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柔情蜜意
垂眸,过了许久,夏以沫终是忍不住低声开口问道,“宇文熠城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问出这句话的女子,甚至不敢抬头多看对面的男人一眼。【】 宇文熠城一双墨眸,却静静的凝视住她,濯黑瞳仁,像是要就此要望到她的心底去一般。 “夏以沫,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男人嗓音极轻,却又极沉,仿佛一潭湖水般静静地压在夏以沫的心上,让她丝毫不敢动弹,唯恐一个不小心湖水就会决堤而下,将她狠狠淹没。 她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一个男人,不顾性命的舍身救一个女子,这是为什么,不应当是不言而喻的吗 也许夏以沫早知道那个答案,只不过不肯面对罢了。 于她而言,那样的可能,太过沉重,她要不起。 即便没有抬眸,夏以沫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此时此刻,对面的男子,落在她身上的灼灼视线,炽烈的,像是要就此将她融化了,揉到他的眼底,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般。 一刹那间,夏以沫的心,跳得飞快。 撇过头去,避开男人幽邃的眸子,夏以沫端起放在桌案上的青花斗彩海水云龙纹碗盏,小心的抿了一口盏中盛着的乌黑药汁,然后将勺子递到了他的面前,“先喝药吧,已经不烫了” 宇文熠城沉淡的眸子,淡淡扫过女子擎着勺子的纤纤手势,却并没有喝她递过来的汤药。 夏以沫动作僵了僵。送到他唇边的勺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由略微懊恼的望住他。 宇文熠城却赶在她开口之前,轻声唤道:“夏以沫” 清清冷冷的三个字,却仿佛浸了无数千回百转的柔情似水,一点一点的缠绕住夏以沫。 男人微带薄凉的指尖,轻轻握住她的手,“告诉我,你的心里,是有我的” 压的极低的声线,从男人微微张翕的唇瓣里,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咬出,似逼迫、又似乞求,像是将自己低到了尘土里去一般,那样的卑微,又那样的期待。 夏以沫但觉一刹那间,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对面的男人,就那样望着她,深邃的目光,顿在她眼睛上,像是要烙印进她眸底一样,令她此生此世,再也无法将他从她的眼中抹去。 她的心里,有他吗 她不知道。 她允许自己的心中,住上一个他吗 夏以沫亦不知道。 她想逃避,她知道自己应该逃避,知道自己不应该被他蛊惑,不应该被他占据 可是,她却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对,这些日子的缱绻缠绵,他待她的好,他对她的纵容,他不顾一切的舍身相救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力拒绝 他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场落雨一般,不容分说的闯进了她的心底,在那里生根发芽,茁壮生长,像是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再也难以拔除。 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不管夏以沫承不承认,这都是由不得她不面对的一个事实。 心,狠狠一疼。 垂眸,敛尽瞳仁里guntang而灼热的酸涩之感,夏以沫再次将勺子递到了男人的唇边,“喝药吧” 始终不给他一个回答。 宇文熠城朗俊的眉眼,微微一皱,薄唇轻掀,吐出两个字来,“不喝” 活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儿。 夏以沫默默望了他许久,然后低声道,“等你好起来” 女子嗓音极轻,说到后来,几不可闻。 宇文熠城瞥了她一眼,一贯冷峻的眉眼,此时此刻,却缓缓浮起一抹笑意,“等我好起来,你待怎样” 那份神情,活像一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猫。 夏以沫抬头,狠狠瞪向他,“等你好起来再说” 一壁说着,女子一壁将手中的勺子赌上了他的唇边,唯恐他再说出什么更没羞没躁的话来一般,“快喝药” 宇文熠城抬起眼,幽幽的凝视住她,“夏以沫,你就这样对待一个刚刚才舍身救过你性命的夫君吗等我好起来” 说到这儿,男人语声故意一顿。 她先前的一句“等你好起来”,如今被他反过来,用在了她身上夏以沫只觉一张脸,瞬时浮起一层热意,烧的她白皙的双颊,如染了上好的胭脂一般,漫出抹似是而非的嫣色。 宇文熠城眸中含了几分深幽,静静的凝视着她。 夏以沫只觉心底刹那间,似掠过无数的情绪,每一种,最后都化作面前男人的名讳,将她一点一点的全部占满。 心中柔情满溢,情不自禁,夏以沫轻轻抱住近在咫尺的男子,依恋般的伏在他的肩头,浅浅嗓音,柔如叹息,“宇文熠城,你要早些好起来” 语声一顿,轻不可闻,“我等你好起来” 一灯如豆。摇曳的烛火,映着榻上轻轻相拥的两个人,影影绰绰,如同一场幻梦,轻轻一推,便会碎了。 夜色凄迷。 “查出了什么” 窗前,男人高大身形,如芝兰玉树一般,毓秀挺拔的立在那儿。一袭月白常服,衬得他宽阔肩头,硬朗而坚毅。 早已不见不久之前的重伤。 而听到推门声的他,甚至没有费心回眸,便即冷声开口问道。 宇文烨华也没有拐弯抹角,“应该不是宇文彻所为” 转身,宇文熠城一双寒眸,缓缓扫过站在不远之处的男人,“为何你认定不是他” “那头雪豹” 宇文烨华回道,“是由他送给皇兄的如果皇兄真的因此而有事的话,那么他一定难逃罪责” 男人语声一顿,“况且,那头雪豹,是他自小养大的,与他感情十分的亲厚当初皇兄向他索要之时,应该也能够看出他的不舍若他真的打算利用那头雪豹对皇兄不利的话,那么他也该预料到,那头雪豹会有怎样的下场依臣弟之见,彻儿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听得他口中不自觉般的用“彻儿”两个字来称呼那个男人,宇文熠城一双寒眸,淡淡扫了他一眼,“你倒是信任他” 宇文烨华微微一笑,“彻儿虽小我们一辈,但与臣弟和皇兄却是年龄相仿,臣弟犹记得,他未去武陵城之前,我们三人一向亲厚” “你也说那是他未去武陵城之前” 宇文熠城一张朗俊的脸容上,殊无半分的表情,“那时我们年纪都还小,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怎知他未曾改变” 宇文烨华抬眸,亦望了他一眼,薄唇却是依旧挂着一抹春风和煦的笑意,“臣弟对他是怎样的认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兄是否认定彻儿会谋害皇兄你” 宇文熠城讳莫如深的瞥了瞥他,“当年若非身为储君的宇文烨庭过世的早,如今这离国的一国之君,或许便该是咱们的侄儿宇文彻了” 宇文烨华一笑,“臣弟倒相信,天命所归,谁能成为一国之君,早有注定就算大皇兄当年没有早早的离世,这离国的天下,也未必是他的” 男人语声顿了顿,“至于彻儿当初大皇兄英年早逝,父皇伤心不已,原本是打算直接改立他的嫡长子,也就是彻儿为新的储君的,但却被大皇嫂一口回绝,并且大皇嫂主动要求,带着年幼的彻儿分封至偏远的武陵城,为的就是远离宫中的腥风血雨” 说到这儿,男人并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他相信,他说的这些,对面的一国之君,一定比他更加清楚。 宇文熠城自然明白他提及这些旧事的原因。 “大皇嫂的确是难得聪慧、而且看得清的女子” 宇文熠城淡淡道,“彻儿有一位好母亲” 宇文烨华亦是不由的神思一恍,“是呀大皇兄那么多妻妾之中,无论是否生下子嗣,到得如今,唯一还与亲子好好活在这个世上的,也惟有大皇嫂和彻儿了” 不是不感慨的。 一时之间,两个人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须臾,宇文熠城道:“你既认定此事不是宇文彻所为可还查出什么了” 宇文烨华摇了摇头,“臣弟问过当时负责喂养雪豹的侍卫,他说那头雪豹,自从运来之后,一直很温驯,只是,不知中秋那天怎么的,就突然发了狂,不仅毁坏了笼子,还咬死了好几名侍卫,然后便跑了出去,及至遇到沫儿” 想到当时的情形,男人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应当是对他口中的“沫儿”,不自禁的担心所致吧 宇文熠城一双古潭般幽邃的寒眸,瞳色不由深了深。 “畜生就是畜生,就算被驯化的再好,突然狂性大发,也不是没有可能” 寒眸一厉,有极锋锐的厉芒,从男人眼底一掠而起,宇文熠城嗓音如冰,渗出丝丝森寒之意,“但它的爪子上,不该带着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宇文烨华亦是神情凝重,“看来是有人特意在那头雪豹的爪子上喂了毒,想要取人性命” 宇文熠城冷冷一笑,“想用这样的法子,置孤于死地,也未免太小看了孤” 宇文烨华却是心中不由一动,“或者下毒之人,想要陷害的并非皇兄你,而是另有其人” 宇文熠城浓黑眉目,微微皱了皱,“你是说,他真正想要的是夏以沫的性命” 听着从对面的男人口中吐出“夏以沫”三个字,宇文烨华心中猝然动了动。男人在提到那个女子的名字之时,似迟疑了须臾,他不知道,那一刹那,他心中想到了什么,但他却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的男子,一瞬间冷冽如寒霜般濯黑眼瞳 自小一起长大,宇文烨华自然明白,但对面的男人露出这样危险的神情之时,意味着什么。 他的心里,果真还是在意那个女子的吧否则,也不会听到,那头被人下了毒的雪豹,很可能是为着对付她之时,如此的沉怒 更何况,当日,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挡在那个女子面前,只怕,如今躺在床上的人,就应该是那个女子了吧 这样为一个女子不顾性命,宇文烨华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即便是上官翎雪,都不曾有过。
宇文烨华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当日换作是上官翎雪,面前的男人,还会不会像那天一样,扑上前去,用身体挡住她,宁愿自己被雪豹所伤呢 这样的话,他并没有问出口。 终究,关心这个问题的,应该是上官翎雪,而不是他。 他没有那个立场。 那是面前这个男人、上官翎雪、夏以沫三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他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 一念及此,宇文烨华一双清眸,刹时闪过无数讳莫的情绪,敛去了,什么都没有。 “这只是臣弟的揣测” 宇文烨华沉声道,“毕竟,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偏偏在沫儿回缀锦阁必经的道路上,遇到了那头发狂的雪豹若不是皇兄当时跟了上去,只怕沫儿当场就要惨死在那畜生的爪下了” 宇文熠城没有接口。一双寒眸,在摇曳烛火映照下,有如鬼影幢幢。 “为什么是夏以沫” 许久,男人问道。 宇文烨华望了他一眼,“皇兄这些日子以来,独宠沫儿,想必是因此,令什么怨恨上了沫儿才想到这样的法子,想要致她于死地” 宇文熠城冷眸一凛,“你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 男人淡淡扫过他。 宇文烨华心中却是沉了沉。一时,无法揣测对面的男人,是怎样的想法,只道,“没有证据,臣弟不敢妄言” 宇文熠城深深瞥了他一眼,一双古潭般幽邃的眸子,此时此刻,倒越发深沉,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皇兄可需臣弟继续查下去” 半响,宇文烨华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宇文熠城没有马上回答。顿了许久,方道,“这件事,暂且搁下” 语声停了停,“还有,孤不想夏以沫知道,孤与你今日所说的这一切” 这不是嘱咐,而是命令。 其间的差别,宇文烨华自然知晓。 “臣弟明白” 男人躬身行了一礼,顿了顿,续道,“对沫儿来说,这就是一场意外想来,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宇文熠城濯黑瞳底,有如剑锐芒,一划而过。 “孤倒是要多谢这一场意外” 男人削薄唇瓣,缓缓扯开一抹凉笑。说不清真心,还是假意。 宇文烨华心中却是蓦然一动。 “当皇兄被雪豹所伤,昏迷不醒之时” 男人语声平平,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臣弟看的出来,沫儿十分担心皇兄” 宇文熠城瞥了他一眼,“她确实舍不得孤死” 宇文烨华笑了笑,“皇兄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救得沫儿的性命,纵饶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宇文熠城一双寒眸,淡淡在他身上掠过,“孤说过,总有一天,那夏以沫的人,她的心,都会归孤所有而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说这话的男子,语声平静,却是毋庸置疑的势在必得。 面前神情冷峻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捕捉猎物的一只豹,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宇文烨华脑海里忽而闪过那个女子的身影。她为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失魂落魄的情形,她那么平静,却又那么坚决的说出,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她也不活了 她已经深陷进去了吧 就像面前这个男人所说,总有一天,她的人,她的心,都会被他占有 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走到那个地步,沫儿,你会怎么样 宇文烨华忽然不敢想下去。 宇文熠城望着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清俊脸容上,此时此刻,却不受控制般掠过的大片大片未明的情绪,冷峻眉眼,眸光危险的一黯。 “七弟难道不替孤高兴吗” 男人突如其来的清冽嗓音,打断了宇文烨华的所有思绪。 回过神来,男人望向对面的宇文熠城,“若有朝一日,皇兄真的得偿所愿,臣弟自然为皇兄感到高兴” 语声一顿,男人终究还是不由的开口道,“臣弟亦希望,皇兄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乃是真心相待于沫儿” 宇文熠城疏淡一笑,“她是孤的女人是否真心相待,也只是她与孤之间的事情,无需七弟你在此耿耿于怀” “是臣弟僭越了” 男人恭谨的行了一礼。 宇文熠城淡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应声。 宇文烨华只得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房间里有诡异的沉默。 菱花房门,却在这个时候,忽而被推开,伴随着阵阵轻风袭来的,是女子清越如檐下风铃的嗓音,“宇文熠城,你该吃药了” 当那一袭鹅黄衣衫的女子,如风拂柳一般,出现在房中之时,宇文烨华清楚的看到,对面的男人,凉薄唇瓣,缓缓浮起的一抹柔情笑意。 只是,那笑,只淡淡绕在唇间,远未达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