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奴仆大比的原因一：太姨娘

    作为一个新晋进入顶级世家的家族，石家的奴仆表现的不是差强人意，而是大失所望。首先家中的各种消息虽然没有明面上流动，暗地里该知道的人却都知道了，你不知道是买菜的小厮还是夫人身边的嬷嬷透露出来的。

    而这一切有些只是觉得无伤大雅，漏出来显摆显摆；有一些却是无知无觉，被别人套出话来的。真正被收买的却还是极少数。因为不是富贵迷眼，鬼迷心窍，谁会放着自己即将飞黄腾达的主家去投靠他人呢。而这些被收买的确有一名级别极高的人士。石家的太姨娘。

    太姨娘是何许人？这当然要从华善的婚姻说起。

    华善娶的是当年豫亲王多铎的嫡女，从一个二等侍卫一跃成为和硕额驸。是在顺治初年的时候，也就是多尔衮摄政时期。可是要注意，华善家当时是什么情况。

    华善祖上居住在辽东，但却是明朝官员。随着华善父亲三兄弟献广宁城，而加入满族。但是一直都是汉军旗的。八旗是每一旗下都有满洲旗、蒙古旗和汉军旗的。汉军旗地位最低。可是自从有了汉军旗，越到后期，战争的主力就是汉军旗了。

    而且石家是上三旗中的正白旗。可华善父亲却是接连出任的是镶白旗和镶红旗的都统。都统是一个什么职务？

    清朝以八旗为本，八旗的基本单位是什么，是牛录，牛录是从最早的十人一个单位，到后来几百人一个单位。头领就叫牛录，后来改称的佐领。一开始四个牛录就是一旗。后来就多了很多。而最早的旗主就叫固山额真，都统是固山额真的佐官，分左右两个。

    本来是旗主一个人领本旗内所有牛录。随着后来慢慢地分封，封一个贝子以上的爵位，就要分你多少个牛录。贝子下就是辅国公，就是所谓的八不分爵位了。所谓八不分，就是排行第八，却不再分封旗人给你的爵位。

    虽然不再有一个宗主领一旗的局面，当然皇帝一人掌握三旗。但佐领一职却一直牢牢掌握在各个满族王爷手中。到后来也不过是宗主上报，然后皇帝核查任命。

    可是都统管佐领，这一职务却是直接由皇帝任命的。所以每一位都统有着清朝王爷才有的权利，但是却还是皇帝信任的人。而且，宗主王爷、都统、佐领都是军政一体的长官。这和参将、游击等等军职不同，他们对手下男男女女的旗人有着绝对的处置权。

    这时候再来看华善之父与华善，就知道这位究竟有多神通。而且，石家三代长期的驻守地是江浙一带。想想华善娶妻的时间，再来看其父亲的民间称号“石佛”。或许这个家族的根源就能多知道一点。

    再回头来看华善的这位姨娘。本来长孙刚到清朝的时候，听到身边喊老夫人，以为是祖母。但是那时周围乱糟糟的，她具体也没喊出来。可是随着她父亲搬去和祖父一起住，她这才觉得不太对劲起来。

    显然舒和小姑娘被选为太子妃，竟然是华善这位祖父一手cao办的结果，而且竟然没有和自己的长子商量。这才有了舒和抗拒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竟然令作为家族掌舵手的两位大家长在这种事关整个家族兴亡的事情上竟然都没有达成一致？

    始作俑者就是太姨娘。康熙六年，华善被选为内大臣。但是同年，和硕郡主病亡。华善被夺情，可是一年的服丧期限未到，这位太姨娘就有了身孕。妙的是，这件事情让瓜儿佳族人报上去了，华善就被革职了。当然太姨娘当年被下令落胎，结果后来就不孕不育了。

    可是当年石文炳兄弟四个，连最小的石文焯都已经七八岁了，知道这件事情能不恨？可惜的是，当时他们一家却缺女人。华善虽然兄弟六个，但他是嫡长子。他的几个兄弟都分出去了。他老爹六年前就不在了。爵位还传给了他大儿子石文炳。他和郡主感情很好，有四个儿子，但是没女儿也没有庶子庶女，所以一院子光棍谁也没想到把这个女人杀了。

    倒是小弟石文焯曾经拿把小剑跑到太姨娘的房间，结果，看见一个病的歪歪弱弱的女人。一个孩子，一个小小男子汉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那你说族中就没有出面处置吗？华善老爹石廷柱是兵部尚书，可他大伯是工部尚书，他小叔是刑部承政，三家谁也不差，早就分家了。

    石家能根繁叶茂，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内政上，属于早早分家的状态，石廷柱三兄弟，华善六兄弟，包括石文炳四兄弟。就算住在一起的时候，几个兄弟也是内政上各管各的，平时也不一个桌子吃饭。同时，这种情况跟石家子弟多在外地任职有关。去的时候，就带老婆一起去，跟分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也就造成了，石文炳的老婆地位虽高，是大嫂，是三等伯爵夫人，超品夫人。可那时候老二老三都已经成亲，婆婆在时，就让他们也独自打理小家。她也就能在婆婆过世后看顾些小弟。若是太姨娘冲撞了石文焯，她也可出面，可是那女人看到四爷，就直接跪下，又是落了胎的病样。一副任你打杀的模样。再说，也没有儿媳妇管到公公房里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也就造成了太姨娘在石家的超然地位。严格来说，华善和石文炳身上各有爵位官职，其实也是各过各的。郡主死的时候，华善也就将将40，身边总不能没人，这样一个年轻姨娘又不能生子放在那，总好过，以后弄出庶子添堵不是。

    这其实就显示出了，西鲁特氏这位小媳妇的年轻无知。这位太姨娘在那，就是石家父子的心中一道伤。这还不如有个庶子呢。而且，当年这位太姨娘二八芳华时，也没有见华善怎么上心，但华善也没有其他姨娘。所以，这将近20年下来，华善越老，反倒是不那么严律了，太姨娘俨然就是老太爷屋子里的主事人。也就有了家中奴仆喊老夫人一说。

    当然，太姨娘的所作所为石家父子心里都是清楚的，但是太姨娘有两点把握得很好，一是从不往石家除了华善以外的主子面前凑。基本在这些人面前的表现就是，千万不要记得有我这个人。

    而且石家奇怪的就是，主子的奴才从一开始选定之后，很少换人，结果其他奴仆婢女也很少往主子身边凑。究其原因就是石家家事简单，首先兄弟虽多，但是基本都分家了，或外任了，基本不存在争家产的可能，闹心事少。二是家里对婚嫁之事相当重视，再加上石家本身家事少，所以很多疼女儿的人家愿意把孩子嫁进来，这里不少是宗室贵女，毕竟抢人，谁抢得过这些人。而从另一方面，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是宗室的女婿，姐夫妹夫的。不分家，这些女人打起来那阵仗恐怕谁也不输谁。

    太姨娘的第二点则是，她看准了才下手，而且一下手必要成功，无万全把握，你绝对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特点的养成，说起来和华善有关。

    太姨娘本是郡主身边的小丫鬟，但是也是家生子。因为生的聪明伶俐，七八岁就过来郡主身边当差，就是未来的大丫鬟预备队的。

    随着郡主身边的大丫头一个个放出去配人，她慢慢也就提到前面，最后负责笔墨。也就说她也负责的范围包括郡主身边的一切书信往来，账目账务。

    她到郡主身边的时候，郡主因为高龄产子，怀孕期间还cao持长子婚事，身体已经不是很好了。

    孩子生下来之后，公公石廷柱又死了，守孝、然后是长子承爵，然后接连二子、三子成婚。事实上，那点产后虚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

    直到最后，竟然“精血耗尽”而病亡。而在郡主最后的两年，许多内宅事物都交给了大儿媳妇了，太姨娘这边最重要的工作是念书，主要是故事话本给郡主听。

    郡主死前，身边服侍的人，都有安排。唯独太姨娘，以年龄未到还要当差为由，郡主说的是，“看伯爵夫人的安排吧”。

    结果，在全府守孝期间，还打理着郡主小书房的太姨娘一身白地被华善强了。

    也不是没有预防措施，华善过后就有人端来避孕汤药给太姨娘喝。太姨娘想也不想仰头就倒嘴里了。而且之后每次都有喝药，有几次端药来的还说，这药喝多了与子嗣不利。太姨娘也从没打过瞪儿。可是最后还是怀了孩子。

    到连累华善失了内大臣一职，太姨娘真真是万念俱灰，可是家里人捎来话，千万要让主子们把气出了，不能自己死了，不然这一大家子就都成了出气筒了。

    结果到最后，除了最小的主子拿把小剑来，满府竟像是忘记有这么个人一样，她还是姨娘配备，什么东西一点没缺。

    一开始的诚惶诚恐，结果没到两年，她算觉出味来了。

    因为康熙八年，宫中侍卫和小皇上除鳌拜了。而他们家额驸之前是什么职务？内大臣，管侍卫的头，除了领侍卫大臣那两人，剩下的就是他们了。

    上三旗中，皇上相当于领着正黄旗的侍卫和鳌拜遏必隆的镶黄旗火并了。正白旗在如此大事之中竟然仅有少数几人参与，其余都被排除在外了。

    现在再来看他家大人的辞官。她是什么时候被他家大人占了的，不允辞官被夺情后，而当初她发觉自己可能怀孕之后，也不是没有想过和额驸商量下，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呢，大人就被人告了，然后剥了职位。

    她那时只以为家医被收买了。然而鳌拜一党倒了，她就知道，这事越看越像是额驸自己做的。

    太姨娘一开始还能认命，可是华善20多年下来，除了她身边也没什么其他人，当然不是没有过，但是一个是额驸要保养身子，本就对****一事不热衷，有时候收进房的人又打发出去了。

    到后来10年，基本就太姨娘一个人了。而太姨娘在老太爷院子里也成为唯二的主子之一。

    于是太姨娘心中的怨毒就一天天就增长了，许多时候，一个人的胆子是跟她能达到的实力相关的。“我敢，因为我能”。

    因为华善年纪越长，对太姨娘的纵容也就越多，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比如有仆人为巴结太姨娘叫“老夫人”，他知道，但关键是他从没听过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叫过，这府里也从没其他主子听过有奴才叫“老夫人”。他也就算了。

    但是关键是他算了，他的儿孙就以为，这是他那个不着调的父亲爷爷又干的另一件不着调的事情。也就随他去了，太姨娘就成了“老夫人”。

    只是一个老姨娘，她就算再得**，能做的事情其实也很有限，可是她是明面上的“太姨娘”，私下的“老夫人”，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这个人说的话在石府里应该还是很有分量的。

    本来太姨娘仗着这个，就是自己弄些权，再弄些钱，她家里人已经让华善放出去了，给钱他们也不敢多拿。自己弄的这些个，也没有什么用处。石家但凡有的，她都有。

    再后来发现根本也没有人在意她干的这个，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息手了。

    可是，在康熙27年，皇上违背自己三令五申不许乱窜身份的意图，竟然让佟国纲和石华善这两家入了满洲旗了。最重要的是，佟家和石家都是大家，家里的佐领都统一串串，可是皇上为了不影响这八旗的基本架构，只准这两家单独入满洲旗。

    什么意思？佟家那不用先说，可是石家，一个妥妥的嫡女在那立着呢。这下有人坐不住了，一时间能动的人都动起来了。太姨娘在康熙27年这时候也就40出头了，可是单单不cao心、日子顺心这一项就比其他人养得好。

    可再一想华善都60了，而石文炳一家三子一女俱是嫡出，还有一个庶女也养在夫人身前。就架不住有人天天拱火了。

    一开始，也只是有些人在耳边说说伯爵一家过得很好，伯爵夫人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要是入了伯爵的眼，那日子还不是美哉美哉的。太姨娘就想老想着郡主死前的交待，越听越觉得像是要把她留给伯爵。于是就越觉得眼前的日子不是很顺。她开始有意识地接触伯爵一家。

    而这里面也有石文炳夫妇长期外放不在京城。而几个孩子长到一定年岁又送回来，又过去来来回回，一家人团聚的时间还是比较短的。加上，除了长孙外，次孙和三孙都喜欢跟爷爷玩，太姨娘没有明面上跟伯爵府一家打好关系，可是她在每个伯爵府小主子的身边都埋了钉子。

    就像前面说的，人太闲了，自然干一件事就能专注，太姨娘出手就没有失手的情况。

    而这也从另一方面说，这是个完全不同于红楼梦贾府的门第，这是一个上升的门第。府里的爷们个个争气，钱挣了随你花，人群里也有地位，小妾近乎没有，也不找麻烦。于是舒和小姑娘的母亲，伯爵府的当家女主人就失去了警惕心，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大漏。

    PS：上一章石天柱是刑部承政，承政是皇太极时期的官职，顺治改为尚书。但是可能早死，所以记录的是“承政”的官职。我写的比较慢，其实“奴仆大比”交代的是石家的概况。

    PS又：华善在康熙六年做过短暂的内大臣，我以此为基点编造的相关剧情。真实的原因也很荒唐就是了，他是被“革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