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布局
想通此节，就好似在一片混沌中捕捉到了一线光亮，这件事终于有了头绪。 绾蝶平复了一下情绪，迎上青萝和余嬷嬷有些担忧和关切的目光，对她们说出了心中的推测。余嬷嬷是上了年纪的人，大风大浪也见过，面上还没什么，青萝却是大惊，先前她只以为桃夭也是无辜受累，此刻方知这八小姐竟是如此恶毒，故意往小姐身上泼脏水。 “小姐，我去找她理论！”青萝跺脚，气道。 “别犯糊涂。”绾蝶按住了她，“我还是那句话，无凭无据的，你能拿她怎么样？何况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呢。八meimei到底是故意害我，还是另有曲折？这些都要弄明白。” 青萝勉强低了头：“小姐教训得是。”又恨恨地道，“假如叫我知道到底是谁有意陷害小姐，不管那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绾蝶只好又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余嬷嬷在此时开口：“小姐，那接下来需要奴婢们怎么做？请您示下。”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她已经对绾蝶的处事手段有所了解，知道这位小姐一旦遇事，不做则已，要做就一定能有法子做好。不知不觉，余嬷嬷已经开始从内心信服。 绾蝶的脸上露出一个沉着镇定的微笑：“首先需要弄明白的，是那三颗金丝琉璃珠的下落。余嬷嬷，青萝，我要你们平时多多留意月华楼那边的动静，无论是八meimei，还是她手下的丫鬟婆子，一有什么异常就随时来告诉我。我们暗香阁这边的人，你们也多多留意，如有与外人走得近的，也要立即告与我知晓。” 她就不信抓不到那起人的马脚。 闻言，青萝与余嬷嬷齐齐躬身，慎重应下。 绾蝶抬手叫她们起身，余嬷嬷便借机话锋一转，又转回那件襦裙的赔偿问题上来：“到底该买价值多少的布匹，又该如何制作，小姐可拿定主意了么？” 绾蝶用手指扣了扣桌子，思索起来。 那襦裙的布料、做工加琉璃扣，要值十两黄金，可就算把她的全部私房钱加起来也是凑不够的。更何况，在这件事里她是冤枉的，却要含气忍辱地为了这样一个刻薄meimei，花这样许多的钱，她衷心觉得不值。可这襦裙是必须要赔的，还不能赔得比原先这件次，除非，她能用什么不花钱的办法，去提高自己将要缝制的那条新襦裙的价值。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一旁的余嬷嬷与青萝见绾蝶陷入了沉思，都不敢贸然打扰，在一旁垂眸静静伺候。房间里静悄悄的，唯有那炉淡香无声无息地弥散开来，袅袅香雾融入到这凝重的空气中。 绾蝶一边思考着襦裙的问题，一边下意识地感受着这香气，茶香、暖橙香、有点粗糙的檀末、混合南方生长的松杉……她前世是调香师，被誉为百年罕见的天才，对各种香料的理解和记忆早已经深入骨髓，此时只随便一呼一吸，便将这炉香的火候和配比悉数掌握。这并不是顶好的香，中规中矩罢了。绾蝶有些走神，又有些下意识地想，假如是她来配，就不会把这几味料放在一起，也不会是这样的比例…… 想着想着，猛然一惊。 对啊，她都忘了。她可是个调香师啊。 杜家是做制香生意的，这段时日的耳濡目染，绾蝶已经知道，眼下，整个大雍朝都非常崇尚制香、品香，文人雅士把它当做一项修心养性的爱好，达官贵人们也是把这当做了一项富贵的娱乐，每每聚会，谈论起这家又制出了一款新香、那家的名媛添香姿态优雅，各种攀比，不一而足。一款好的香品，那是千金不易的。 绾蝶寻思着，她若是调制出一款极具价值的上品熏香，熏在那新襦裙上，便也能说得过去了。再一深想，又笑得更愉悦了，杜家是做制香生意的，这香方的优劣直接影响家族的命脉，可出色的调香师难寻，假若杜老爷知道她有这本事，想必再也不会轻视于她。 余嬷嬷与青萝两人见她放松了神色，便知她想出了法子，忍不住开口探询：“小姐？” “我想出府一趟，去街上看看合适的衣料。”绾蝶道。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亲自去选一匹适合桃夭的料子来制作襦裙，不必太贵，关键是要适合桃夭，让人一眼看出她这个当jiejie的用心。然后，她会在襦裙上熏起自己调配的熏香，相信以杜老爷多年做生意的眼光，必定不会忽视这款香方的价值，加上这香，这条襦裙只会比那条火流霜的更值钱。更何况，一旦讨了杜老爷的欢心，这襦裙的好坏便都是小事了。 余嬷嬷却被绾蝶的话吓了一跳：“小姐，老爷不会放您出去的。” 绾蝶微微一笑：“我知道。” 余嬷嬷大惊：“莫非您是想偷偷出去？不，老奴决不同意！太危险了！” 青萝也惊心不已，附和余嬷嬷：“小姐，您要三思而行呀！” “只是找个白天，出府去热闹的街道上看看，找繁华的布料铺子，不会有事的。” “不成，老奴是绝对不会让您出去的，您一个深闺千金到处乱跑，成何体统？”余嬷嬷坚定地望着绾蝶，跪了下来，“小姐，这可是大事，您要是一意孤行，老奴拼着挨一顿罚也要去告诉老爷，老爷总有办法阻止您！” 青萝连忙也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劝说。 绾蝶没想到她二人的反应这样大，再一转念便暗骂自己疏忽，她总忘了这里是古代，礼教规矩森严，不必她以前在现代。在现代看来这只是一个小孩子背着大人出门的小事，在古代却是触犯了礼仪规矩的大事。绾蝶苦笑一声，罢了，余嬷嬷与青萝这关是过不了了。 “你们何必如此……”绾蝶叹口气，摇摇头，“我不过就是随口一提而已，怎么可能当真背着爹爹出门？开玩笑的罢了。”见那两人兀自不信，绾蝶又道，“就算是我想出去，这内宅庭院深深，我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也没有办法啊。你俩快起来。” 那两人听她这样说，才略略放了心，站起身来。 余嬷嬷又严肃地对绾蝶说道：“这样的想法，小姐以后连想都不要想。” 绾蝶强自按下心中的焦躁，表面上做出一副温婉驯顺的样子，认真依从，再三保证。 余嬷嬷细细地打量她的神情，见无不妥，这才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