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改行做骗子了？
春寒料峭，阴天多云。 C市中心广场边，行人匆匆，一排空荡荡的冰凉石凳，无人愿意多作驻留。 其中一条石凳下，靠着个孩子，穿着连帽衫，质地看起来有些单薄。他带着帽子，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不清楚面容，从身形上看，也就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在他的身前，用块废纸板，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黑水笔字：“求叔叔阿姨们，给八元钱路费，我要回家！” 偶尔有人停下来，念完纸板上的字，狐疑地掏出一两块钱扔在纸板上。小孩子等他一走开，马上伸出手，将钱收好。 有结伴购物的，经过他的身边，窃窃私语道：“这么小的孩子，给他钱能认识回家吗？” “快走啦！都是骗子！说不定在哪个旮旯头里蹲着个大人，在守着呢。” “万一要是真的呢？” “你傻呀？！这么小的孩子，真迷路了，早哇哇地哭起来了，还能这么冷静地在这讨钱！” “说的也是，快走吧。不过被大人利用出来行骗，这孩子也真可怜！”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个侏儒，一抬头三十多岁了！” ………… 终于，有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在孩子面前停了下来。她手里大包小包地拎着一堆超市里刚买来的东西。 “小朋友，抬起头来，让阿姨看看。”阿姨柔声细语地说道，还放下东西，伸出手在孩子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孩子抬起头，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阿姨。 这么可爱的孩子，大冷天的，咋坐在这呀？ 阿姨赶紧拉起孩子，坐到石凳上。从超市购物袋里掏出包饼干，递给他：“来，先吃点东西，一会阿姨带你上派出所，找警察叔叔。他们会送你回家的。” 孩子的手触电似地缩回来，惶恐不安地说道：“不要找警察叔叔，他们会把爸爸抓走的！” “啊？！……”阿姨扭头环顾了下四周，轻声地问孩子：“你不要怕，告诉阿姨，是不是有人逼着你在这讨钱的？” “没有！没有！”孩子忽然起身，拔腿就跑。留下阿姨坐在石凳上，愣了半天，长叹一口气：“作孽呀！把孩子吓成这样，也不怕天打雷劈！” 阿姨拎起购物袋，长吁短叹地走远了。 从石凳后面的树丛中，又钻出个孩子，跟前面那个一模一样。重新坐在纸板前，低头，抱膝，继续乞讨。 “阿姨，您好！我们是市电视台《社会与法》栏目组的。能不能耽误点时间，采访下您？”前面那个好心阿姨在走出广场范围，正要去马路对面坐公交车。被记者拦住了。 “你们这是？……” “是这样，我们节目组，想做个社会调查。前面您碰的那个孩子，是我们请来的小演员。”记者微笑着说明，阿姨恍然大悟，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我正琢磨着该不该去报警呢，呵呵……” “请问您刚刚看到那个孩子时，第一反应是什么？” 这边记者在忙着采访那位阿姨，这边黎秋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石凳后面的树丛中。 四个孩子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现在轮到黎春坐在外面纸板前了。 黎夏、黎冬正躲在树丛底下，玩着掌上宝游戏机，当然声音是肯定关闭的。 前面黎秋都坐睡着了，才好不容易碰到个阿姨。黎春的运气却比较好，坐出去没多久，就有人上来拍肩膀了：“嘿！嘿！醒醒！别以为你低着头，我就不认识你！” 黎春抬起头一看，竟然是猪头三！他还是老行头——左手拎着个蛇皮袋，右手拿着把火钳。 “哈哈，果然是你！你小子，改行啦？不捡垃圾，改做骗子了？”猪头三用火钳一夹，就想把黎春面前的那块纸板塞进蛇皮袋中去。 黎春站起身，一把抢过纸板，往身后树丛一扔。拦住猪头三：“想不想单挑？到别的地方去，我奉陪到底！” “有骨气！这地儿多宽阔呀，别挑地方了，就在这吧。”猪头三扔下东西，扯了扯裤腰带，大拇指还在鼻子下蹭一下。 呃，也是个李小龙迷呀！ “哎，小朋友，别捣乱！我们在这做节目呢，去……上远点玩去。”一个工作人员，赶紧出来解围，拉着猪头三就走。 黎春得意地哈哈大笑，左右两边看看没人，赶紧缩回树丛后，一把抢过黎冬手中的游戏机：“冬瓜，该你了！” “凭什么？你又不是遇到真正的采访对象！”他们说好了，轮番上阵。这黎春才出去那么一会儿。谁不想躲在后面玩游戏呀！ “趁现在没人，你就赶紧出去吧！”黎春将纸板往黎冬怀里一塞，将黎冬推得踉踉跄跄，冲出了树丛。 黎冬只好自认倒霉，将纸板往前面一放，抱膝坐在石凳前，等待下一个好心人上场。 黎冬坐了十分钟，就趴睡着了。有人扔了纸币也不知道，都被风刮跑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个遛鸟的爷爷：“小朋友，抬起头来！” 黎冬揉着惺忪的睡眼，眯缝着眼睛，茫然地看着提着鸟笼的爷爷。 “你家大人呢？咋没人来找你呀？”爷爷弯着腰，很是和蔼可亲。 “恩……我逛商场，迷路了。跟爸爸mama失散了……”黎冬把嘴一扁，委屈的样子，演的还挺像。 “那你还记得家里的电话吗？”爷爷又问道。 黎冬摇摇头，事实上，他还真的记不住店里的电话和黎司南的手机号。 “那……给你路费你自己能认识回家吗？” 黎冬立马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老爷爷看看天，伸出手拉起黎冬：“走，爷爷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送你上车回家。” 哇~~~世上还是好人多呀！记者你等会儿再出现吧，等我吃完东西再出来~~~ 唉，可惜他们还没走出广场边沿，就被等候多时的记者截住了：“你好！我们是……” 呜，呜……骗吃计划失败，可我真的肚子饿了呀！ 终于轮到黎夏了，只要她的好心人早点出现，就能收工回公司，吃晚饭了。 一直等呀等呀~~~天都快要黑下来了，人们更是急着赶回家，有两个妹纸停下来看纸板，都被同伴给拉走了。 黎夏偷偷地抬起头，瞄着广场两边，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老远地疾走而过。连她的人都没发现。 黎夏久坐着的腿开始发麻，很想站起来活动下身子。 突然，从广场边走过来一个中年妇女。她好像是在马路对面看到黎夏，直接走过来找她的。 “小朋友，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呀？”中年妇女微微发福，穿着暗红色的短袄。 “我没钱坐车，爸爸mama不知道去哪了。”黎夏充满渴望的眼神，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很希望这位大婶快点带她走，快点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哦，这样呀，那阿姨带你回家，好不好呀？！”果然她说出了黎夏盼望许久的话。 “恩！”黎夏很开心地点头，任阿姨拉着她的手，跟着她就走了。 可是，阿姨却并没有领着她朝广场对面的公交车站去，而是直接拐过绿化带，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上前，黎夏就被她拉着上了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