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启明之光辉岁月在线阅读 - 第十六章 大学士刘建

第十六章 大学士刘建

    王守仁走后刘大夏吩咐下人备轿出门,一路直奔大学士刘健的府邸。

    刘府下人见了刘大夏的轿子急急进去禀告老爷,没一会,刘健笑吟吟的出来迎接,“时雍兄(刘大夏字)亲临直接进去就是,久等恕罪了。”

    刘大夏哈哈一乐,“叩扰希贤兄了。”

    刘建扶着刘大夏的手腕,边走边说:“你我都快七十了,见一面少一面的,什么叩扰的,你天天来叩扰我都欢迎的。”

    刘大夏看到刘健的心情这么好自己的豪爽也激了出来,“是啊,我们这些老骨头占着茅坑不拉屎,马的我天天打喷嚏,必是有些小人在后面惦记着在。”

    刘健大笑,“时雍兄你倒洒脱,你不高兴可以不见那些个人啊,不像我呀,命苦,得天天伺候那些人哦。”说话间二人进了客厅。“对了,今天前来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刘大夏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还真被你说中了。”

    “哦,何事是你尚书大人还要求人的啊。”刘健示意身后的下人出去。

    刘大夏低声道:“我想找你帮忙救个人,现在他在东厂手上。”

    刘健点了点头,“你也只有麻烦来了才会来找我,唉,是那个有那么大的面子?”

    刘大夏陪笑道:“还不是你官据次辅,这人其实我也不认识,姓郭名右五,顺天府的人。”

    刘健想了半天,“怎么没听说过啊。”

    刘大夏不好意思道:“我也没听说过的,那小子好像是个什么知事吧。”

    刘健乐了:“嘿,你都不认识你忙个什么啊。”

    “希贤兄知道兵部的王伯安吗?”

    “知道一点,弘治十二年的进士,文采好的很的。”

    刘大夏接着道:“此人不光文采好,武学也是出众的,在我看来必是后辈之翘楚。”

    刘健笑道:“只要是你看上的人都是宝贝,你呀,就是一辈子护短。那...这个郭右五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刘大夏道:“王守仁说他不及此人才学万一,刚才在我那里跪着要我救他,看得出王伯安是真的钦佩此人。”

    刘健顿了下,道:“他又因何事得罪了李广的?”

    刘大夏就把法源寺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末了道:“这个李广也太是嚣张了。”

    刘健接了句:“不嚣张的还是李广吗?说吧,你准备要我做什么吧。”

    刘大夏苦笑道:“你主意多,你说怎么办这个事的好。”

    刘健忽然笑道:“这小子好福气,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一个大学士一个大尚书在给他卖命,说出去只怕要笑死人的。”笑完表情也渐渐严肃下来,“时雍兄,这个李广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是知道的。”

    刘大夏点点头,“你说怎么办吧。”

    刘健从怀里掏出个折子递给刘大夏,道:“这个你先看看。”

    刘大夏接过来一看,只见是礼科左给事中叶绅写的弹劾李广的折子,“盗引玉泉,经绕私第.....”上面密密麻麻数落了李广不少的罪状,全文意思就是李广罪大恶极,应立即处斩,以正朝纲。刘大夏看完还给刘健,道:“希贤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健慢慢道:“这个折子在我这儿揣了快月余了,我还一直没想好是不是递上去。”

    刘大夏没吱声,他知道玩阴的自己和刘健差的不是一丝半点。

    刘健又道:“对付李广这种小人如同打蛇,一旦不能打死后患无穷。折子递上去陛下允了还好,如果陛下不允的话叶绅就折进去了,难拿捏啊,时雍兄。”

    二人默默无语。刘大夏不甘心,又问道:“难不成就没别的法子?”

    刘建歪着身子,看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这一刻刘大夏明白了。对付李广这种小人,只能用权钱交易来打动他。论权,刘建素来憎恨李广,又岂会与之同流合污?论钱,不管是刘建,还是自己,贵为朝堂的栋梁,难道能低声下气的去贿赂李广?很显然,以二人的身份,这两条路都行不通的。

    呆坐了半响,刘大夏起身告辞,刘健也就起身相送,到了门口,刘大夏回头说了句:“希贤兄,我感觉这个人确是个人才,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刘健看着刘大夏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刘大夏叹着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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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文赞回了家,连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都没有去看上一眼,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里,东厂的故事俞文赞听的、见的太多,他知道进去后下场是如何的,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热泪盈眶。和郭右五相交不过数日,在自己心目中他就像神仙般的人物,他似乎有魔力似的一下子就能俘获朋友的尊重和信赖。虽然言语调侃,但是待人之真、学识之广、性情之爽世间少有,有他在自己就像有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天妒英才!俞文赞大撼。就这样把自己关了好几个时辰,突然把自己脑袋猛的一拍,我怎如此愚蠢,说罢急匆匆的出了门。

    俞文赞千赶万赶,摸到了御马圈的宫门外,也顾不了许多,上前就叩起了宫门。一会,宫门开了个缝,一个护卫闪出脸来:“何人叩门?”

    俞文赞上前行礼道:“在下仪卫司典仗俞文赞,有要事禀告张永张公公。”

    护卫板着个脸,“没看现在什么时辰,若看你不是仪卫司的早就被乱棍打出,你难道不懂规矩吗?”

    俞文赞上前递了张银票,低声道:“这位大哥,我同你们武骧左卫的蔡将军是同窗好友,在下确有万分火急之事,请大哥代为转告一声。”护卫没说话,俞文赞又行了个礼道:“请大哥行个方便,就转告一声,谢了。”

    应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护卫低头道:“你就站这儿别动,张公公出不出来我可不知道。”说罢关上了门进去了。

    俞文赞在外面焦急的等待,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里面传出了个声音,还是那个护卫的,这会连宫门也不打开了:“张公公不方便见你,要我问你何事。”

    俞文赞心里七上八下的,只好如实道:“请大哥转告张公公,就说教练早上进了东厂。”里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俞文赞在宫门外无助的站了许久才转身回府,一路上默默的念道:三弟啊,二哥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当夜,俞文赞、王守仁二人无人入睡。

    张永听到护卫传话大吃一惊,当初和郭右五交往本是想利用郭右五的球技把小主子和自己牢牢的栓在一起,后来慢慢接触,郭右五的军事才能深深的打动了自己。先是有了爱才之心,想帮主子缆个可用之才。通过这几日自己则是真心的喜欢上了这个行事天马行空的人。和他聊天是那么有趣,自己这样的身份这辈子难得有一、二个真心朋友,和郭右五和俞文赞二人这些日子的接触已经像朋友那样无话不说了,二人和自己的这种朴实平凡、没有如何目的的交往也让自己感受到了宫里面没有过的轻松和愉快。特别是仪卫司的球队,一直是在三人的注视下慢慢成长起来的,就像三人的孩子一样,眼看着自己的成果就要被他人毁了,这是张永甚至殿下都万万不能答应的。不就是李广吗,咱家今天就碰碰你,张永暗暗下了决心。

    张永到了朱厚照寝室外,轻轻叩门喊道:“殿下、殿下。”

    朱厚照拉开了门:“狗奴婢,你没看见几时了。”

    张永躬身跪下,道:“殿下,出大事了,教练被李广抓了。”

    “啊~!!!!”朱厚照张大个嘴巴,半天没合上,这消息太令人意外了。“教练他怎个得罪李广了?”

    张永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刚才俞文赞在宫外传话进来说的,如果不是万分火急他也不敢这个时候来找奴婢的。”

    “你先进来。”朱厚照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张永倒了杯茶递上去,“殿下,教练他官小言轻,定不可能直接惹了李广的,必是有其他什么事无意中得罪了东厂。”

    朱厚照拿着杯子没作声,眼睛转来转去,突然,拍了下桌子,“我这去东厂要人,看那个奴婢放不放人。”

    张永连忙又跪下了:“殿下不可。”

    朱厚照拿眼睛瞪着张永,“为什么不可?”

    “殿下,您现在的身份不能直接出面去救那个人的,殿下要是直接露面了,李广那个奴婢肯定会在后面唆使御史到陛下那里去告状的。”张永又道:“太子结交外臣别说是陛下,就是李大学士、刘大学士那里也会有麻烦的。”

    朱厚照把杯子一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咋办?”

    张永轻声说道:“殿下可以去求太后试试。”

    朱厚照眼睛一转,“嗯,不对呀,教练他屁大的官,太后她老人家会听我的吗?”

    张永道:“如果是别的事呢?”

    朱厚照踢了张永一脚,“马的别拐弯抹角,快说来听听。”

    张永轻声说了四个字:“太康公主!”

    朱厚照剑眉一凛,“王八蛋,你打什么主意?”

    张永磕了头,道:“殿下息怒,奴婢慢慢道来。弘治十一年太康公主薨,当年李广一意孤行,擅修毓秀亭,当时就有人说了,是李广擅动土木犯了太康公主岁忌,实为犯上。当日太后就到陛下那去要杀了李广,结果被他躲过去了,殿下你去求太后时不妨就提起此事。”

    朱厚照想了想,道:“那教练的事情怎么办?”

    张永道:“只要太后去过陛下那儿,不管他李广什么个下场,殿下您再去求陛下就提起蹴鞠的事情,教练的事自然有人会办的。”

    朱厚照看着张永道:“你这狗奴婢的脑袋怎么长的啊,滚下去吧。”张永媚笑着退下了。

    次日一早起来,朱厚照就急匆匆的去了慈宁宫,太后眉目慈祥的看着跪着的朱厚照,心里又欢喜又怜爱:“好孙儿,怎么今天想起来看本宫了。”朱厚照上前抱住太后的大腿,“孙儿想您了,您老人家身体可好。”太后笑得乐呵呵的,“好,好的很在,乖孙儿。”

    朱厚照突然眼睛一红,太后心疼道:“乖孙儿,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老李、老刘那几个老混蛋。”

    朱厚照哽咽道:“孙儿昨晚梦见meimei了,想起小时候奶奶抱起我们俩玩的时候........”说到这里朱厚照眼泪哗哗了。

    太后也眼睛红了,“我可怜的孙女...”宫里面的宫女看到二人真情流落也有几个哭出了声。

    朱厚照看到火候快到了,又哭到:“奶奶,meimei昨晚托梦说有好大个亭子她好怕好怕.......”

    弘治在上书房里面凝神提气,落下最后一笔顿感畅快,不禁得意起来。便对一旁的刘健道:“刘爱卿,看看朕的这个字如何?”

    刘健小心地凑上前看了眼,嘴皮子顿时就打开了:“陛下的行书已颇有魏风,整幅字大气磅泼、一气呵成,若无胸怀天下的气势是万万写不出这般意境的......”就在刘健拼命的出卖自己灵魂的时候,门外伺候的太监报道:“太后驾到!”

    弘治急忙迎了上去:“母后万安。”

    太后瞟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刘健,对着弘治怒气冲天的道:“李广那个奴婢还没死啊?”

    弘治不明所以,茫然道:“回母后,那奴婢没死。”

    太后眼睛红红的,声调也变了:“我可怜的孙女啊...........”

    弘治急忙扶着太后坐下,“母后节哀,母后节哀!”

    太后开始数落道:“不是那个奴婢要执意修什么毓秀亭,我那乖孙女今年就十岁了,呜呜。”

    太后这一哭也引起了弘治的记忆,自己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三个已出现在就剩下了朱厚照一个,当下也叹着气陪着母后坐下了。太后哭了一会道:“我要杀了那个奴婢给我的乖孙女赔命。”

    弘治不敢这个时候再惹母后不高兴,连连称是。好不容易才把太后哄了回去,再回头坐下已是焦头乱额。

    旁边的刘健不知道今天太后怎么会来闹这一出,心想,这正是天赐良机。当下跪下道:“陛下,微臣有奏。”双手掏出本折子举在头顶。

    弘治接了过去,慢慢翻看着折子:罪一。为太子立寄坛,而兴暖疏之说。罪二,拨置皇亲,希求恩宠。罪三,盗引玉泉,经绕私第。罪四,首开幸门,大肆jian贪。罪五,真人王应裿辈称广为教主真人,广即代求善官,乞赐玉带。罪六,假果户为名,侵夺畿民土地,几至激变。罪七,四方输纳上供,威取势逼,致民破产。罪八,内而皇亲驸马事之如父,外而总兵镇守称之为公.......陛下奈何养此大jian于肘腋,而不思驱斥哉!

    弘治越看越是怒火中生,也不待细想,愤然将折子摔在了地上,厉喝道:“这奴婢居然如此大胆,可恶之极,刘健听旨。”

    刘健连忙道:“臣在!”

    “令你即刻收监李广大理寺,东厂之事务着张锐带掌,给朕去抄那个奴婢的家,马上去办。”

    “臣领旨!”

    刘健走后弘治犹在怒气未消,一个小小的太监,内而皇亲驸马事之如父,外而总兵镇守称之为公!!!这是他最不能原谅的大过。自己身体渐弱,以后这位置是要留给朱厚照的,照儿年纪还小,这奴婢如此手段照儿以后还不知道制不制的住?一旦查实一定要给儿子扫了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