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雪

    林之间醒来之时，却见置身于一陌生房间之内，房中雕梁画栋甚是华美，床铺桌椅皆是梨花木制作，上面雕刻各种花草走兽，自己所睡之床更是丝绸锦被，水红幔帐四周垂下，轻若无物，极尽奢华，看这房间布置竟是不知哪位女子所住之闺房。

    正疑惑间，房门轻响，走进一女子来，那女子白衣似雪，肤若凝脂，柳叶细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顾盼生姿，不描峨眉，不着脂粉，不点绛唇而无处不精致，不着华服，不束蛮腰，不熏浓香而处处自引人遐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天生魅惑，即便林之间这等心智坚强，不好女色之人也自看得呆了呆。

    那女子见林之间看她，轻轻一笑，来到床前问道：“公子醒过来了么？这可太好了。”林之间呐呐道：“我这是身在何处，姑娘又是何人？”那女子微嗔道：“公子记性可不好，奴家姓名早已告诉过公子了，何故又来相问？”林之间恍然道：“哦，是了，先前我与那蛇妖激斗，却是姑娘救了在下，姑娘曾言姓胡，闺名小雪。”那小雪见林之间记起，方展颜一笑，道：“公子总算还记得小女子……”林之间慌忙坐起，欲抱拳相谢小雪救命之恩，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惊得又缩了回去，脸上羞躁满面通红，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会如此……”

    小雪亦是羞得满面通红，将目光移向别处，道：“公子那日浑身被蛇血所污，不得已只得请家兄帮忙，将公子衣物除下拿去浆洗，故此……”林之间颇为尴尬，藏在被中道：“在下却是还未谢过姑娘救命之恩，危急时刻幸得姑娘相助才得以苟全性命，只是不知将来何以为报。”

    小雪连连摇头道：“公子无须挂怀，你我得以相遇也是小女子福分，只盼公子将来勿要嫌弃奴家，便是万千之喜了。”林之间闻言心中颇为诧异，乃道：“姑娘何出此言？不说姑娘援手之德，便是姑娘本身也是人中之凤，在下又怎敢对姑娘不敬？”小雪闻言轻叹一声道：“只盼公子日后能记住今日之言便好……”

    正说话间，房外一人进来，惊得小雪连忙自床前移开，林之间抬眼望见一人，那人青衫方巾，身高七尺，眼神清澈，俊眉秀目，风采照人，林之间本也算是难得的美男子了，这青年竟然也与他不相上下。

    那青年进屋见到这番光景却只当没见，只是微微一笑道：“在下胡月，乃是小雪长兄，林兄醒过来了，真是可喜可贺，现今感觉如何？”林之间在床上比便起身，便道：“多承令妹相救，得以侥幸免于蛇精之口，如今却是好很多了，只是不能起床见礼多有得罪，万望海涵。”那胡月摇头道：“无妨，无妨，在下也只是来看看林兄情况，现下林兄既然已经醒来，我也就放心了。”接着又对小雪道：“meimei，且让林兄好好休息，我们先离开罢，爹爹有事找你呢。”小雪点头，对林之间道：“那林公子好好休息，一会我再将林公子衣物送来。”

    两兄妹离去之后，林之间便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之时已是晚间，腹中正觉饥饿，忽听门响，小雪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见林之间已醒，乃笑道：“公子醒了？我这里给你熬了些粥，山野之中食物难免粗陋，公子这便将就吃些罢。”过了半响，见林之间不动，略一思量，随即恍然道：“是了，林公子衣裳我先已拿来，见公子沉睡未醒故未吵醒公子。”说罢便自床头拿出林之间衣物递与他，衣物早已洗净，叠得齐整，拿到林之间面前时，便有一股幽香自衣物上传来。

    小雪笑道：“公子衣物在此，我恐这上面留有那蛇精异味，故又用熏香熏了一遍，该是不会有甚不妥了，我先出去，公子换好衣物便请将那粥趁热喝了，若是凉了再吃却要伤到肠胃了。”说罢将衣物置于床头，转身走出房间。

    林之家起身将衣物穿戴整齐，来到桌前，见桌上一只细瓷饭碗里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粥中放有枸杞山菇等物，闻之香气扑鼻，边上又有几只小碟，碟中却是几种山野之中常见的野味，制作甚是精美，显见得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在托盘之中尚有一大碗盛着许多白粥，足够林之间一人吃个饱。

    林之间拿起碗喝了一口粥，又尝了尝碟子内的菜蔬，味道甚是鲜美，不由得一口气将所有食物吃了个干净。方才吃完，便只听得小雪在门外道：“林公子，我爷爷却来探望你了。”林之间连忙起身将门打开，见小雪身后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那老者鹤发童颜，慈眉善目，身上衣服虽不贵重，却也是富户人家才穿得起的布料，林之间躬身施礼道：“在下林之间，见过老先生，为着林之间一人，却是劳动了老先生一家，心中实在不安。”说着便将老者与小雪二人引入房中坐下，小雪拿起桌上茶壶为二人倒了一杯茶，便将林之间吃过饭的碗碟放在托盘里收了出去。

    那老者喝了一口茶，道：“老朽姓胡与你那徐老爹其实乃是旧识，早年曾有过一段交往……他住前山天麓村中，而我则不惯与人交道，故此带着家小在这后山建了个庄园住下，日前听闻这山上来了个蛇精，到处害人，又打听得徐老爹也被这畜生害死，故此带同几个孙子和我那孙女寻找那孽畜的洞xue欲除之，谁知我等虽找到它的老巢，却不见它的踪影，反倒是公子却遇见了它，幸得小雪与我等分散寻找，方才遇见公子与它激战。那蛇精也有七八百年道行，普通凡人却不是它的对手，公子倒是身手不凡，竟然能将它打伤。”

    林之间心中纳罕，似乎爷爷从未曾提到过认识一位姓胡的高人，更何况相距不远，为何也从来不见他们之间相互走动过？只是心中虽有疑惑，嘴上却不能说，只得道：“惭愧，惭愧，晚生虽学得些手段，却是打不过这妖精的，亏得小雪及时来援，否则后果实是不敢想象。”那胡老先生摇头道：“林公子何必过谦？小雪那点微末道行我是清楚的，后来我等赶到时也曾细细盘问于她，当时情形，若不是林公子重伤那蛇精在先，小雪偷袭在后，那是万万不能一击得手的，若说功劳，却还是林公子最大。”

    林之间知道这是胡老先生给他留面子，因此心中甚是感激，却也不再多言，只是拿起桌上的细瓷茶杯抿了一口，却觉得这茶清香怡人，齿颊留香，再细看那茶汤竟是碧绿青翠，极是好看，不由奇怪地道：“咦？这是什么茶，竟然如此好喝，胡老先生好品味！”那胡老先生颇为自得的道：“我这茶乃是小雪在那庄后绝壁之上所采的雨前野茶所制，然后取封存在瓦罐之中埋入地下一年的山中梅花上的积雪，用竹炭火缓缓烹煮而成，公子喜爱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接着那老者望着林之间颇有深意地一笑，道：“小雪自幼能干贤惠，最是可喜的是做得一手好菜，林公子今日晚间所用的粥，便是小女亲手所制，不知可还合胃口？”林之间点头道：“小雪姑娘确实心灵手巧，心思细密，晚间那粥还有这茶都是人间极品，晚生有幸得尝实在是幸何如之。”

    林之间说话时，却正碰上小雪进房来，听得林之间的夸赞，顿时满脸通红，连忙逊谢道：“公子过誉了，奴家手艺粗糙，却是当不得公子如此夸奖。”那胡老先生一笑，长身而起，对小雪道：“丫头，你且陪林公子说说话，爷爷年迈，不耐久坐。”说罢便与林之间道一声别，径自去了。

    房中只剩得林之间与小雪二人对坐，一时之间二人竟不知说什么，林之间自幼少与女子接触，如此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更是从未有过之事，却是不由得紧张万分，嗫嚅半响，竟不知要说些什么，还是那小雪先开口问道：“林公子不知今后有何打算？”见问到正事，林之间便认真起来，他拿起茶杯将杯中残茶喝完，略一思量，乃道：“如今家中已无亲人，我打算为爷爷守孝半年后，便出山去，如今我已中举，三年之后便要去那京城之中参加会试，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若趁此机会带剑游历天下以增广见闻，待得会试之期将近便赴京城。”

    那小雪初闻林之间将要出山，眼中颇有失望之色，待得听闻他要游历天下，顿时又兴趣盎然，雀跃道：“那你也要带我同去，我也想跟随你出去看看，不知公子可否应允？”林之间闻言一愣，摇头道：“你是女子，出门多有不便，更何况就算我愿意，你家祖父兄长一定是不肯的。”那小雪狡黠一笑道：“这些却不劳公子费心，小女子自有办法，林公子只需说肯与不肯便是。”林之间闻言无奈道：“若是姑娘家人肯时，我却也无可无不可。”那小雪见林之间如此说，便立刻欣喜而去，竟是连道别的客套话也忘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