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逞强入套出头鸟
奔波了一天,迎着血红的晚霞走回抄手胡同时,吴琣这次真的是累得快吐血了。来回可是七公里呀,还不算她午饭后在集市上转悠的路途。 这一下午,她就没好好坐过,而是在集市里转了几圈。一来摸清市场环境,二来了解金融水平,为自己的创业打下良好的基础。于是,她得到以下几个结论: 首先,农产品价格较低廉,比如鸡蛋,韩敬儒说一般是一文三个,转了这一圈后发现,有的人甚至肯卖到一文四个。 其次,相对于农产品,只要有人工牵扯进去,就会贵起来,比如黄豆是一文钱二斤,可若是磨成豆腐,就要卖到二文或三文一斤。 最后,小吃业可能受到目前经济状况的影响,还不是很发达。 这最后一条,让吴琣很是郁闷,因为小吃正是她想打的一张牌。无数的网络穿越小说告诉我们,小吃这个行业是资金占有最少,利润获得最快的一个挣钱途径。多少女猪靠冰糖葫芦发的家,多少女猪靠做包子得到第一桶金?结果,在集市上转了一圈,虽然大批量的小吃都没出现,可也没有什么人买呀!不知道是因为牵扯进人工后成本会较高,还是真的没有需求。看来,这个行业是否能做,吴琣还要再进一步调研。 回到家,吴珏两口子和吴琀又已是做好饭菜等着他们回来,做的正是昨天韩敬儒带回来的菜和粮食,今天是玉米面的杂粮饼。吴琣这次没有心事,又走了一天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便敞开了狠狠的一通塞。 吃过饭,吴文氏自去收拾桌子和洗碗,直到天色全黑下来,她才甩着手走回东屋。抬头看到吴琣在蜡烛头下正俯案写写画画,也不知在做什么,就好奇的凑了过去。只见桌上,她摊了一桌子的纸,用一只秃了一半毛的笔正在鬼画符。 “小姑呀,你在做什么呢?”吴文氏把手甩干,随意的拿起一张,什么都不看不懂。只看到是用的韩敬儒写过字的废纸,知道她是在意纸张过贵,才这样做的。半刀纸大概要一百文钱的样子,吴琣听完了直啧舌,可是够贵的!难怪古时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没钱,可是万万不能呀! 吴琣头都不抬,继续写划着:“大嫂,我在想发家致富的路呀!不然家里都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说得冠冕堂皇,吴琣可不想在事未成前,就落得居无定所。 吴文氏揉着因最近洗衣洗碗粗糙了不少的玉手,叹了口气:“唉,我今天随你哥去找了巡抚大人,结果……”说到这里,连着又叹了几口气,说不下去了。 她的这个举动终于成功的引起了吴琣的注意,转过头来追问:“怎么啦?要很多钱吗?” “其实巡抚大人什么都没有要,你想,咱们现在那点钱都送过去也不敌过他身上的一根小寒毛。”吴文氏自怨自艾的叹道,“如今求了老爷之前的数位好友,不说没有人援手吧,就连原本关系好得不得了的人都缩起来不见。唉,这十几天来,寻得就剩了陈大人这一条路了。陈大人这次回京述职只停留几个月,只怕过了春节就会离京,我们想抓紧这几天让陈大人给想条出路,要想走这条路只怕还会花些银子,那就趁咱们钱还没花完去找吧。结果,咱们连着去找陈大人两天了,今天才知道根本是门房在要钱,连通报都没通报进去。上次去五城衙门的牢房,好不容易花了十两银子总算是进去了。那次,给爹送了一床被子,才发现原来爹住的那间牢房又阴又湿,也不知道爹的老寒腿受不受得住?再不救出来,我真怕他……”吴文氏说到这里,懊恼又心痛的止了嘴,一双眼圈瞬间通红。 趴在桌子上算了半天,吴琣都想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来发家致富,刚好吴文氏进来和她聊,便放了笔,正正经经的跟她说起话来。“嫂子,我那天不是看到姓韩的那里有咱们的二百多两吗?若是要过来,巡抚家的大门就好敲开多了吗?我大哥没有去要钱吗?” 说到大哥吴珏吴文氏就一脸愁苦与不耐烦:“你这个大哥呀,要说做饭当厨子,可真是个好手。可要论起与人争辩,说事拉理那是一窍不通的很,他要是有那个胆子去找韩敬儒要钱,咱们早就不用这么苦的四处求人了。你想让他跟韩相公说清自己要钱去干什么,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时候吧!”说到大哥这个话题,吴琣明显看得出嫂子的脸上一下光彩照人,看来骂大哥不成材就是她生活的源动力。 “再说,就算我们去要,韩相公一定也不会放手的。他费尽力气才要回来的租金,要是想给早给了,又怎么会拖到咱们去要?”说起韩敬儒,吴文氏一脸才焕发出来的荣光,又黯淡了下去。 “当初,你爹经营鸿兴楼时,天天高朋满座,一个个都与他称兄道弟。而今出了事,一个比一个溜的快,我们这几天求了无数的人,被拿去说通融的钱财也花了不少,却还是一事无成,而今是真的快身无分文了。可你说,就算是这样,日子咱们可还得往下过是不是?琀哥儿原来的学院去不成了,可也不可能从此就不去上了呀?咱们一直用钱救你爹,若是哪天救出来,这一大家子哪里不是用钱的地方?这里窄小不堪,房子又旧,咱们接下来再找房子也是必然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哪一样少得了钱?唉,咱们原来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现在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呀!” “走,我去帮你要钱!”嫂子罗哩八嗦的说了半天,吴琣终于想到她想说什么了。钱!把钱要过来,握在自己手里!她一跳而起,既然大哥靠不上,自己又急需启动资金,而且再不收手,嫂子这位唐僧级人物就把自己念化了,那就快点出手要钱去吧! 打定了主意,拉着吴文氏的手就往屋外走。一听去找韩敬儒去要钱,可把吴文氏吓得紧缩,不敢去。吴琣哭笑不得,平时看她在房里骂大哥时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原来只是个耗子扛枪——窝里横的家伙,这一说要去找人要钱就往后缩。 吴琣指着她的鼻尖道:“你若不去,一会儿要来了钱,我就直接花掉了哦!” 吴文氏胆怯的道:“那……要不要和你大哥说一声?” 吴琣拉着她就向韩敬儒住的西厢房走去:“找他?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不会吗?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用得着我哥出手吗?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两个人说话间已来到韩敬儒的房门前,吴琣叫了一声,推门就进。 才推开门就听身后和屋里各一声惊叫,吴文氏转了身以袖挡脸,羞红着脸再不肯进屋。 屋里韩敬儒外衣微敞,半背了身正忙不叠的系着腰带,一张脸也是通红。 吴琣真是有点不适应这里的世俗,明明外衣下还穿得整整齐齐,有什么不能看的。 眼看着韩敬儒穿戴好衣衫转过来又要教训自己,吴琣赶紧先发至人的叫道:“唉呀呀,韩先生你在屋里换衣服怎么也不把门锁好?你这一下,污了我和我嫂子的眼,若是论起来你可要向我们俩好好赔个不是。当然啦,我们俩个人也不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就记得下次沐浴更衣时,关门落锁,小心门户就得啦!这次,就当是我给你提的一个醒好了,你也不用谢我啦。”
一席话,倒把她的鲁莽推得一干二净。韩敬儒懒得跟她计较,白了她一眼,闪身踱到门边,扶着门板面色不佳的歪头问道:“这么晚了,两位还请多注意言行,这么晚了到我房里多有不便,在下就……” 吴琣一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他要关门送客,急忙一摆手进到屋内,大咧咧坐在桌边道:“好,那我们就长话短说,韩先生这边请。”回头再看吴文氏,只怕早就被韩敬儒架势吓得心生退意,缩站在门边不敢进去。“嫂子,进来说话,你站在门边可怎么说?” 吴文低小心的低头看了一眼立在门边的韩敬儒,又扫了一眼坐在屋里的吴琣,有些进退两难。 两方僵持了一下,韩敬儒立时放开门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吴文氏进来,自己也缓缓的踱回桌边,却不坐下。吴文氏这才小心的迈过门槛,侧坐在桌边,却是低头等着吴琣先开口。 吴琣对韩敬儒笑了笑,发现对方根本不看自己,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对面。她轻咳了一声,轻声道:“韩相公,我听嫂子说,这次我们能心无旁鹫的救我爹出来,全靠你在紧要关头仗义出手收留了我们。而今,你每天出去卖字来支应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房租、煤火、吃食费用,我们想想还真有点不落忍。”她停了停,吞了口唾沫,见韩敬儒不动声色的的样子,也不接口客气两句,就只好按想好的接着说了下去。 “我爹被救出来是迟早的事,我们原想就在这小院里凑合住了……毕竟现在手头也没多少钱不是。”吴琣说到这里和吴文氏对视了一眼,得到她讪笑的肯定,“可这院里再没有闲房,各屋又都窄小局促,做个饭连转身的地儿都没有。这要是接了我爹出来……只怕,就更挤了,少不得熬药、炖汤给爹爹保养。那时,一家人吵吵轰轰的,再影响了您明年的恩科,所以我想……我们想……” “哦,你是想把我收的租金去,另租一处房子吧?”说到这里,韩敬儒直截了当的接了话头,吴琣松了口气,和吴文氏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就是这么回事。 “你们打算怎么救老东家出来?又要租哪里?”一直没有抬头的韩敬儒猛然抬头看着吴琣,“这钱有多少,三小姐是知道的,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了。可要救老东家,这钱不精打细算只怕用不到刀刃上。你们打算怎么用,可否说来听听。”话的内容是疑问句,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吴琣即愣住,怎么这钱就好像是他姓韩的一样?我们家自己用还要向他汇报吗?原来公司里请款报销都没这么费劲。 不行,没算过这些,只好撒泼了!她正想撒开手闹一场,却听一旁坐着未开腔的吴文氏轻咳一声,娇怯的道:“韩先生,可否先听小妇人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