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敖木伦之战（一）
进入二月后，后金兵丁集结和粮草筹措终于完成。 此番出战，黄台吉将自己直接控制的两黄旗，多尔衮和多铎控制的两白旗牛录大半抽调，出动了八旗中四旗的力量，还有不少的蒙古人，披甲和辅兵人数接近两万人。 此时后金的正白镶白两白旗，其实原本是**哈赤直接控制的两黄旗。**哈赤实际上并不想传位黄台吉，他在死前把自己的两黄旗给了年轻大妃的三个儿子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之后更是准备把镶白旗交给多尔衮，很有传位幼子多尔衮的意思。 只是老汗**哈赤死得突然，后事没有来得及交代，四大贝勒联合起来逼宫，逼着阿济格三兄弟的老娘殉葬，黄台吉此时也钻了空子夺了镶白旗，直接控制了两白旗，也登上了汗位。黄台吉上位后，因其他三大贝勒的威胁，没有能力吞并削弱老汗留下的两黄旗，黄台吉上位后只是把自己的两白旗和原来的两黄旗换了个名字。 此时多尔衮兄弟的这两白旗，其实是老汗**哈赤的直属两旗，是后金精锐中的精锐。 后金大军二月初八日申时起行，宿于辽东地区的达岱塔。当天夜里，黄台吉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花当和土默特等部很长时间没有来过消息，喀尔喀五部倒是上报过击杀了几个明国的jian细，而明国那边军队调动情况，探子也有报告，除了辽东那边有一部近五千人不知去向，蓟镇那边前些时候也有近五千人进入了花当的地盘，明国那个蒙古将军满桂的五千人到底在哪黄台吉也不清楚。 就算明国出动的一两万人来此援助多罗特部，黄台吉也不怕，无数次和明军的交锋中，除了那支戚家军和川浙兵，还没有什么部队在野战中让他们吃过亏，那些辽兵他还不放在眼里。 范文程等包衣也向他献过些计策，打杀了多罗特部后，进一步裹挟花当等部，还可以利用花当部投向自己的jian细，放出此次出兵是花当等部的请求的消息，说这次是花当部带的路，进一步挑拨蒙古人内部的关系。 黄台吉最担心的是派去打探插汉部消息的探子一直没有消息，喀尔喀五部的探子都没有深入，林丹汗的大队人马如今在哪，黄台吉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要是林丹汗带着插汉本部主力亲临，他就不得不无功而返，搞不好还要折损些兵马。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如今后金窘困，需要一场胜仗打开局面，他也需要一场胜利进一步巩固汗权。控弦的战士也就五千人左右的多罗特部显然是个容易下手的目标，消灭了这个察哈尔的死忠，也可以进一步削弱死敌林丹汗。 汗召集诸贝勒和大臣告诉他们说：“此次前来，皆选精锐以行之，兵不甚多，插汉如今也不知在哪，你等应当相机而动，切勿乱行。” 多尔衮连连称是，而他弟弟多铎脸上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此番出战，多尔衮兄弟见各个贝勒都有彪悍的战功，而他们却因年幼毫无建树，都有些立功心切，不断地去找黄台吉，要求作为先锋去为大军开路。 至二月十五日，后金大军终于出了辽东，越过义州，进入大凌河流域，黄台吉终于经不住多尔衮兄弟的反复请求，便召集了多尔衮等贝勒，对他们吩咐道：“你等率精兵先行，不可行得太急，若遇到敌人哨探，当用计谋围住他们，擒住后讯问敌人的消息，若是发现插汉本部大队，便赶紧撤回，我就带着大军跟在你等后面，只要得到消息，便会跟进接应。” 多尔衮和多铎大喜，很快就带着后金最精锐的两白旗，共计30个牛录大半的兵力，战兵辅兵近三千多人为先锋，浩浩荡荡地朝着大凌河上游多罗特部驻地开拔。 大凌河中游沿途已经成为交战各方的缓冲区，后金在这里布下了大量的哨骑，一有异动多尔衮兄弟便知，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行了有半天之后，夜晚宿营的时候，多铎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始撺掇多尔衮同意加快行军速度，多尔衮自然没有同意。 二月十六日，行了一上午后，由于求战心切，加之几天来半个敌人也没看到，多尔衮也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加快了行军速度。 终于，在当天下午，他们兄弟俩望见了多罗特部散布在外的哨探。 此时，大凌河上游，敖木伦附近，有一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军队正扎营在此。 因为此次行动要求保密，多罗特部除了几个首领和部分部众外，大部分的普通部众都不知林丹汗已经率领大军亲临。在敖木伦外围靠近辽东方向负责警戒的多罗特部众，竟然无一人知道林丹汗亲临。 不过，多罗特的首领自然知道后金将要来打杀他们，早下令加强警戒，各处哨探都要定时回报，一有人没按时回营地，便可知是后金大军已经前来。 林丹汗的临时大帐内，察哈尔部的各个头领和明军的三位主将正齐聚一堂，进行例行的讨论。 因为后金大军开拔，锦衣卫的密探此时也很难回报消息，最近的一次回报还是在四天前，由于强调保密，联军的哨探也被收缩到了多罗特放牧地区的边缘，此刻明蒙联军也摸不清敌人的动向。 林丹汗在主位上，看着明人绘制的地图，语气十分轻松地说道：“也不知道那水滨之主行到哪里了，就只怕他听闻本汗亲率勇士在这里等着他，吓得逃回老家，那你们明国便要白花了这许多的银钱粮草。” 满桂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不过督师孙承宗早告诫过他，让他不要和林丹汗起冲突，很快他便换上一副冷漠的神情，“我大明有的是钱粮，不会在乎这点东西。大汗只需耐心等着便是，若是没走漏消息，没估算错的话，这一两日便可知道那建夷来不来。” 满桂虽是蒙古族，不过却是在大明境内长大，祖上和蒙古各部素有仇怨，对蒙古等部并无好感。 对满桂这个已经彻底汉化了的蒙古人，林丹汗十分厌恶，不过此刻他也不想惹恼了盟友，对付后金，他心里还是稍微有点发虚，不顾一切地调集大军要打杀黄台吉，长久的积怨是一方面，明朝开出的巨额赏金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明军连番大败后，明朝很早就向各蒙古部落悬赏建州壮丁人头，此时普通建州壮丁的人头都已经涨到了五十两一级。 “但愿那些水滨人不要被吓跑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头领模样的蒙古人急冲冲地进入了大帐。 “报，已经发现水滨蛮子。” 林丹汗顿时面露喜色，急切地问道：“来了多少人？” “不知道，那些水滨蛮子布置哨探太多，我部勇士暂时无法接近，不过估计最少也有几千。” 蒙古语何可纲和曹文诏都听不懂，不过大致上的意思他们已经猜出。 一齐看向满桂问道：“总兵大人，可是有消息了？” 满桂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林丹汗，用汉语问道：“大汗以为，那可是建夷大部？” 林丹汗闻言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不一定，不过，再让那些水滨蛮子前行，我部下的女人孩童便要遭他们毒手。” 满桂闻言沉思了一小会，“建夷兵不过两万，定不会分兵，便是先锋，离大队也不会远。” 汗帐内的多罗特部头领此刻急了，他部的妇女幼儿都还在附近，大声说道：“出兵吧，大汗，不能再等了。” 这一句话让林丹汗做出了决定，他抽出马刀，大声下令道：“各部集合，随本汗上阵，去砍下那些水滨蛮子的头颅。” 满桂随后也下达了命令，让大军随蒙古人一同开拔。 明蒙联军八万人，开始全速行军，直扑多尔衮兄弟所在的方向。 而此时，多尔衮兄弟通过审问抓获的几个多罗特部哨探，已经得知了多罗特部小头领楞青巴鲁图和他的部众都在敖木伦放牧，原地待命的同时，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后方的黄台吉，准备合兵一处后便全力攻杀兵丁不过五千的多罗特部。 多尔衮兄弟不知道的是，他们要倒大霉了。 随着大军开拔，蒙联军的蒙古探哨很快覆盖了前方的区域，交战双方的探哨很快厮杀在一起。此番他们还不想打草惊蛇，明军的哨骑夜不收一个都被派出去。 在入夜前，双方的哨探开始接触，很快进行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 蒙古人马术精湛，这些哨骑的骑射功夫更是了得，人数又是后金哨骑的好几倍，后金骑哨早知不是对手，只得节节后撤。 一追一逃之下，蒙古人的哨探，很快望见了后金的先锋军队。 蒙古哨探们很快分辨出，这只后金军队人数并不多，派人回去向林丹汗报告后，蒙古人哨探的头领很快决定分出几拨人绕开了这只后金军队，去看看后金大军的主力在哪。 后金哨探撤回后，很快向多尔衮等报告战况，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报，两位主子，发现大批敌人的哨骑，奴才们人少，战不过，只得退回来。” 此时，多尔衮和多铎听着属下的汇报，脸色都有些不好。 大批的蒙古哨骑，难道是林丹汗亲自来了？ 他们只有三千多人，没有听从黄台吉的劝告，此时又离大队人马远了点，现在又是夜晚，行军不易，没有半天功夫，黄台吉是肯定赶不到的，情况可以说是有些凶险。 年幼的多铎，脸上闪过一丝惊惧的神色，有些慌张地问道：“十四哥，咱们该怎么办？” 多尔衮脸上神色不变，没有丝毫犹豫，便直接大声下令道：“传令下去，让甲兵都披甲。派人通知大汗，咱们准备后撤，去和大汗回合。” 多铎看见哥哥如此镇定，脸上闪过一丝羞愧的神色，随即恢复了勇气，也跟着大声喝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