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回家
第二天，天公作美，十分晴朗，太阳暖洋洋地照着，我的心情也被天气影响，变得好多了。虽然舍不得代善，心儿却也早已飞到了家里，汪夫人叮嘱了我几句，把早已预备好的东西交给郑顾家的，我还要向荣国公辞行，汪夫人道：“不必了，老爷今天头有些沉，懒怠见人，我说了就是了，已经这时了，你就早些起身吧，免得亲家太太久等。” 代善在汪夫人面前不好意思流露什么，只是和我以目示意。外面已经在催，代善赶到我跟前，道：“回家去也不要累着了，白日里忙碌，夜里也不顾休息，好好将养着。” “知道了，昨天你都嘱咐了好几回了，我走之后，有紫箫能照顾你，她是自小照顾你照顾惯了的，大小事情我都委派了灵芳和沁瑶，留下了她们，屋里有什么照应不到的，我都有叮嘱。”我和他相视一笑，都已经会心，便扶着云晴的手，出门上车。 这次病后，还没出过府门，灿烂的阳光倾泻下来，我掀开车帘，看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打打闹闹，家和学校的日子，只是如今已经恍如隔世。不知我还要在这里生活多久，就是真的能有回去的机会，我试想想，我也舍不得代善，尽管他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怎么对他就这么痴心呢？ 自己也忍不住摇摇头笑了，胡思乱想这些有什么用啊。 车转了一个弯，前面就是史府所在的延龄街了，越近府门，越是想起史府的一切，刚才头脑中的事情都已经渐行渐远，烟消云散。不知德润怎么样了，现在我已为人妻。更加能体会到她和周绣从前对我说过的酸楚，不过一想到德润好歹已经有了个孩子，我却不能拥有这份幸福，心里也有一丝酸涩。 “奶奶，咱们到家了。”云晴推了推我，笑道。她和素绢都是史府的家生子，父母家人都在府里，这次回去她们也能见到了。自然是高兴的了不得。 我笑道：“看把你高兴的。急什么？” “奶奶不是也急么，快进里头去吧。”素绢一反往常的沉静，也急着进去。 我笑了一笑，刚进二门，就见周绣带着许多丫鬟婆子在那里接我，我见了。便先向云晴两人道：“你们先回自己家去吧，不用等着见太太了，回头我替你们说说。晚上再来请安就是了。”云晴两人答应一声，欢天喜地地急忙去了。 周绣见了我，忙迎上来道：“二meimei你可回来了。别看才两三个月，我们可是等你都着急呢。” “我也想回来，就是家里这些天这事那事的，总也不得安静，那天太太打发人去接我。偏偏正赶上我病，想回来也没法子，心里可急坏了呢。”我笑道。 “可不是，我们一听见你病了的消息，都心里着急，尤其太太，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的，这几天的工夫就瘦了一圈，” 周绣一边挽着我的手向上房走，一边又道：“你的病怎么样了，听说是……” 说到这里，周绣蓦地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闭上了口，脸却已经红了，不知该怎么安慰我才好，周绣本是稳妥的人，说话也极是小心谨慎的，今天偶尔说错话，便不知如何是好， 兰珍在旁边见周绣尴尬，忙笑着圆场道：“姑奶奶别多心，我们奶奶也是今天太高兴了，所以无心之中说的。” 我虽然当时心里有些难受，但我知道周绣不是有意为之，也就笑笑道：“这有什么，也不是什么瞒人的事，何况都是家里人呢，一直请的是太医院的王君效，医道倒是极高明的，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这病是难得好的，也吃了这些日子的药了，也没有什么效果，也就是这样罢了。 “meimei别说这样的话，还年轻着呢，不过有些不调，哪里就治不好了。况且什么病都不是一剂两剂药就能吃好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是不能急，慢慢来。”周绣忙安慰我道。 “大jiejie现在怎么样，你们去瞧过没有？”。我不愿再提及我的伤心事，就转移了话题道。 “我和太太都已经去看过了，小少爷倒是很结实，大jiejie身体也还不错，我看心情也好多了呢。”周绣微笑道。 “那就好。我也放心些。可是了，我还惦记着鼐儿，那天送的丸药吃了可管不管用，要是对症，我再叫药房的人配些送来。” 周绣方才还面带笑容，现在顿时一片愁云罩上了眉头，道：“还说呢，提起这孩子来，就不由得我不着急，从小儿弱也就罢了，原指望他长大些，就能健壮点儿，谁知自从你出阁的这半年来，总是嚷嚷着又是夜里冒虚汗，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问太医就说是小孩子体格儿差，补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动静。”周绣满腔忧郁地说。 我听了不觉为鼐儿揪心起来，说起来，我是最疼鼐儿的，看着他小小年纪就这么受罪，心里也不是滋味。 怕周绣担心，只好笑道：“嫂子别急，许是这一段时间功课重，累着了些也是有的，嫂子不如让鼐儿多歇息，身子好了再去上学不迟。” “这已经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了，我也怕他有什么毛病，不敢叫他累着。”周绣说着就有些眼泪汪汪的了，我刚想多劝她几句，已经到了上房门口了，我便拉了她一把道：“嫂子别哭，看叫太太瞧见。” 周绣忙抹抹眼泪，随在我身后进了屋子，刘夫人已经刚得到禀报，正从内室里出来，一见了我，便喜笑颜开地道：“可把你盼回来了，你不知道为娘听说你病了，有多担心你，三番五次打发人去问，贾府的人都说好些了，可怜我也见不到你，要叫人去接你，你又病着，也出不来，叫我这心里就像热油煎的似的。” 又凝神看着我：“涵儿可是瘦多了。”说着便又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