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 萍和辛曼在厂里的家,我来过几次,但今天进门的感觉不似原来,房间很乱,孩子的尿布和脏衣服随处都是,站在屋中,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下都难,沙发上到处是杂物,萍抱着孩子帮我开了门,又坐回到客厅里临时摆的一张小床上,我也不请自坐地坐在她旁边,整个客厅也只有坐在这里合适了。 “我来看看你,萍,这段时间我太忙,厂子全靠你们,很感激!” “应该的,厂子是大家的,我们忙是为自己。”萍的态度冷淡。 “在这个城市,我们关系是最亲近的,同学加老乡。”萍默然“特别是你,萍,为了我才来到这里,又帮我在事业上开拓了一片天地,没有你带来师胜杰,就没有我们厂的今天,我内心一直很感激!” “你今天是来为我唱歌的?”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作为最好的同学和朋友,我不愿看着你这样一路滑下去,害怕你摔倒了,难以起来。” “你指的是什么?” “你明白。” “指我和师胜杰还是和辛曼,我告诉你亚可,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挣钱,在师胜杰的厂里,和在你的厂里,我的目标明确,我也挣到了钱,关于我和师胜杰、辛曼,那是我个人的事,谁也无权干涉!” “萍,在我和我的家庭遇到困难的时候,你和辛曼给了我最大的帮助和支持,你自己生孩还让辛曼去厂里帮我,我永远记着,我希望你们幸福!” “够了!亚可,只要你不和辛曼搅在一起,我会幸福的。” “你和师胜杰那样搞,辛曼是个很自尊要强的男人,他有面子,会原谅你吗?” “我就没自尊和面子吗?我和他结婚至今,他何时忘记过你?我知道在我之前他就爱你,可是既然选择了我,为什么还不忘记你?既然你退出,为什么不从他的心里退得干净点?!” “你这样做不是把他往外推吗?” “他都已经决定离开我了,推与不推都一样,我没有义务为他守身,他不稀罕我,自有人稀罕我,如果你愿意放弃你那个家,可以和他走到一起。” “你知道我不会,再说那个师胜杰是真心对你吗?他会娶你吗?他是有家室的!他肯为你放弃他的妻儿吗?” “什么叫真心呀?他舍得为我花钱,舍得丢下老婆来陪我,让我快乐,这就够了!娶不娶有什么关系?家这个围城,已经将我折腾得精疲力竭,我不想要了。” “真心话吗?萍,别堵气了!孩子怎么办?想过吗?任性是你的缺点,非要吃亏到底吗?你现在的行为是在刀尖上跳舞,不早点结束,最终伤害的是你自己!”她沉默。 “作为朋友,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希望你三思而行,认真对待自己的幸福!”我说完走出去。 萍没有送行,出门时,天上月光照在我身上,一首歌在耳边响起《最熟悉的陌生人》: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你还记得吗?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曾经朗朗星空渐渐阴霾,心碎离开,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却回不了神,如果当初在交会时能忍住了激动的灵魂,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已在思念里沉沦。” 今夜繁星满天,辛曼可曾入眠,谁会在他的梦里与他牵手?独自走在厂区路上,灯光已熄,白天的喧哗退去,我的思维难以安宁,有多少人已入梦乡?真的梦是无逻辑的,而人生的梦却需循着某种规律,萍、我、辛曼还有师胜杰谁有错?在爱的名义下,对与错谁能分清?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没错,每个人都有着盈盈爱心,只是无奈于反复无常的命运,接受缘份和命运的按排,爱的尽头或许是最深切的无奈,这样的反复无常的故事,从人类有情感至始都一直延续着。 到家时,两个孩子还在作业, “mama,刚才我给爸爸电话,他说今天他很好。”君君说。每天我们都会给四喜一个电话,问问情况。 “大mama,老师要家长给作文签字。”亮女递过作业本,她和世强都称我‘大mama’,这是我们约好的,亮女学习很用功,尤其是作文常被老师表扬,我看到作文的题目是《我的mama》,心下一惊,这孩子是如何写她的mama的,我细细读起: “我有两个mama,一个是生我的mama,一个是养我的大mama,生我的mama犯了大错,到一个很远地方的学校学习改正错误去了,在我刚上一年级时,她就离开了我,我现在快记不清她的脸了,但还记得她给我梳头时的事,总会在梳完后,亲亲我的脸和脖子,逗得我大笑,有了弟弟以后,她就很少给我梳头了,常常和我的后爸忙着赚钱,带着弟弟,后来就犯了错误,我好久没见她了,很想念她。
再说我的大mama,mama走后,就把我和弟弟托给了大mama,大mama是位很善良,很能干的人,她的丈夫是残疾人,她要照顾他,还要照顾君君、我和弟弟,君君是她自己的儿子,她对我们很好,常常把好吃的给我们,自己吃我们吃剩的饭菜,大mama还辅导我学习,给我买好看的衣服,给我、君君、弟弟讲好听的故事,唱好听的歌,我很爱我的大mama,也很感激她、、、、、、” 我读得泪湿,将她抱在怀里,“很想mama吗?” “嗯” “过几天,大mama有时间就去看看你mama,给你带回她现在那个学校学习的照片好吗?” “能带我一起去吗?”亮女眼中露出欣喜问。 “那地方很远,你要上学,你mama也要学习,不方便,能理解吗?乖。” “噢!”亮女眼中有失望,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不愿让她的脑中有高墙、监狱、犯罪这些名词,不愿把大人世界的丑陋东西过早地留在她的印象中,让她象花一样健康成长,长大后,让她自己去评判世间的一切。 纪伯伦在《论孩子》中说:“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乃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他们退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你们可以给他们以爱,却不可以给他们以思想,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你们在梦中也不能想见的,你们可以努力去模仿他们,却不能使他们来像你们,因为生命是不倒行的,也不与‘昨日’一同停留,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矢,那射者在无穷之中看定了目标,也用神力将你们引满,使他的箭矢迅疾而遥远地射了出去,让你们在射者手中的‘弯曲’成为喜乐吧!因为他爱那飞出的箭,也爱上那静止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