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命定
上官谨边说边流泪，佳敏听着也默默地流泪——她不怕死，她有重生的经验，相信死后还可以重生……可是，她怕今世这对爱她的父母为她伤心、为她流泪…… 上官谨又说：“‘敏’通‘谋’字，意指‘聪明、奋勉’……在环江的时候，我天天都在想，你是长什么样子的？你母亲给我的信中，写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你拔了老太太房里鹦鹉的羽毛，藏了烟玉新买的胭脂……她说你很调皮，但是很可爱，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孩子……我很高兴，我给你这个‘敏’字，正适合你……” 正说到这儿，忽然听外面一声响动，似是桌椅被碰倒的声音……随后便听道杏花一声惊叫：“太太，你怎么来啦？！” 屋内二人一惊，上官谨赶忙冲了出去——只见刘氏跌坐在地上，他慌忙上前扶起：“琳琅，你还没有养满了月，怎么可以出房来？若是坐下病可怎么好？” 刘氏却对着上官谨一顿捶打，又哭又闹道：“我的敏儿受了这样的罪，你们却个个都瞒了我，你们是什么居心！” 上官谨并不躲闪，只大声说：“琳琅，你还在做月子，倘若坐病怎么好？你可知依兰当年的病便是这么来的，让我抱悔终生……我不能再让你重蹈覆辙！”他又低声哀求道，“琳琅，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依兰，我不再失去你啊……” 刘氏一楞，她知道众人都是为她好，刚才也是急痛攻心，现下略清醒些，便不再捶打上官谨，只是哀哀哭道：“倘若她有个好歹，索性先拿绳子来勒死我才是正经……” 上官谨知道已是瞒不住了，便扶着刘氏进到内屋…… 刘氏看到佳敏，忍住泪，来到她身旁，握着她的手，抚着她的头，柔声说：“敏儿，都是娘不好，娘没照顾好你……” 佳敏辛酸地一笑，说：“母亲，这是个人的命，怪得了谁？你莫要难过，以后还是多以弟弟为念……” 刘氏的泪又流了出来，摇着佳敏的手，说：“傻孩子，你不记得娘的话？便是有一百个，哪个也替不得哪个——我还是只有一个敏儿……我求你，你莫再说那些话伤我的心了……” 佳敏流着泪点头，答应说：“敏儿答应母亲，再不叫母亲流泪……” 于是母女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上官谨又把她母女都搂在自己怀里，一起流泪…… 杏花等人过来，想劝又无从劝起，都站在一旁陪着掉眼泪。 稍后，刘氏这才止了眼泪，去到旁边房内，招了众人过来，问明事情的究竟。 刘氏问明了，少不得又是一阵痛哭，边哭边恨道：“倘若那日知道有这等后患，绝对不能让那贱人轻易了断，我非要亲手剐了她才是！” 众人又是陪着哭一阵，劝一阵。 慢慢地刘氏冷静了下来，她忍住悲伤，跟大家商量以后的打算。她问上官谨：“爷，金神医有没有，还有什么办法能想？” 上官谨说：“他说，一是等敏儿身体养好些了，去京城等地寻访名医；再者，下个月他来复诊之时，会教给敏儿一种养生的功法，说不定可以慢慢调养过来……” 刘氏听了半晌不语，立时见效的方子看来是没有了。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对众人说：“你们可还记得当年咱们府上曾来过一个‘怪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刘氏说的是哪一回的事。 刘氏有些急了，说：“张姨娘、宋姨娘，你们怎么会忘了？陈嬷嬷、烟玉，你们当时也都在场啊。那年府里不是来了位世外高人，说我们的敏儿是天生富贵命的命啊……” 众人这才醒悟，宋姨娘说：“对对对，正是有这么一回事！这才几年，大家竟一时给忘了……当时只有老爷不在家，所以才不知道——府里的人，全都知道这回事的！” 上官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氏却说：“走走走，我们去敏儿那儿，把这事儿说给她听，也好她安心地治病……”随后刘氏非常自信地说：“她这病，肯定能治好的！” 于是，夫妻二人又来到佳敏房中。刘氏开了话题，给上官谨和佳敏讲述当年的事情—— 刘氏说：“那是敏儿一周岁左右的时候……这一天，咱家门外忽然来了一个‘怪人’。看他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不像我****人氏，也与京里常见的戎狄、西洲等族人不同，想不定是海外哪一国的人…… 守门的家丁只当他是来化布施的，因我上官家一向积德向善，便打算给他几个钱打发了他——哪知，他却不要！ 他说，他本是世外之高人，几个月前夜观天象，看到正中的天上有颗暗星忽然变明，是大吉之兆，只是不知道会应在何处。他推算多日才算出，这吉兆却是要应在这一府里……他说，他要相看咱们府上一周左右大的婴孩！ 家丁当他胡说八道，便要撵他走。 他却写了一纸生辰八字叫家丁报与府上的主人——他说，有此生辰的孩子，不拘男女，将来必是聪明异常，富贵不可言，府上将来的兴旺也全指着这孩子了…… 家丁不敢怠慢，报与老太太听。老太太一看，奇了，竟与咱家敏儿的八字相符。于是老太太叫人传了那人进来，还给他治了一席素斋款待。 老太太问他，你说有这生辰的人便会富贵——若是个奴才家的孩子也能富贵，也能兴盛我们府吗？ 那人道，有这生辰的，便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命格已经注定——不拘他托生在哪一家，也不拘他是男是女，是主是仆，将来都是极富极贵、有大造化的人！他又说，老太太既然已知道了天机，我也不必非要再看到那个孩子了——老太太以后也不必对那孩子有特别的照顾，顺其自然就好…… 随后，他既不领赏，也没有用斋饭，就那么空着手走了。 这时，老太太才信了多半，便叫我们把敏儿抱了过来，嘱咐我们好好教养…… 我听翠英跟我说，老太太私下一个人念叨过：‘极富极贵的命，难道我们上官府又能出一位皇妃，甚至是皇后？……’ 我当时跟翠英说，虽说上官府的女儿一出生，便落在选秀的名册上，可我还真不指着敏儿做什么皇妃、皇后的……只要她能快乐地过一辈子就好！” 听刘氏说完了，上官谨连连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我们敏儿的原来是天上星宿下凡，怪不得与别人家的孩子不同……敏儿啊，你是命定的富贵，眼下的事情不过是一时应了劫——只要过了这个坎，不只身子能好起来，而且将来必是大富大贵，福寿绵长的……” 佳敏看着父母皆觑着她的眼色，说些安慰自己的话，心下大为感动。又想这些日子众人围着自己忙碌，说话不敢高声，行动也轻手轻脚的，都是被自己拘的，反而生愧……再一想刘氏刚才说的事情，听着虽像个故事，却不刘氏刚刚是编出来的——自己在府里的时候，多多少少也听人们议论过此事……当时自己还以为那“世外高人”不过是混饭吃的骗子，现在听刘氏说起来，似乎那人真地清楚自己的来历！佳敏只盼将来能够亲见那人一面，说不定能问明白自己带着记忆重生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