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83;天使
“早上好，沙耶。”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没有比在看到晨光之前先看到你的笑靥更好的事情了。 “唔，早上好……学姐……” 似乎叫我名字的勇气只存在在那天晚上，从那以后沙耶再也没有直呼过我的名字。 “昨晚睡得怎么样，似乎也渐渐精神起来了。” 我笑着问道，起身去窗前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窗户。早上的阳光和混合着泥土芳香的空气透进了房间，让人精神一振但是……看着已经坐起来的沙耶抱着双肩又钻回去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来，也有点冷啊。 “真是的，每天都在笑同一件事情很有趣吗？”经过了两天的休息，沙耶似乎也有了抱怨的力气。鞠川校医说可能感染所产生的毒素还是影响了大脑，因为沙耶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一直都有些精神不振的感觉，非常喜欢睡觉。这让我一度担心她的记忆或是智力已经受到损伤，但现在来看一切都还很正常。 “嗯，因为沙耶的样子非常可爱的原因啦。”我坐回沙耶的床上，取出为她准备好的衣服，“起来了，沙耶的啦，说好的散步说好的早餐说好的……早安吻呢。” “等等，最后一个我什么时候……唔……”沙耶的话被我用嘴唇堵在了喉咙里。 “在说什么啊，已经是惯例了不是吗？”我松开沙耶的嘴唇调笑了一句，又吻了下去。 “什么样的惯例啊，明明……就是你……嗯……”沙耶模模糊糊地抗议道，但是她的牙齿已经完全松开了，似乎在邀请着我更加深入一点。 就这样打打闹闹，再缠绵了一会儿，两个人终于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两个人的关系自然还在保密期，所以为了躲开大家只能用这一小段时间一起在院子里散步，说是散步但是腿部不能受力的沙耶只是一直坐在轮椅上而已。就这样听着清晨小鸟的叫声，看着草尖垂下的露珠，呼吸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时间静静地流走，仅仅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就已经可以感觉到太阳的光芒在加热着空气，我推着沙耶回了房间。但是，似乎越是这样短暂的时光越是容易被珍惜的样子，因为短暂所以难得吧。 把沙耶抱回到床上，我去餐厅取回来了早餐，把饭和几样配菜摆在沙耶面前的床桌上，我笑着问道：“真的不用我喂你吗？” “不用啦，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沙耶偏过头去有些不满地抱怨起来，然后奇怪地问我，“你不吃吗？” 我笑了笑：“我过会吃啦，一下子拿两个人的份有些难，再说总是一起在你的房间里吃早饭也会被怀疑的吧。”最后一条算是最有说服力的，沙耶虽然想和我在一起，但是沙耶的父母，高城会长和夫人会不会同意连想都不用想吧。 “这样吗？但是看着我一个人吃不会难受吗？”沙耶用筷子夹起一块鱼片伸向我，做了个“啊”的口形。 我愣了一下，然后就张口吃了下去，好难受……鱼片的味道自然无法挑剔，但是……我悄悄捂住了腹部，胃在隐隐作痛。已经三个晚上没有睡觉了，没有冴子在一旁，我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安心入睡。万一被人发现我睡着了却无法被叫醒会引起大sao乱的吧，再加上这几天要照顾沙耶还要和高城会长讨论营地的建设还要去巡视防线的布置还要应付各种突发的事件，完全没有固定的作息，我连每次睡觉要睡多长时间都无法确定，只好就这样坚持着。但是身体也在不停地抗议，胃的功能已经开始紊乱了吧，一吃下东西就会有痛的感觉，接着又会是身体的哪里呢。靠在走廊的墙上，望着手腕上闪烁着红光的手环，不知道我又还能坚持多长的时间。 “大小姐……”有人叫了我一声。 “长玉，是你啊，”我不露声色地把手环藏回袖子里，“有什么事吗？” “啊……不，只是来告诉您捕获作战的准备已经完成了。”长玉说道。 “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吗？那就带我去吧。”我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地撑起身子。 “您真的没事吗？”长玉伸手想扶住踉跄了一下的我。 “嗯，可能是起的早了一点，有些低血糖吧。”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就向前走去，长玉也连忙跟了上来。 捕获作战自然就是去抓活着的丧尸，目的是为了测试丧尸对声音的敏感程度，为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奠定基础。经过两天的建设，基地周边的路口已经加固了三层墙体。说起来也是我考虑不周，工程建设的声音引来了相当多的丧尸，把基地围得密不透风。无力的幼鸟寻找到了暴风雨中的希望，却发现那希望叫做牢笼，这根本不叫希望，这是饮鸩止渴啊。为了打破这个牢笼，一些方法被提了出来，但是多数的方法都是利用声音能吸引丧尸这一特点，那么多大的声音能吸引多远的丧尸就成了最急需最关键的数据。这次的作战就是要抓几只丧尸做测试。 我和长玉乘车前往后山，那里被划归给了教官团作为训练士兵的场地，现在一共有约100人在那里接受三名特战队员的军事训练，科目有体能、战术动作、隐蔽、射击、侦察和通讯。捕获作战的主要成员也是从这些人当中选出的最优秀的30个，我也希望通过这次作战让他们能有勇气面对丧尸，让他们确立丧尸是可以战胜的信心。而且如果作战中出现什么意外，这里也是整个基地火力最强的地方。 时间是早上8点半，晨练刚刚结束，射击科目不及格的训练生和侧重射击的训练生正分成两批分别进行静止和移动靶训练。说起来，平野似乎也在这里接受训练，听长玉说这2天就没有回过主屋，训练成果也相当突出，看来被沙耶的事情刺激到的也不只是我啊。 穿过训练区，车子停在了一堵水泥墙前面，这堵墙是没有设置进出用的门的，反而多了很多射击孔，周围依托的建筑也是被改造出了很多射击位。这里是预定丧尸突破前两道门之后阻击丧尸的最重要的地段之一，所有突破进来的丧尸都会通过二三防线间的环形公路引到这里。 水泥墙前，30人的方队已经站在那里等着我们了。看到长玉到来，他们脸上透着一种兴奋，稀稀拉拉地向长玉敬礼。我看着心里一阵好笑，但是2天的训练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那种脸上的兴奋之色不就是最难得的成果吗。 “大小姐，在这边。”长玉不做声地引着我向一旁的一栋楼房走去，但她的脸上有些不好看，看来是觉得这些新兵的表现丢了自己的面子，已经打算回去好好cao练一下这些她挑出来的“尖兵”了。 因为整个第三道防线是依托现有的建筑为墙体，堵住建筑间的道路建成的，因此进出第三道防线的道路就藏在旁边的建筑里，只有前山的正门留有进出大型车辆的铁质大门。长玉领着我和30个队员爬上了建筑的三楼穿过一个走廊再从另一个楼梯下去，这才到达墙外，而第二道防线也就近在眼前了。 不过说是防线，其实也就是一些木头扎成的障碍物而已，这些障碍物的作用并不是挡住丧尸而是延缓丧尸行进的速度。这附近是一片独立住宅区，建筑之间的缝隙太多，如果全部要用墙体堵住的话，从附近搜集来的那点物资根本不够。但是这种障碍物因为可以跨越，丧尸又本能的可以爬楼梯所以他们就不会去破坏只会笨拙地爬过去，也许意外地会很有效。我揉了揉眉头，突然觉得我这不是在玩塔防游戏吧，或者说植物大战僵尸，其实就是吧，只不过失败的结局就是死亡。 搬开一部分障碍物，小队来到了第一道防线，这里是高城家最开始设置的水泥墩墙。因为这几天建设所发出的声音，大量的丧尸聚集在这里，几处墙体已经出现了移动，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捕捉丧尸当然不能用手抓，没过多久，一辆卡车送来了两根铁柱和5个铁笼子，队员们在长玉的带领下把铁柱架设在了敦墙旁的高台上，一根绳子打了一个活扣就穿过铁柱上焊着的滑轮向下面的尸群垂去。捕捉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一旦有丧尸踩进活扣，就立刻拉绳子，这样丧尸就会被绳子套住一只脚从尸群中提上来。然后只要猛击一下头部扔进笼子里就好了。 长玉示范了一次，队员就分成两组开始各自进行任务，起初还是有些胆怯，看着被倒挂在铁柱上的丧尸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不敢上前，但在成功抓住一个之后就又恢复了那种兴奋的表情，一个个踊跃起来。每个笼子按要求是抓三个，15个丧尸一共花了大约2个小时的时间。倒是最后这些张牙舞爪的笼子怎么弄上车成了个问题，没办法只好又叫来了一辆叉车，把笼子蒙上黑布放上了卡车。我最后严肃地命令了一句卡车千万不要走基地的主要路段，而且参与这项作战的队员也必须保密，否则还普遍畏惧丧尸的大家一旦知道竟然把丧尸抓进了基地肯定会出大sao乱的。 “那么我就送到这里了，大小姐，下午的实验我再来接您。”长玉开车把我送回主屋门口。 “嗯，那就下午1点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是，那到时见。”长玉点了下头就驱车离开了，她现在是训练区的负责人，没有特殊事情都要待在那边。教官团对于这个基地不但是训练者，也是军纪的象征，负责没有受过正规挑选的人握上了万一出现误伤或是冲突，就会出现大混乱。 我看着消失在院门的越野车叹了一口气，打算去二楼沙耶的房间陪她一起吃午餐，没想到却在二楼楼道里遇见了辻堂。 “辻堂，身体怎么样了，你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我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色才想起来自己这两天一直陪着沙耶竟然也没有去看看她，不禁有些歉意。 “你没有告诉我她是高城家的千金，你明明知道的。”辻堂看着我的眼睛，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却含着一种愤怒。 我不禁后退了一步，辻堂的父母是死在高城家设立的铁丝网之前的，算起来高城家也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当初她宁可一个人在那个小区里也不肯跟我去高城家避难就是这个原因。但是当时情况那么危机，而且沙耶的身份我又看得不是很重竟然把这事忘了。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小心地道着歉。 “不是没有想到，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辻堂淡淡地说道，“以为你和那些只顾着自己人的家伙不同，现在看来我也是个笨蛋。” 辻堂说完便向楼梯走去，我连忙拽住她的手，“你去什么地方？” “回去，这里是高城家，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行，你刚刚抽出了800ml的血，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央求道，“我知道你不想在这里，只要几天就好，现在你的脸色太憔悴了。” “不放心？那这两天你去什么地方了，你有一次来看过我吗，我失血过多躺在床上的时候，你还不是去和那个沙耶亲亲我我，以为我不知道吗？”辻堂回过头朝我吼着，说完甩开我的手就要离开。那坚决的神情和悲愤让我知道，她再也不会理我了。 瞬间巨大的委屈和心痛冲击着我的意识，莫名其妙，只是两天的相处，但是与她在一起的快乐让我难以忘却，她的离开也让我无比难过。与有多少年的记忆无关，与有怎样的身份无关，我果然就只是我，在我的人生中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突然自己就差点死去，突然亲近的人朝不保夕，突然很多人的生命托付给我的意志，现在自己的好友突然又要愤而离去。我对此毫无经验只能学着如何去一点一点挽救，最后还是这种样子，一个一个都要离开我了。巨大的压力加上本就十分疲惫的身体，我甚至听到了心脏骤然缩紧的声音，黑暗就布满了我的双眼…… 再次醒来，眼前是拢起束在头边的红色的床幔，黑暗的屋子和左眼感受到的昏暗灯光。我向左边看去，台灯打开在床头柜上，冴子坐在床上，盖着被子，上身只披着一件长袖衫，打开的前襟可以看到纱织的睡裙。她正在看一本书，很安静的面庞。 “我睡了多久了。”我轻声问道。 “一共13小时，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2点了。”冴子放下书看着我，接着俯下身来轻轻触碰着我的额头，“已经退烧了，今天你昏倒的时候发烧41度，差点就烧破了体温计哦。” “是吗？我还真是没用啊，只不过忙了几天就这个样子了。”我自嘲地说了一句。 “阿拉，日本最大世家的家督大人竟然小看起自己了。”冴子故意做出不敢置信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是独生女吧，本来就要传给我的。再说那场“政变”也是趁着爷爷他们对我没有防备，再加上有市子她们的帮助我才成功的。”我笑了一下，自嘲地解释道。 “或许是吧，但是这几天你做的很好啊。基地的大家不是都动员起来了吗？”冴子伸出手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顶。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做些自己想到的事情，但都不是很顺利。”我的双眼不知为何留下了眼泪，头顶的温度和抚摸突然让我有种很委屈的感觉，“我真的能救他们吗？说来奇怪，我本来只是想救你们的，但是看到这里的人就有种放不下的感觉。我是不是很傻，明明都是些与我无关的事情。” “我小时候看过一本书，上面说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rou，故君子远庖厨也。我本来觉得这是伪善，但看到你我觉得真是再正确不过了。”冴子说道。 “是孟子吗？我以前也看过。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笑了笑，还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但是更让我吃惊的是现在在安慰我的竟然是冴子，“冴子，我本来以为……” “不要说下去，我不会认错的，我是个女人啊，不是什么君子。一个女人想要霸占自己的爱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过分，这是神给与我们的特权，我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坏女人啊。听好了，这都是你的错哦，是跟那些后来的丫头们亲亲我我的错哦，给我好好负起责任来。”冴子作出我没有错的耍赖表情。 “呵呵，这算什么，无罪宣言吗，我也是个女人啊。”我被冴子突然变得无赖起来的样子逗笑了。 “一半的女人，不是吗？”冴子调笑道。 “不男不女吗？我可是很伤心的。”我有些不依地撒起娇来。 “不是很好吗？男人的勇气果敢坚强理智与女子的感性细腻柔弱母性，你是最完美的融合，不是人改造的那种秽物，而是神话中上帝亲手创造的天使。每次看着压在我身下娇喘着的你，再想到平时那么坚强的你只在我的手中……我就……”这算是夸赞吗……但是太奇怪了。 “冴子，冴子不要再说下去了，太变态了。”我伸出双手捂住冴子的嘴巴，脸要烧起来了。 “呵呵，变态和变态的相性才是最好的不是吗？”冴子拿开了我的手，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嘴唇。 双手无力地搭在冴子的脖子上，闪着幽蓝光芒的手环显示着神秘的魅惑。天使在被恶魔诱惑者，身处恶魔的怀抱，双翼无力地一下下震颤，那被理想捧上神座的天使之心在恶魔的呢喃中渐渐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