起无数的灰尘，后金的死兵中立时喷出一阵阵血雾。五十步的近距离下，两层甚至两层以上的重甲在虎蹲炮面前也是毫无作用。 明军一阵齐射，将冲在第一排的后金重骑死兵打掉了七十人左右，后排中了散弹的也有一百多人，一轮齐射便使得近两百后金精兵失去了战斗力。 于此同时，蒙古的重骑兵也开始冲锋从两翼冲锋，准备直接迎击后金的骑兵。 随着后金的马步兵越来越近，进入三眼铳的射程，明军的几百火铳手也开火了。 两边几百个三眼铳陆续发射，和后排的弓箭手射出的重箭，又有三十多名死兵被射落马下，后排的披甲兵也是死伤惨重。 三百名死兵，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被打掉了三分一以上。此番后金士兵死伤惨重，但是依旧还是不要命地朝这边冲来。 后金的百战精锐竟然悍勇至此，让后金骑兵冲锋路线上的家丁和蒙古人都大感震撼，也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若不是已方兵力有对方二十多倍，他们此刻便会转头就跑。 很快，气势上已经稍微输了一阵的明蒙联军，就和后金精锐便战在了一起。 双方的重骑兵撞在了一起，一瞬间便有几十人落马。。惨烈的冷兵器混战很快展开，随着还活着的不足百骑的后金重骑兵冲入联军战阵，联军严整的阵型顿时一阵大乱。 后面的轻甲重箭弓手再次向联军射出了仅剩的重箭，一阵箭雨下来，明军的火铳手和cao炮手顿时死伤惨重。 几百后金重甲步兵随之也趁机冲入联军阵中，疯狂用大刀长矛打杀剩下的蒙古重骑，联军的步兵和火铳手在这样恐怖的冲击下，很快彻底陷入混乱，开始溃散，而后金兵则趁机开始追杀奔逃的溃兵。 不一会的功夫，联军就付出了八百人多条人命，还都是两军最精锐的部分，而后金的伤亡不足两百人。 林丹汗和满桂看到后金兵竟然是如此凶悍，不由都吸了一口冷气，两军精锐这样的损失让他们也是rou痛不已，此刻他们只想快点消灭这只后金精锐，对黄台吉的人头他们已经没了想法。 两人很快便下令要求速战速决，让辅兵和没有加入颤抖的步兵带着辎重物资先撤，等先把这只后金精兵消灭，便直接退兵。 “儿郎们，跟我上！速速杀了这些建奴，溃逃者斩！” 此时曹文诏和何可纲见本部兵马溃败，家丁伤亡惨重，不由一声怒喝，两人带着上千兵马再次冲向混乱的阵中。与此同时，林丹汗这边也的部落首领们也出动了。 联军的增援兵马很快砍杀溃兵，重新填补上缺口，开始和后金的几百重甲兵展开殊死的搏杀，虽说付出了大量的牺牲，不过总算是止住了大败的趋势，将阵形重新稳住。而死于自己人手里的溃军，也有四百多。 此时，四周的明联军也开始彻底反应过来，开始从三侧对后侧的后金作为预备队使用的披甲精兵展开了猛攻，双方大军很快纠缠在一起。 在得到大量支援后，战阵差点就彻底崩溃的联军总算是稳住了阵脚，开始慢慢将陷入重围的后金部队彻底纠缠住，双方开始陷入彻底的混战之中。 多尔衮此时心里大叫不好，他已经有些绝望。 此番后金的突击虽说基本消灭了明军的火器部队，但是没有料到那虎蹲炮竟是如此厉害，己方的精锐伤亡实在过于惨重，本队阵形又随着冲击受阻而有些散乱，对方虽说战力不如他们，但是数量实在太多，缠斗下去，后金这只精锐肯定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紧张的战斗还在持续着，后金的战阵已经快要被打散。 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多铎奋力地避开混乱的人群，冲到多尔衮身边，有些决然地看了哥哥一眼，大声喊道:“十四哥，我来缠着这些人，你带着大队和我旗中的精兵突围吧。” 多尔衮有些惊愕地看着弟弟，很快吼道：“只要再撑一会大汗就来了，你年纪小，要走也是你走！” 多铎朝着多尔衮跪下，泣不成声地说道：“来不及了，大汗来之前我们都会死。都是我的错，不是我不听哥哥的话，冲得太急，我们也不会被围在这。突围吧，十四哥!再不突围我们都要死，我们不能把父汗留下的精兵都折在这啊！” 多尔衮此时也已经是泪流满面，朝着弟弟喊道：“我不走，要死我们兄弟也死在一块。” “突围吧，十四哥，我们的仇还没报，我们兄弟不能都死在这。十四哥，我们的仇只有你能报仇，你快走吧，再不走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多尔衮迟疑时，多铎对多尔衮身边的后金军官们吼道：“你们这些奴才，快带着你们的主子走啊，快啊！” 那些人迟疑了一下后，很快便拉着不断挣扎着的多尔衮上了马。之后，随着多铎一声声号令下达，大队的后金人马开始簇拥着多尔衮调转方向，朝着黄台吉所在的方向突围。 而多铎自己则把自己十五个牛录剩下三分之二的精兵抽调，其余人马让他们跟着多尔衮，他自己留下独自抵挡明蒙联军的攻击。 后金仅剩的重甲士兵再次集结起来，开始护着自己的主子，奋力地朝外突围，这些杀气腾腾的老兵奋不顾身地冲击很快让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而察觉到后金企图的联军则不断朝着被突破的地方增加兵力，缠住后金的大队人马。 这一场突围让本就激烈无比的战斗变得惨烈无比，后金士兵每进一步都会留下几具尸体，同时也会让附近的明蒙联军付出数倍的代价，一时间多尔衮带着的这支军队如入无人之境。 可是二十倍以上的兵力差又哪里是那么好突围的，明蒙联军的包围圈实在太厚，杀红眼的林丹汗又在不断指挥军队重新补上缺口。 这只后金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也是惊人，在这样的条件下，依旧是奋力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将敢于阻挡他们的联军击溃，等到多尔衮带着后金的精兵杀出重围的时候，他身边已经只剩下二百多人。此时被缠住无法脱身的后金兵又再次聚拢成一个圆阵，人数也只剩下不足四百的重甲精兵。 三千后金精锐，此刻已经有五分之四阵亡，**哈赤留下的两旗已经被彻底打残。 而与此同时，明蒙联军也已经付出了近万伤亡的惨重代价，其中蒙古人伤亡六千多，明军伤亡也有三千多。 林丹汗和满桂此时倒是想派兵去追上一追，不过，前方传来哨探的回报，黄台吉正率领大军全速前来，估计只要两个时辰不到便能赶到这里。 林丹汗已经被惨重的伤亡吓得彻底清醒过来，他本以为，联军攻杀黄台吉最多就这个伤亡，他没想到的是还没完全啃掉后金的一个先头部队，他的蒙古勇士就遭遇了这么大的损失。再有多余的损失，林丹汗承受不起，此时他已经完全没了再去和后金纠缠的欲望，只想着赶紧收拢已经没有多少战斗意志的已方军队，先把眼前的四百人头拿下，在黄台吉来之前快点撤走。 满桂倒是有点想去追，不过他的军队已经疲惫不堪，也没有追击的实力，林丹汗不追，他也没办法。 多尔衮发现联军没有追来，在几里外停下看了看弟弟依旧在奋战的方向，此时他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很快，在联军抢出的虎蹲炮，几十名活着逃到安全地带又折返的炮手重新就位，又开始对后金最后的圆阵进行持续的炮火打击，而此时后金还能跑的马儿都被多尔衮带走，多铎只能试着去冲了几次阵，结果都联军杀退。 在近二十门虎蹲炮的持续打击下，这只后金军队依旧死战不降，包括后金正白旗旗主多铎在内全员战死。 匆忙割掉后金士兵首级后，联军连自己人的尸体都不敢处理，将辎重全部丢下，带着伤员兵分几路快速退向大明的边墙，狼狈地退向了大明边墙附近。 这样的安排，竟然也无一人反对，所有人都被后金悍不畏死的打法杀怕了。 黄台吉从接到先锋部队被围攻的消息后就大感不妙，一路急行军之后，在路上遇上了惨不忍睹的多尔衮部残兵，赶至战场时只看到了一地的无头尸体，虽然死掉的人以蒙古人和明人居多，但是这样的惨状还是让他差点没有吐出一口老血。 多尔衮更是抱着弟弟无头的尸体嚎啕大哭。 一众后金兵士，看见这惨状，没一个不痛哭失声的。 可以说这是后金立国以来，精锐战死最多的一场战役，此战过后，原本老汗直属的两旗也从八旗势力中实力最强的位置除名。 这样的大仇自然不能不报，于是黄台吉只得带着后金的哀兵开始追击明蒙联军。 但是无奈联军抛弃了所有的辎重，跑得比兔子还快，也不知分兵了多少路，他们的大部只追上一股一千三百人左右的带着大量伤残士兵的明军，将不幸被追上的明军全部杀掉后，黄台吉发现再追又要进入花当朵颜等部的领地，黄台吉一时也不知花当朵颜他们的是否对自己有敌意，只得恨恨地收兵。 到此，敖木伦战役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此战，后金损失了两千八百多精锐，明军死伤高达五千三百多人，蒙古察哈尔部死伤六千三百多人，联军损失包括三百门虎蹲炮在内的辎重物资不计其数。 点验过首级，在锦衣卫的情报系统参与验证后，辽镇的文官们终于确认联军彻底消灭了两白旗近二十多牛录的骨干力量，杀后金八旗正白旗旗主多铎。 兵部的塘报发往京师之后，很快便以捷报的名义公布天下。 由于朱伟迪连个监军太监都没派，派了也未见有用，总之，文官们在战斗经过上动了些手脚，没让他这皇帝知道大明最精锐的部队外加好几万盟友，围攻三千人后金兵，居然还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 朱伟迪看到的是塘报版本是——两军主力惨烈交战，后金大汗黄台吉的两万军队被联军击败，我大明边军奋勇杀敌，损失惨重，由于林丹汗要保存实力，才没能消灭黄台吉。 对这样一个战果，朱伟迪不由有些喜出望外。已方确实是损失惨重，不过这样的损失，对于已经恢复了生气的大明来说，还算是可以承受。而两千八百多老奴留下的建州精锐，外加一个八旗旗主，这样分量的战果，在他眼里也确实算是一场大胜。 多铎这个名字，朱伟迪也有些印象，他记得这货在后世好像就是扬州十日的祸首。为此他不是很高兴，他觉得这多铎才十五岁就挂了，不能多折磨他几下真是太便宜他了。 总而言之，被蒙在鼓里朱伟迪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这么一个结果。 除了黄台吉外，各方对这结局也基本满意，林丹汗虽然rou痛自己的损失，但是大明的巨额抚恤和赏金很快抚平了他心里的伤痕，而参与这场战役的大明文武官员，自然都是加官进爵，获得大量赏赐。 而消息一出，京师百姓更是人人拍手称快，朱伟迪的声望立时大振。 唯一不好的是，要求皇帝尽快平辽的呼声也随之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