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暹罗湾海战（二）

    是夜，多方难眠。

    巴达维亚军港内，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阿纳姆亲自为特纳和雷约兹送行，并预祝他们马到成功。

    特纳看着阿纳姆和雷约兹二人谈笑如常，心中百般滋味难解。雷约兹的话他记得很清楚，但就在刚才，阿纳姆同样跟他说了和雷约兹一样的话，只不过被抛弃的对象不同而已。

    还没有得到宝船，他们就已经开始谋划对方了，这种过河拆桥的伎俩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是特纳依然感到很不是个滋味。

    阿纳姆和雷约兹都这样算计，那么可想而知，那些董事会的老狐狸们的算计手段将会更加无耻和狠辣。

    用力晃晃脑袋，特纳不想其他，自顾登上军舰。

    随着旗舰塔拉泽西号缓缓使出军港，荷兰东印度舰队倾巢出动，驶往南海方向，准备截拦中华帝国的宝船队。

    上百艘战舰出动，其动静显然很大，很难瞒住在附近监视的华人特工。

    荷兰东印度舰队出动的消息立刻传递到爪哇海对岸的中华帝国加里曼丹殖民地玛塔普拉要塞。玛塔普拉要塞迅速升空热气球，一路尾随荷兰东印度舰队。

    与此同时，在阿拉佛拉海待命的中华帝国皇家海军太平洋舰队在夜幕降临后便出发了。

    太平洋舰队趁着夜色掩护，绕路走班达海，接着穿越马鲁古海、西里伯斯海，进入苏绿海待命。

    苏绿海两侧是中华帝国的吕宋殖民地和加里曼丹殖民地，太平洋舰队夜间通过时，由于怕暴露目标，未掌灯，未升旗，结果遭到两地海岸警卫队巡逻舰的拦截。

    定远号战列舰上，施剑飞得到报告后，为之气急。

    “几艘破船就把我们整个太平洋舰队给拦住了，你让老子今后还怎么混？”

    施剑飞一摔帽子，吓得通报副官胆战心惊。

    参谋长王楠这时说道：“海岸警卫队和我们互不统属，向来不对付。这次我们进入的是海岸警卫队防御的范围，未经通报，他们拦我们也在情理当中！”

    施剑飞道：“那告诉他们我们的身份不就得了，干嘛非得停下，我们在执行任务，分秒必争！”

    王楠道：“宪法规定，军队在国内调动需知会国民警卫队，否则将视为非法，国民警卫队有权利武力扣押！”

    “可这里不是国内啊！”

    “最新补充法律，此条件适用于帝国所有海外殖民地！”

    施剑飞叹口气，道：“干嘛非得分这么细致，搞得我们军队好像是外人似的！”

    王楠笑道：“这样做看起来很不近人情，但是对于国家长治久安来说却是必要的。如果向以前的军队随便干预国内事务，想想都可怕！”

    “行了行了！你大道理一堆，我说不过你！”施剑飞摆摆手，不耐烦的道：“赶紧想办法打发了他们，我们还得急行军呢！”

    施剑飞转身离开，小声嘟囔着：“被两艘破船拦住了整个舰队，传出去老子人可是丢大了！”

    旁边众人不敢接话，但是亦偷着乐。

    王楠苦笑着摇摇头，军人最怕秘密执行任务，个中委屈着实不少。换做平常，区区两艘警卫队的破船哪敢如此嚣张的拦住海军舰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几艘海岸警卫队的舰只敢拦截太平洋舰队，这表明帝国的国民警卫队还是尽忠职守的。国民由他们来保护，倒也安心不少。

    王楠自去跟警卫队军舰的指挥官说话，由于不能泄露军事机密，对方又不知情，王楠磨破嘴皮子，低声下气的认错之后，警卫队方才解除警报，并放弃起诉海军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接着放行。

    耽误了四十多分钟，距离天亮还有不足两个小时，太平洋舰队立即起航，迅速通过苏绿海进入南海，务必在天亮前躲入南海深处，防止暴露目标。

    荷兰东印度舰队出动的消息从巴达维亚传出，经科克斯海传入印度洋。一艘快速通讯舰在天亮时分将情报送到印度洋舰队旗舰镇远号，通报给司令官沈仰灏。

    “这真是奇迹！”

    沈仰灏将情报递给参谋长徐海龙，道：“这荷兰人还真是脑子缺根筋，我们下套他们就真的往里钻啊！”

    徐海龙看过情报后，亦是同感，道：“听说巴达维亚闹得很厉害，我想应该是荷兰人被我们逼疯了的缘故，破釜沉舟不得不动作了！”

    接着道：“你准备怎么办？”

    沈仰灏看向海图，大致估算了一下，道：“按照时间计算，现在荷兰东印度舰队已经进入山口洋了。宝船队今晨也将离开曼谷，荷兰人要么在暹罗湾动手，要么在南海动手！”

    徐海龙道：“算算时间，他们五个小时后会遭遇，我们要现在行动吗？”

    沈仰灏说道：“我们现在进入马六甲海峡，荷兰人立刻会警觉，派出纵帆船通知荷兰东印度舰队只需要四个小时，他们有可能放弃行动。不行，我们需要等一个小时后再进马六甲海峡，到时候就算荷兰人警觉，已经动手了就无法再收手了！”

    徐海龙点点头，道：“荷兰东印度舰队实力不弱，我看这一个小时时间，我们做做战前动员吧！”

    “用不着动员，让所有人都去擦甲板去！”

    “……”

    “你去哪？”

    “我饿了！”

    “……”

    ※※※※※※※※※※※※※※※※※※※※※※※※※※※

    十六日早上九点，宝船队在吕宋海岸警卫队的护送下，离开曼谷港。沿着暹罗湾东北方向前进。

    三个小时后，宝船队驶离暹罗湾，进入南海。

    按照预定时间，中华帝国本土舰队南海舰队将派出二十艘巡航舰前来接应，不过却迟迟未见踪影。

    洞庭湖号上，李岩和李自成眺望着大海。天气有些阴沉，都到中午了太阳还没有起床。

    海面上空空如也，连艘渔船都没有。

    李自成问道：“南海舰队怎么还不来？”

    李岩看看天色，又看看怀表，皱眉道：“我想南海舰队应该是被荷兰舰队拦截住了！”

    “这么说荷兰人动手了！”

    李岩点点头，道：“按理说，我们今早上应该接到一艘通讯舰前来报告情况，但是通讯舰没有来，显然荷兰人已经封锁了附近海域！”

    “围点打援？”李自成笑道：“没想到海上作战也能用这招啊！”

    正说着时，突然有卫兵上前报告。

    “报告，赵祥中校要求我们立刻掉头回去！”

    李自成问向李岩，道：“怎么？他知道了？”

    李岩苦笑道：“今早上我警告过他了！没想到这家伙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李自成顿时翻翻白眼，道：“我还以为他非常勇敢来着！”

    二人商议一下，隧决定同意赵祥的意见，宝船队掉头回曼谷。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掉头时，后方暹罗湾方向出现了大批的战舰！

    外围的警卫队军舰率先发现了情况，警报声顿时响起，很快传遍整个宝船队和护航编队。

    此刻，赵祥的脑袋大了好几圈儿，连忙下令警卫舰队组成战斗防御阵型，将宝船队团团围在中间。

    六艘巡航舰分作两队，拱卫在宝船队两侧，三十艘护卫舰分作六队，每个方向各五艘，剩下两队在外围担任巡逻警戒。全舰队所有炮门开启，炮弹上膛，所有炮兵各就各位。

    宝船上，一队队中华帝国士兵冲出船舱，扛着火枪跑向每层甲板。

    此刻，宝船的外围护栏上面都被绑满了沙袋，修葺成女墙的凹凸形状，作为步兵射击口。一队队步兵跑至，站于其后。

    “枪下肩！”

    “战斗准备！”

    一声声号令下达，士兵们迅速下枪，扶到女墙后，枪口瞄向外围。

    不远处，几个舱门打开，五门步兵炮被推了出来，安放在沙袋堆成的环形工事内。

    宝船内部，所有活动物件尽皆被收起装箱。所有非战斗人员躲入船舱，不得出入。

    警报声响了半个小时后方才停止，一切就绪后，荷兰舰队也渐渐靠近了。

    正如李岩的判断那样，前来交接的南海舰队二十艘巡航舰在南海北部海域被荷兰东印度舰队四十艘巡航舰阻拦并交火，已经无法按时赶来。

    同样，整个南海南部和暹罗湾在拂晓前便被荷兰东印度舰队暗中控制。等到宝船队使出暹罗湾后，完全被封锁。

    此刻，荷兰东印度舰队已经将宝船队团团包围，几百艘战舰将周边八十多海里的海面围的水泄不通。

    荷兰舰队旗舰塔拉泽西号围着宝船队转了一圈，此时特纳和雷约兹已经对眼前的猎物做了摸底。

    吕宋海岸警卫队的左翼巡逻分队五艘护卫舰挡在最外面，对面一里外便是荷兰人的大型战舰，且数量众多。

    面对如此局面，警卫队舰上的执勤武警依然毫不示弱的质问荷兰军舰意图，并强硬喝令他们退开。

    “真是岂有此理！”特纳很是不爽，说道：“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这么骄狂？叫他们立即投降！”

    特纳一声令下，一艘护卫舰快速靠近，喊话并打旗语通知对面的警卫队舰只。然而，得到的却是更坚决的回应。

    “干嘛这么罗嗦，直接开炮就是了！”一旁的雷约兹不理解的问。

    特纳回答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嚣张的样子！他们海军嚣张也就罢了，区区一支近海警卫队也如此狂横！”

    雷约兹无奈的笑了笑，道：“你以为你能够吓唬住他们吗？他们的背后可是超级大国的存在，你让他们主动投降那是痴人说梦，别浪费时间了，动手干掉他们吧！”

    特纳不服气，隧下令射击警告。

    咚咚咚！

    三声空炮响起，顿时令紧张的气氛升级到了顶点。

    然而，令特纳失望的是，对方同样开了三炮，但却是实弹。中华帝国海岸警卫队用实际行动捍卫着他们的尊严。

    看着三道水柱掀起，特纳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

    “升战斗旗！开战！”

    双方几乎同时升起了战斗旗，由于中华帝国方面战舰数量少，且是非海军编制，赵祥决定先发制人，利用本国军舰舰炮发射速度快的优势先声夺人。

    咚咚咚！

    最外围巡逻的五艘护卫舰率先开炮，拉开了暹罗湾大海战的序幕。

    兵力相差悬殊，中华帝国方面，海岸警卫队的三十几艘战舰火力储备还算可以，但是战斗力凸显不足。主要是因为海岸警卫队并非一线海军编制，对付海盗还可以，大规模进行海战则力不从心。

    反过来，荷兰东印度舰队数量庞大，战力强悍。战舰总数达到五百多艘，其中主力战列舰和巡航舰数量达到一百五十余艘七十余艘。

    战火一开，荷兰东印度舰队的炮火打击十分猛烈。十几艘军舰一队，围城数道圆形阵型，轮番炮击，造成不间断火力打击。

    激战十几分钟后，交战海域上海水一片沸腾，浓烟翻滚。

    警卫队军舰凭借舰炮发射的速度快，交战之初还能够打击敌舰，但随着荷兰大型军舰的不断逼近，弱小的护卫舰无法抵御强大的战列舰火力齐射，纷纷遭到重创。

    激战至二十三分钟时，飞鱼407号护卫舰右舷连中十七发重炮弹，水线带被击碎，海水大量倒灌，导致该舰顷刻间右翻沉没。

    接下来的七分钟内，飞鱼306、飞鱼317号和飞鱼235号接连中弹，舰体受损严重，船员伤亡惨重，基本上丧失了战斗力。其中飞鱼306号舰自沉，317号舰退出战斗序列，向西逃跑途中被一艘荷兰战舰撞沉。235号护卫舰遭到荷兰两艘军舰夹击，被跳帮登船，舰长以下十七人被俘，其余人员在战斗中阵亡。

    前半个小时内，由于海岸警卫队的全力抵抗，迫使荷兰舰队不敢过分靠近，只是远距离进行漫射。

    随着警卫队军舰接连遭到重创，多艘战舰被击沉后，荷兰舰队的胆子大了起来，不断靠近射击。

    这样一来，警卫队军舰火力和数量都不及对方，吃了很大的亏，各舰纷纷中弹，伤痕累累。

    洞庭湖号上，李岩和李自成站在舰桥塔楼上，静静的看着周围的战斗。由于洞庭湖号高大如城，因此不用担心炮弹会射到甲板上来。因为这个时代的舰炮仰角多数都达不到这个高度，所以二人并不担心。

    二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海战，兴奋的同时心中亦是忐忑不安。亲临海战自然兴奋，但是见到己方战舰接连被敌舰击沉，不免沉痛万分。

    炮声轰鸣，硝烟弥漫。海水激射沸腾，海空咫尺难分。

    海上战斗一点也不比陆上战斗轻松，反而更加残酷，这点李自成第一次感觉到，再也不想取笑海军了。

    “看起来赵祥坚持不到两个小时啊！”

    海岸警卫队接连被击沉多艘战舰，李自成心中顿时没底了。

    李岩却是摇摇头，道：“被击沉的都是小型的护卫舰，你发现了没有？赵祥始终小心保护着那六艘巡航舰，只要他们还在，就还能拖延时间。”

    李自成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六艘巡航舰总是躲在护卫舰侧面，每当护卫舰错开角度时再开火，一轮齐射后再次躲到护卫舰侧面，这样一来，荷兰战舰总是打不到这六艘巡航舰。

    “赵祥他也太无耻了吧！怎么能让小的护卫舰在外面挨打，大的巡航舰却躲在旁边！”

    李岩笑了笑，道：“那你可是冤枉赵祥了！这就叫战术！护卫舰火力弱，用他们来当rou盾，吸引和消耗敌舰火力，而巡航舰则趁机打击敌舰，这是最佳战术，你可不要小看人啊！”

    听李岩这么一说，李自成似乎有些明白了。事实上，陆军交战时，身为将军不也是那周围的小兵当rou盾的吗？这个道理显然放之四海而皆准，同样适用海战。

    这时，海豚93号巡航舰突然从旁边的飞鱼533号护卫舰旁穿过，逼近一艘荷兰巡航舰。这艘荷兰巡航舰刚刚开火完毕，第二次开火时间要等几分钟。海豚93号巡航舰迅速接近对方，在距离两百米左右时，左舷火炮齐射，二十多发炮弹全部射入敌舰舰体内。如此近距离射击，拥有强大攻击力的神武大炮的炮弹瞬间将敌舰右舷击碎，数发炮弹甚至穿透了敌舰，从另一侧射穿出去。

    “打得好！”李岩虽然无法帮忙，但是加油还是可以的。但见敌舰右舷被打烂，海上猛烈倒灌进去，瞬间右倾，沉没在即。

    这时，另外一艘荷兰战舰迅速赶至，正准备对海豚93号实施火力报复。只见旁边的飞鱼533号迅速左转，硬是挡住了荷兰战舰的射界，令他无法射击海豚93号。而海豚93号巡航舰也不做停留，迅速右转，退回到另一侧，组织下一次火力齐射。

    荷兰战舰见跑了海豚93号，只好将炮弹倾泻到了飞鱼533号上，结果重创飞鱼533号，并引起大火。

    李自成这时才明白一切，暗自惭愧，心中却是对下面激战中的海岸警卫队将士们敬佩万分。

    “他们是在最不利的情况下，做到最大杀伤敌人的目的！”李岩感慨道：“假如赵祥一开始便把唯一的六艘巡航舰调到最外围，恐怕第一时间就被击沉了！那么剩下的护卫舰根本就是炮灰，想要击沉敌人的大型战舰是不可能的！”

    李自成不置可否，尽管己方击沉一艘敌巡航舰和两艘护卫舰，但是不管赵祥的海岸警卫队如何拼死战斗，总体的战局还是悲观的，三十艘艘护卫舰在第二个半小时内被击沉了十七艘，剩下的尽皆丧失战斗力，赵祥已经允许他们退出战斗序列，挂白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