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离别之夜
云晴和素绢忙的脚不沾地，一边收拾着，一边向我笑道：“奶奶真是爱cao心，面面俱到，其实谁能挑奶奶什么呢太太看见奶奶回去，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哪里能在意这些礼物？” “话自然是这么说，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然总觉得过意不去似的。”我一边帮云晴和素绢想着一切，一边随手把妆台上的一把犀角梳子也放进了锦匣中，云晴道：“这是大爷前天刚给奶奶带回来的，又把这个塞进去做什么？” “我记得三meimei曾经说过，用桃木的梳子不好用，就想用犀角的，可惜她也没有，现在她都是定了亲的人了，不能像从前小女孩子时候那样得过且过了，我把这个给她带回去，她以后出阁了，也用得着。” “奶奶真是好心，三姑娘出阁的时候，难道老爷太太不要准备陪嫁的就是潘姨娘，也不知有多少体己给三姑娘呢。”素绢笑着说。。 我略略叹口气道：“你们是我陪嫁的，也不是不知道，不是我说，太太自然不能在陪嫁上多上心，潘姨娘想自己多得些还得不着呢，还能给三meimei多少陪嫁？况且我听大爷说，那卫家虽说是个诗礼之族，但却是个清贵之家，其实不大富裕，三meimei嫁了过去，也难免有这里那里不足之处，她虽然不挑剔，可也是自幼娇生惯养的，我怕她到了那边，不太习惯，我给她拿的虽然都是小物件，也总比没有好。就算是我做jiejie的尽份心吧。” “奶奶这么惦记三姑娘，三姑娘一定感激奶奶。说起来，三姑娘的亲事，不还是全亏了奶奶的功劳么？”云晴笑道。 我微微一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说它做什么。我也是看着三meimei那样的人，实在不忍心她嫁到孙家那样的人家，才为她奔走奔走。做jiejie的，也是应当的。你们没看见大jiejie，嫁到薛府，总是那么郁闷，只要三meimei不要这样就好了。” 她们都不知道德润婚事的内情，不过也看出德润的不幸。一时都默默无言。我一提起这句话。心里早已想起德润从前的悲苦，现在她初为人母，也许能够好些了吧。 一直忙了一天，晚上代善回来，我便对他说起这事，代善自然应允。只是舍不得我走的样子，又道：“正巧我明天衙门里放假一天，不如我陪你回去罢。” “不用。我现在也病好了，况且家里头老爷刚好些，也离不开你。你在家里。太太心里也能踏实些。我几天就回来的，惦记什么？”我笑道。 “惦记倒不惦记，就是我想你可怎么好呢、”代善附在我耳边悄声笑道。 我听了不觉一笑，回头见云晴灵芳和几个小丫鬟都站在地下，便笑推了他一下。笑道：“在家里好好做你的正事吧。只管说这些有的没的。” 云晴却机灵，笑道：“奶奶明天还要早起，东西也收拾齐全了，我叫两个婆子来搬出去，搁在外厅上，奶奶也早些休息吧。” 我点点头道：“也好。就叫人搬去罢。你们再检查一遍。” 云晴笑道：“奶奶放心，缺不了的。” 待众人都退出去了，门掩灯昏，代善看着我笑道：“想不到你如此狠心，舍得把我丢下好几天。” “得了吧，你心里巴不得我早点走开，你好和桐筝紫箫她们随便些，省得我在跟前碍眼，可是不是？”我开玩笑似的说。 “你要是怕这个，就把紫箫也一起带去逛逛算了，你就不担心了。” “我才不做这恶人呢，拆散人家好事，可不是我做的。”一边说，一边也忍不住笑，代善也无可奈何地笑着，道；“你这张嘴，叫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不爱听么，不爱听我以后就不说。”口中虽然这么笑嗔道，却亲手替他脱下外面套着的藏青色袍子，又拿来一件家常穿的月白色袍子给他换上了。 “千万别，我就爱听你这偶尔耍耍小性子的样子呢。”代善笑着，轻轻揽过我的身子，我也顺势依偎在他怀中. 每天这温暖的夜晚，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在我未病之前，我说话虽然也像是耍脾气的样子，却真的是半真半假，心里总是有些怀疑，现在我和他却都完全是心知肚明，说话都是玩笑话了. 也许,不经历这一场病，我们还不能够得到这样心心相惜，毫无隔阂的时候，想着想着，我向代善道：“你知道么，我这几天心里总是想起道德经上的那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也许我的这一病，也是因祸得福了，从前我总是有些怀疑你，现在我已经安心了。只是可惜我们永远没有完美的日子了。” 代善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停了一停，用柔声安慰却又压住悲伤的声音道：“怎么会没有，一定会有的。王太医那么高明，他都说你没事，这事急不得的，总得慢慢来。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日子也是完美的。” “不管怎么说，未来不论什么样，只要有你这些话，我就知足了。”我轻声道。 “不光是这些话，以后你就看见我真正的心思了。”代善的语气有些卖关子似的，我不由得奇怪地问：“什么心思？还有我不知道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不能告诉你。”他不让我再问，又道：“你不记得，从小你常到我们家来玩，老太太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谁也比不了，所以她才那么看重你，打定主意要你做我们家的孙媳妇呢。” “可惜我恐怕要辜负老太太的心意了。不过我也要尽我所能。做好贾府的媳妇的。”我轻声说。 依偎着这温暖的怀抱，便觉得这是最幸福的时刻，内心最深的归宿。摇曳不定的微弱烛光不再闪烁，代善一口气把它吹灭，梦甜香的香气充满了整个的房间，这一刻，这一处，所有的只是如梦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