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疑问
待柳默慎回到家之后，就见田嬷嬷等着，见她回来了，连忙过来行礼道：“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夫人来问了很多次。” 柳默慎下了车，施了半礼，笑道：“劳嬷嬷在这里等着了。” 田嬷嬷笑道：“哪里的话，都是老奴应当做的。”说罢，田嬷嬷便引着柳默慎到了齐老夫人的住处。 齐老夫人此刻正坐在榻上，听柳默敬给她念佛经，一看见柳默慎回来了，连忙让柳默敬停下，口中问道：“二丫头回来了？何嬷嬷可有事？” 柳默慎走进来，先施了个礼，才道：“嬷嬷很好，就是突然听说这事，有些受惊了。” 齐老夫人听说，叹了口气，道：“也难怪……嬷嬷可说了，这事她可有法子？” 柳默慎摇了摇头，她坐到齐老夫人边，将方才在何嬷嬷家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只不过，她隐去了邢贵妃派人来的事，自然也不会说丛晰半路拦车的事，只是托辞说宫中派了人来，让何嬷嬷安心，说周莹昇命无碍的话。 说罢，柳默慎见齐老夫人精神还好，便小心翼翼地说：“祖母，还有一件事儿，那宫中来的内监，说裴侧妃已经缢死了。” 柳默敬一听这个消息，立刻捂住了嘴，脸色煞白。 齐老夫人也是脸色一变，半天没有言语。到了最后，她也只是摆了摆手，颓然道：“你们姐妹两个都去歇息吧。” 柳默敬看着齐老夫人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心，便坐了过来。笑道：“今晚我陪着祖母歇息吧。” 齐老夫人勉强一笑，道：“不用了，祖母知道你孝顺，只是今天你也累了一天，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柳默敬见状，没有办法，只得点点头。与柳默慎一起退了出去。 两个人刚一出门。柳默敬就抱着柳默慎的胳膊，急切地问：“meimei，侧妃……真的殁了？” 柳默慎精神也有些恹恹的。听见柳默敬这么问，也只能叹息道：“这种事，哪里有玩笑的？” 柳默敬也知道这种事不能乱说，就有些出神。只是抓着柳默慎的胳膊，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 如今天寒地冻。通向梅园的小径之上，积雪未消。 忽而一阵冷风吹过，吹动园子里的枯枝，低哑的声音。让人没来由地发慌。 柳默敬打了个哆嗦，拉着柳默慎的手更紧了。她叹了口气，垂下头道：“真是的。好好的人，今天白天才见过呢。” 柳默敬侧过头。看向jiejie已见少女韵致，却依旧总是未脱稚气的侧脸。 jiejie今年已经十六岁，纵然前十六年活得并不快乐，纵然对乐氏、对父亲都有恨，却依旧能保持那份单纯。 柳默慎突然有些茫然了。她想起了比之柳家更加复杂的成王府，想起了邢贵妃今夜的行事，想起了丛晰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因着前世和今生的种种，一厢愿地以为柳默敬只要能顺利地嫁给成王，就平安了。 真的平安了吗？ 那个在今生一步登天的邢贵妃，前世大约终其一生都只是个美人的名分。柳默慎甚至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前世，成王府自昭王起事起就开始没落，而柳默慎因着丛晰再回雍朝的时候，已经没有再听说成王的事了。 而今生，这些事都不同了。尤其是邢贵妃的出现，将一切都变得那样莫测。 柳默慎并不惧怕这些。既来之则安之，她既然重活了一世，就想到过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将今生推向不可预知的未来。可是柳默敬呢？ 柳默慎可不愿意重活一世，到最后也没能救了jiejie。 想着，柳默慎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jiejie，我问你，你真的想嫁入王府吗？” 柳默敬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甩开柳默慎的手，捏着帕子，羞涩地说：“meimei说什么呢？” 柳默慎却拉住她的手，迫切地问道：“jiejie我问你，你真的愿意嫁入王府吗？” 柳默敬看着柳默慎此时的表，这才明白她不是在开自己玩笑，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问，却侧了脑袋，想了想，才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想嫁，什么是愿意嫁……只是，meimei你也知道，从我记事起就知道有这么一桩婚事，所以……我从来都觉得，自己就是要嫁到成王府的……” 柳默慎看着jiejie真挚的表，知道她的话不假，也暗笑自己问得唐突。 jiejie子绵中带钢，如果她认定的事，那除非她自己想清楚了，否则绝对不会放弃。 想到这儿，柳默慎反而笑了，她拉着柳默敬的手，笑道：“我只是问问jiejie罢了，以前见书上说过盲婚哑嫁，可不就是jiejie和安小公子这种吗？明明订的是娃娃亲，却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面呢。” 柳默敬听说，一戳她的额头，笑道：“什么盲婚哑嫁？你看的都是些什么闲书？我看以后，也不能让你天天出门了，倒把心都跑野了。一代一代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说着，柳默敬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小声对柳默慎道，“meimei不知道，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是带我去过成王府的。” 柳默慎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忙笑问：“原来jiejie见过安小公子？” 柳默敬点点头，脸颊绯红，笑道：“那时候我们都小，我也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只记得母亲和成王妃让我们一处玩儿。不过你知道我的，也不喜欢说话，他也不说话，我们两个人就坐在那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最后是他突然眨了一下眼睛。我还拍着手说‘是你输了’。” 柳默慎想着那画面，两个年纪小小，可能都圆圆的小孩子坐在一处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柳默敬被她笑得有些害羞，不过还是道：“我笑得开心，他看了看我，突然也笑了。说‘是我输了’。”柳默敬说着。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光芒，“再就是临走的时候他一定要说他们家的玉兰花开得好，还摘了一朵给我。到现在那朵花。还被我夹在书中呢。” 柳默慎看着柳默敬带了点儿遐想的表，突然明白了她的心。 小时候那个能和她一处比发呆，能摘玉兰花送她的小男孩儿，就是那个她要与之相守一生的人。她好奇那人现在的样貌。憧憬那之后的人生，期待与忐忑之交织着出来的结果。一定就是最美好的愿望。 所以前世，当安源平意外离世的时候，柳默敬甚至宁愿嫁给一个牌位，并不仅仅是为了脱离柳家。也是因为这份永远实现不了的愿望吧。 柳默慎突然觉得，昭王也好，成王府也好。邢贵妃也罢，都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了。 管他谋阳谋的。她替柳默敬一一扫平，不就好了吗？ 想到这儿，本觉得今天异常疲倦的柳默慎，突然觉得一轻松，她拉着柳默敬的胳膊，向着梅园走去，边走边笑道：“好啦，知道jiejie好事在即，也不用这样子开心嘛。时候不早了，快回去歇息吧。” 无名园之中。 玉俏早上一起，四周还是灰蒙蒙的，只有自窗外而入的微弱光芒，昭示着太阳已经出来了。 玉俏点好了烛台，举着走进了里间，却看见柳默慎坐在榻上，赤着脚，盘膝而坐，正在抄写经文。 玉俏吓了一跳，连忙将屋内的油灯都点了上，又重新准备了三个暖炉，将柳默慎围了起来，才嗔怪道：“好冷的天，姑娘就这么穿着单衣。” 柳默慎抄好了一张纸，拿起来看了看，放到一边，笑道：“我觉得并不很冷嘛。” 玉俏没办法，跪坐在一边，将柳默慎抄写好的经文整理好，皱着眉头道：“姑娘就摸着黑，写了这么多？” 柳默慎笔下不停，口中笑道：“嗯，都是背熟的东西，默就好了，用不着什么灯火。” 玉俏看着每一张纸上娟秀整齐的字，不免有些心疼地道：“姑娘真是的，眼睛累坏了可怎么办？” 柳默慎笑道：“就默了几页经文罢了，哪里就坏了眼睛。” 玉俏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柳默慎奋笔疾书的样子，却又不好再说话了。 自从兆阳郡主出事那天起，自家的这个小姐，就一直是这样。 不出门，也很少说话，除了每天问她一次“招金来找过没有？”之外，甚至没有问一句兆阳郡主的事，只是每天待在家里，一遍遍地抄写经文。 算下来，已经连着五天了。 玉俏并不放心，生怕姑娘这是受了刺激，坐下了什么病。偏偏那天和柳默慎一起出去的两个人，一个暮秋还在何嬷嬷府上，一个青虹却说不明白事。 玉俏只能干着急，却不敢和齐老夫人与柳默敬说。 没办法，她只得柔声道：“姑娘，歇歇吧，奴婢先伺候你洗漱。” 柳默慎听说，手并不停，口中道：“好。” 玉俏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只得由着她去了。 谁知，玉俏刚拿了铜盆要出门，就见田嬷嬷快步走了进来。 玉俏一愣，还没等问话，田嬷嬷就先道：“姑娘醒了？” 玉俏忙施礼道：“早醒了，嬷嬷有事？” 田嬷嬷道：“快叫姑娘出来，有客人来见姑娘。” 玉俏愣了愣。 客人？这一大早上，太阳才刚出来，哪儿来的客人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