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担心
柳默慎倒不惊慌,只是看着丛晰,笑道:“这个问题,前段时间大人似乎已经问过了。” 丛晰点点头:“是,但你并没有说实话。”说着,丛晰懒散地往车厢里一坐,笑道,“真的有人在跟着安源平,而且,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柳默慎看了一眼丛晰玩味的眼神,淡然道:“宿卫的人吧?” 丛晰愣住了,他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柳默慎面上的表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平缓地说:“丛大人执掌营卫,又有闻大人那等干练之人,哪里能许营卫之中出那样的人?” 句句字字都是好话,可听在人耳中,却总让觉得有些不对。只不过丛晰还是厚着脸皮地一拱手,道声:“过奖。” 柳默慎继续道:“羽林军中,况且也未必有能从丛大人手中逃命的本事;绿柳营的军士非招不得入京。”说着,她又看了丛晰一眼,笑道,“除了这几支力量,大约也只有宿卫的人,才能劳您丛大人这个时候,拦了车来问我这种问题了。” 丛晰看着柳默慎看似平静,但其实带着些烦躁的表,忽然问:“二姑娘,是在担心兆阳郡主?” 柳默慎并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丛晰见她不说话,便又问:“姑娘相信今天的事,与兆阳郡主无关?” 柳默慎看着丛晰探究的目光,暗中握住了拳,冷声道:“我宁愿信这事是昭王做的,也不会信这事与宁儿有关。” 丛晰听她这么说话,反而笑了:“二姑娘慎言。” 柳默慎打量着丛晰。 好看的眉眼里。带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绪。他并没有反驳自己的话,并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可见在丛晰心目中,这件突然发生的事,也很蹊跷。 想到这儿,柳默慎笑了,问道:“大人说,那人是宿卫中的人?” “嗯?哦。是。”丛晰本以为柳默慎会继续说兆阳郡主的事。谁知她却又问回了安源平的事,便点点头,将刚才的事简要地说了一下。 柳默慎听罢。笑问:“丛大人是说,那人特意遗落了宿卫的腰牌给你?” 丛晰道:“是。”他看了一眼柳默慎似笑非笑的表,知道她想说什么,笑道。“那人一好功夫,如果他不想让我注意。不可能闹出那样大的响动。所以我断定,这人一定想告诉我什么事。” 柳默慎听他说完,低头沉吟了一阵,抬头道:“大人随。可带着水壶、酒壶之类的东西?” 丛晰有些莫名,他自怀中取出了一个不大的酒壶,笑道:“暖的。姑娘要来何用?” 柳默慎并不说话,只是接过那个小酒壶。稍微倒了一些酒出来。 清清淡淡的酒香,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闻着还真是好闻的。 柳默慎以指尖沾了点儿酒,在车厢内写了两个字,丛晰刚刚看清楚,她就拿出帕子,将那字拂去了。 速度之快,都没容丛晰看清楚柳默慎的字体如何。 柳默慎虽然快,但丛晰还是记清了她写下的内容,不由一愣:“你是说……” 柳默慎道:“我想着这前前后后的事,也只能是此人了。若大人查此人不着,再说其他吧。” 丛晰看着柳默慎,再次笑了:“姑娘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默慎嫣然一笑:“难道大人当真还以为,我不是柳默慎?” 丛晰眯缝起眼睛,看着她:“是,我当真以为姑娘不是柳默慎……不瞒姑娘说,单我执掌营卫这一件事,除了陛下与闻匡之外,就只有姑娘知道了。” 柳默慎扑哧一笑,道:“错了,不止我知道?” 看着丛晰忽然紧张起来的眼神,柳默慎数着指头道:“还有招金也知道,玉俏也知道,暮秋、青虹,还有张叔叔,大家都知道。” 看着柳默慎带着“就算我胡闹,你又奈我何?”的笑意,丛晰无奈地笑了:“是,姑娘说得是,但除了招金之外,其他的人却都是因着姑娘才知道的。” 柳默慎也不逗他了,只是道:“大人放心,并不会再有人知道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大人就当我是算出来的好了。” 看着丛晰依旧有些不甘心的表,柳默慎叹气道:“会想到有人要行刺,是因为那在街上,看到了一个我有些在意的人;会知道有人要暗杀安源平,是因为我在意jiejie的安危;会知道招金是大人的人,会知道大人是营卫之长,是因为……”柳默慎侧着头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只得笑道,“大人还是当我猜的好了。” 丛晰终于被她逗笑了,叹道:“原来姑娘还会五行八卦,推演命理之术。早知道那初见姑娘的时候,说什么也要让姑娘先给我推推吉凶……” 柳默慎看着他突然暗淡下去的眼神,知道是他家的事最近闹得他很凶,便有些同地说:“大人会否极泰来的。” 丛晰不是一个愿意过多表露感的人,方才也不过是因为最近家事烦乱,他觉得疲累才会有那样一叹,如今听见柳默慎很认真地对他说了“否极泰来”四个字,便觉得心轻松了很多。 或者说,每次和柳默慎说话,他都觉得很轻松,哪怕他一直要猜她的意思,猜她的来历,依旧觉得和她说话很轻松。 不会有咄咄bī)人,不会有吵闹争斗,不会汲汲营营地只为了从他那里搜刮些什么。 恼人得很,偏偏亲戚、过继、恩义这些字眼,都压得他抬不起头来。若没有营卫这层份,他还能直接和那些人闹一闹。可是有了营卫的这层差事,有些事的处理,就由不得他那样肆意了。 皇上的差事,真不好当。 丛晰在内心深处呐喊了一句,无意间瞥见柳默慎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自己,忽然就有了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他再次尴尬一笑,道:“二姑娘,至于兆阳郡主的事……”
柳默慎看着他,静静地听着。 丛晰轻咳了一声,笑道:“姑娘放心,兆阳郡主的安危,都落在丛某上。” 柳默慎笑了笑,神色终于轻松,道:“那就有劳丛大人了。” 丛晰的神色却并不轻松,他看着柳默慎,终于将犹豫要不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至于邢贵妃的话……姑娘还是听一半,信一半,藏一半的好。” 柳默慎一怔,旋即笑了。 清平帝的营卫,还真是没有白布置。邢贵妃的人刚刚才从何嬷嬷那儿走了,丛晰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丛晰道:“兆阳郡主的事,里面毕竟关系到何嬷嬷,所以陛下就吩咐了照常处置,不好伤了嬷嬷的面。可如今裴侧妃忽然自缢死了,倒让事复杂了许多。至于贵妃……”丛晰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的疑惑,“我也摸不清贵妃的底,更看不透陛下要如何。只是关系到邢贵妃的事,陛下就会格外重视一些。” 丛晰顿了顿,还是决定要将话都与柳默慎说了:“姑娘想必也知道,邢贵妃是成王养女,但是据营卫当年的记档,成王的这个养女一直养到了十一岁,才因为皇上的一句话上了宗谱。十五岁刚及笄的时候,陛下就下旨封了美人。之后七年的光景,邢美人的位份也没有变过。直到前段子行刺那事出来,皇后薨逝,陛下才突然将邢美人抬成了贵妃。可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陛下这么做,分明是在压淑妃娘娘。” 这些宫闱秘事,本不能随意乱说,不过丛晰却觉得,这些话说给柳默慎听并没有什么,便继续道:“陛下倚重成王,却又忌惮成王;成王本是小心谨慎的人,偏偏养女是个深不可测的人;陛下封了贵妃,却还让我一定要派人盯紧了。丛某和姑娘说这些,并不是要碍着姑娘做事,只是事涉宫闱,昔多少聪明伶俐的人都折在了这些看不见的暗流之中……丛某,不希望姑娘也出事。” 终于将想了许多时候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之后,丛晰心中也畅快了很多。 柳默慎听他说得真挚,也笑道:“丛大人的话,我记下了。兆阳郡主的事,既然贵妃和大人都说了无事,那小女也就不担心了。至于其他的,既来之则安之,贵妃娘娘既,那我就抄给她好了。倒是丛大人,万事小心才好。” 丛晰看着柳默慎清澈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也安稳了很多,便笑道:“姑娘安心便是。” 说罢,丛晰看看天色,已经快到宵的时候了,不由歉然:“对不住,阻了姑娘回家。” 柳默慎还没说话,就听见车外张车夫道:“二小姐,应该是家中派人来寻了。” 丛晰听说,立刻打开车帘下了车,回笑道:“姑娘的马车只管走便是,我在后面跟着,等姑娘安全回家了,我再走。” 柳默慎坐在那儿,微微一欠,笑道:“多谢。” ps:一更感谢书友090824074703788的粉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