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化险为夷
众人礼毕后，皇后有意拖长了声调，问：“皇上今儿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坤宁宫了？” 顺治道：“哦……这不是有事要处理嘛” 佟佳轻笑一声，道：“原来如此……” 顺治听出佟佳话里的讽刺意味，问：“佟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佟佳淡淡一笑，欠道：“奴才不敢说。” “哼——”顺治也露出讥讽的笑容，“想不到佟妃也能如此拘谨起来，倒让朕感到有些意外了你只管说就是了，朕恕你无罪便是——再说了，你说话冲撞朕，也不是第一回了？” “那好——”佟佳一脸无畏颜色，“那我就说了皇上今天来到这坤宁宫，为的是什么事，大家也都心里明白我先请问皇上一句，向来是皇后主管六宫，皇上是从来没有过问的，今儿怎么就有心思处理这件事呢？” “问得好”顺治道，“朕现在就告诉你，朕为什么要管这件事”他向门外挥了挥手，喝道：“进来吧” 佟佳不解其意，和皇后对视一眼—— 转头，就看见一名小宫女在低头走了进来。 佟佳打量着这个小丫头，着布衣——单凭这一点，她就可以判定这不过是宫里的粗使丫头，负责打扫、洗衣一类的。再看她的模样，比之翠屏、月娥等人，自然低了几个码子。既是个粗使的丫头，她和皇后都是从没见过的，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铃兰，铃兰的眼神指向了素雁—— 素雁跪在地上，怔怔的望了这个丫头一眼，泪珠滚落下来，垂下了头。 “你们可认识她？”顺治问。 皇后与佟佳都摇了摇头。 “你们不认识，这是自然的，可是素雁该是认识她的吧？”顺治的眼神转向跪在地上的素雁。 素雁模糊的双眼，露出一丝清晰的愤恨与鄙视，咬出两个字：“认识……” 怡嫔上前一步，道：“明雁，那你就说说你知道的吧” “呃……”明雁偷偷的瞄了一眼素雁，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嗫嚅一声：“jiejie，对不起……” 再清楚不过了，是明雁出卖了素雁 佟佳心猛地一沉——不用多想，怡嫔已经握住了皇后和她的把柄，不然她也闹不到顺治的跟前 该怎么办呢？ “你这里说什么对不起呢？是她做错了事，你只管说出来就是了——别吞吞吐吐的了”怡嫔帮明雁壮着胆子。 皇后眉头紧蹙，悄悄的向佟佳边，移了两步，佟佳可以感到她低沉的呼吸声。 “jiejie……”皇后在她的耳边轻声唤道。 佟佳扭头看了皇后一眼，冲她露出一个惯常的微笑，又转头向明雁道：“明雁，你倒是说说素雁做错了什么事？我虽然不认识你，却也能看得出来——你和素雁该是好姐妹吧” 明雁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点了点头。 佟佳微微一笑，问：“那你也该认识月娥了？” 明雁又点了点头。 怡嫔有些不耐烦了，厉声道：“明雁，你快说就是了，不要啰嗦” “嗬——”佟佳正色道，“怡嫔，我这里问奴才话呢，还轮不到你插嘴……” 怡嫔瞪了佟佳一眼，转向顺治，撒道：“皇上……” 顺治喝道：“佟妃，朕在这里，你太过放肆了” 佟佳深吸一口气，欠道：“请恕奴才无状不过——还请皇上容我把话说完……”她抬起眼睛，理直气壮的道：“皇上，我原本以为您宠幸怡嫔，是在她的上看到了皇贵妃的影子……”佟佳轻叹一声，“可是如今看来竟不是这样……” 顺治怔了，这番话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和皇贵妃在没进宫之前，就同姐妹——对她，我真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她为人宽厚，平和……”佟佳抽噎一声，“她走了——我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你也会这样说？”顺治狠狠的瞪了佟佳一眼。 “是的……”佟佳盯着顺治的眼睛，“皇上，我知道皇贵妃一走，您心里面只怪我当初小气，不肯把玄烨过继给她——这里面，自然有您不能理解的苦衷皇上，您是男人，不知道一个女人怀胎十月有多辛苦辛苦，更何况是我——当时遇到多少波折，才把玄烨生了下来？可是——皇贵妃一走，我彻底的后悔了，我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直到那一天，我突然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顺治问，声音软和了下来。 “我明白jiejie她一直都没有怪过我……”佟佳黯然道，“她在梦里面跟我说，‘佟妃meimei，我在这里和四阿哥很好……我从没有怪过你什么，因为做娘的都离不开自己的儿子，我也离不开四阿哥呀’” 顺治倒吸一口冷气，“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佟佳肯定的说。 “皇上——”怡嫔拽了一下顺治的胳膊，“您别听她胡说呀” 顺治依旧沉浸在佟佳的话里面，呆呆的望着佟佳，忽然仰天长啸道：“啊……宛如啊，宛如，为何你对朕如此狠心，将朕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却连梦也不给我托一个” 佟佳心中窃喜，总算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怡嫔在一边急得直跺脚，抱住顺治颤抖的子，道：“皇上，您静一静，静一静呀——现在不是在说皇贵妃的事，是在说素雁的事呀皇后和佟妃串通一气，竟是要打算将素雁送出宫去呀” 佟佳长吁一口气，低声道：“皇上，原来您是为了这件事，才来坤宁宫的？” 顺治的绪平复下来，道：“是的……佟妃，你和皇后好大的胆子……”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你现在还敢编出这样的谎话，来糊弄朕？” 佟妃立即跪倒在地，道：“冤枉呀，皇上我刚才所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瞒” “你一向巧舌如簧，能言善辩……”顺治的手依旧指着佟佳，可是佟佳从他的颤抖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佟佳还是有一丝信任的。 “皇上，请您许我解释清楚，您就会知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你说”顺治吼道。 佟佳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了，她镇定下来，缓缓的说道：“皇上，月娥的婚事是早就定下，这个您知道——”顺治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佟佳咽下一口唾沫，“月娥是皇贵妃的丫头，可是这婚事是我和皇后娘娘一手cāo)办的，您该明白吧？” “我明白”顺治不耐烦的说。 佟佳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着，只希望把谎话编圆，“皇上，所以月娥在未出嫁之前，曾经向皇贵妃禀明过一件心事——那就是她希望能带着她的同乡姐妹素雁一起出宫……可是，皇贵妃还没来得及向皇上说明，就辞世了” “皇贵妃不像你，那么没规矩” “可是——” 佟佳还没说完，怡嫔在旁边冷笑一声，“佟妃娘娘，该不是皇贵妃又给您托梦吧” “怡嫔meimei，请你听我说完——”她白了怡嫔一眼，“后来月娥到了景仁宫来伺候我，也就跟我说明了这件事。我问她，为什么非要带素雁出宫，她跟我说，素雁原来在乡下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早就定了亲——可是这一入宫，就没得机会再见面了皇贵妃那时答应了月娥，要向皇上求个恩典……可这到底成了遗愿” 顺治气愤的看了佟佳一眼，“你又想说什么？” “皇上，您跟皇贵妃深意笃，最是明白这‘不自’的道理皇贵妃生前，也就是被素雁的深所感动，才想着成全他们皇贵妃没来得及完成这个愿望，我想着为她实现……” “那你为什么不跟朕明说呢？” “皇上……”佟佳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我比不得皇贵妃，也比不得怡嫔meimei——”她抽咽起来，“也就不敢去求皇上可是——我和皇后娘娘素来交好，再说了，我想着一个宫女的事，也不必去劳烦皇上了心里只想着，悄悄的为皇贵妃了了这一桩心愿……可是，我没成想到，竟然有人要拿住这件事做文章，来治我和皇后娘娘的罪了”佟佳向顺治拜了拜，“皇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都说清楚了。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主意，皇后娘娘不过是帮我兜着罢了您若是，要治谁的罪，就只管治我罪好了” 皇后也跪了下来，道：“皇上，这件事我不该自作主张，也请您处罚吧” 顺治长叹一声，道：“都起来吧” 佟佳惊喜道：“皇上，您饶了我们了？” “起来吧……”顺治低声道，佟佳和皇后赶紧谢恩起。 “素雁，你也起来吧”顺治又道。 素雁哭着叩头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铃兰赶紧走到她边，拉起几乎要瘫痪的素雁。 怡嫔气的眼珠都要跳出来了，走到顺治边，道：“皇上，您可不能听信佟妃的一面之词呀？” 顺治道：“你的话，朕早已听过了，又怎么算是一面之词呢？” 怡嫔绝望的叫了一声：“皇上……” “好了——”顺治疲倦的道，“素雁，朕恩准你提前出宫，并赐你龙凤镯一对，凤冠霞帔一，算做嫁妆吧” 素雁惊呆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佟佳道：“傻丫头，快谢恩呀” “奴才谢主隆恩” “好了，你起来吧”顺治说完，走向佟佳，道：“佟妃，以后别再自作主张了这些年来，是朕冷落了你” 佟佳微笑，道：“皇上，我明白……” 怡嫔在一旁看呆了，不行，她得把顺治拉回来，“皇上，您怎么能相信佟妃这番胡言乱语呢？” 佟佳不理会怡嫔，只看着顺治，道：“皇上，我的话都说完了，现在请您裁夺吧” 顺治道：“怡嫔，你闹够了吗？我看你是想惩治素雁是假，想要将皇后和佟妃一并治了罪，才是真实目的吧？” 佟佳甩了一下绢子，深深施礼道：“皇上圣明”她眨了眨眼睛，“皇上，看来我和您一样，都以为自己碰到了和皇贵妃相似的人——其实，都是被蒙蔽了”她的眼神指向了怡嫔。 顺治用重新审视的眼光看了一眼怡嫔，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