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雨之秋 第三十三章 不辞而别
洛城的牡丹向来艳绝天下，无论是奔波劳碌的平民百姓还是不可一世的王公贵族，亦或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桀才傲客，最终都拜倒在这朵朵仙姿的石榴裙下，迷香醉影。 李玹一行人运气很不错，赶在这个遍野飞花香满路的时节来到了洛阳，欣赏到了春城百花的秀丽姿容。 因为自小是在东都长大，李玹对这里的景色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黛儿和念奴两个女子却是表现出了十分的惊喜。在黛儿一再的催促下，李玹只好在洛阳多留了几日，陪她们一起逛遍了东都附近的山山水水。 吃晚饭的时候，李玹、黛儿、念奴三人相对而坐，气氛隐隐有些沉闷。 明天便要启程赶赴长安，念奴也要与他们分别，独自一人回汝州。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李玹对这个雅致端庄、性情和顺而又不失清傲的女人不禁也有了许多好感，但却是碍于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一直都没有说出来。 两位女子都是聪明人，又怎能看不出他的心思？于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黛儿忽然放下筷子，嫣然笑道：“今天在金谷园，不知怎的，我竟是忽然想到了长安，想必芙蓉园里如今也是群芳撷立，游人如织。念奴jiejie不妨迟点回去，先跟我们一起到长安玩一段时间，到时候让玉郎亲自送你回汝州怎样？” 念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时李玹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了太白兄，若是他能在这儿，想必也能与我一起买花载酒，凭栏怀古，写出许多不朽篇章吧。” 听他说到李白，黛儿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夫君说到李白，人家倒是有些很不解，为何你不把他招揽到自己门下呢？以你如今的地位和他的名声，给他谋个一官半职想必也不是件难事吧。” 闻言，李玹先是一愣，旋即便是失笑道：“你呀你，还是不理解太白兄的为人，他这平生最大的志向，是李林甫那个位子，不然的话，他又怎会抛弃翰林学士这样的清贵官儿不做，反倒各处漂泊呢？” 李玹放下了筷子，目光却好似穿过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看到了那个狂傲不可一世的身影，喃喃道：“其实，像太白兄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做官的，他天生便应该仗剑天涯，诗酒为伴，若是作了官儿，受那种种规矩的束缚，反倒会泯灭了他的灵气。这世上不乏唯唯诺诺争名夺利的蝇营狗苟之徒，但是李太白，自开天辟地以来却只有他一人。” 说完，他便沉默了下来，端起杯中，将香甜可口的葡萄酒一口饮尽，久久不语。 黛儿垂下美目，过了一会儿，却是忽然“哎哟”一声，扶着额头，蹙着秀眉，小声地说道：“郎君，我有些头疼，先回房里歇息一会儿。” “嗯？” 李玹放下杯子，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询问道：“怎么了？” 黛儿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刚从扬州回到中原，有些不适应罢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头疼，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李玹点了点头，皱眉道：“我送你回房。” “不用了！” 黛儿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大碍，我自己回去便好。” 说着便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对念奴轻轻地笑了笑，然后便迈着小步，慢慢离开。李玹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方才低下头，对念奴笑了笑，拿起一旁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 漫不经心地望着鲜红的酒液，李玹忽然扬起眉毛，说道：“这是产自西域的上好葡萄酒，中原不比江南，即使是在这初春也有些寒冷，念奴姑娘不妨喝上一两杯暖暖身子。” 闻言，念奴抬起头，仔细地端详了一眼他杯中的酒液，蹙着眉头，好像在心中想了许久，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便喝一杯。” 李玹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念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他英俊的面孔。但很快她的目光便转移到了杯子里面。 将酒壶轻轻地放在几案上，李玹举起银杯递给她：“姑娘请。” 伸出一双素手接过银杯，念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王爷请。” 李玹点了点头，端起自己的杯子与她轻轻一触，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将香甜还带着些许暖意的美酒一口饮下，念奴娇俏的面颊上也不禁染上了些许诱人的红晕，她轻敛袍袂，低声道：“奴家这便回房了，王爷也请早点歇息。” 李玹眉头一翘，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念奴想要拒绝，但看到他面上那抹淡淡的、却像是杯中醇酒一般醉人的微笑时，马上便要说出口的话却在不经意间消散而去，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玹面上的微笑显然变得更加灿烂了许多，他站起了身子，笑着说道：“姑娘请。” 念奴螓首微点，脚步很轻，向着外面慢慢走去。李玹舒缓了一下袍袖，便跟着她的步伐走了出去。 一路无话。 到了房中，李玹先是点上了灯烛，用一只纱罩罩住。看着从薄纱间传出的轻柔的亮光，目光闪烁，与这烛光一起跳跃了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望着那张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柔和的清丽面孔，柔声道：“随我一起回长安吧。” 念奴目光微垂，久久不语，半晌，方才小声地说道：“王爷盛情，小女子感激不敬，但，您与王妃，是上天注定的一对璧人，是容不得旁人插足的，所以，请恕奴家不能从命。” 李玹眉头一皱，刚要说些什么，念奴却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柔声道：“天色不早了，王爷快请回吧。” 嗅着她发上传来的淡淡清香，李玹想说些什么，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清丽的面孔。过了许久，他忽然伸出双臂，拥住了眼前的美人儿。 念奴惊呼一声，未曾反应过来便倒入了他的怀中。李玹低下了头，温柔而灼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面颊上，脖颈上。 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有力，她奋力挣扎，但却是空做徒劳。他火热的吻着她，双目中充满了迷醉，但却又毫无一丝亵渎的欲望。 念奴轻轻地挣扎着，到最后，却是完全放弃了抵抗，开始慢慢地回应着他，双臂轻柔地搂着他的腰，逐渐地融化在了他灼热的目光里。 ……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桃花笺，柳梢头，一卷香帘春色酿琼酒。苦却痴心尽换了，一夕缱绻，半枕风流。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投过薄薄的轻纱，照射进温暖的房内。 李玹一伸手，似是要抓住那只柔嫩雪腻的素手，但却是扑了个空。微微一愣，连忙睁开了眼睛。 床榻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软软的枕上依稀还能闻见残留的余香，但却不见了香气的主人。 李玹心中一阵快速的跳动，李玹连忙从床上跃起，手忙脚乱地穿上衣物，打开门向外面跑去。 迎面正遇到了黛儿，李玹心中的焦急之感略去，转而变成了一丝尴尬。他看着黛儿，欲言又止，面色说不出的复杂。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的黛儿忍不住掩着小嘴轻笑了起来。 李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黛儿见他这副样子，连忙忍住笑，揶揄道：“好你个李玉郎，竟然如此大胆，敢在这府中偷香窃玉，本姑娘回去休了你！” 嘴角一咧，李玹无奈地解释道：“黛儿……我……” 话还未说出口，黛儿便出声打断了他：“好啦，逗你玩呢，还当真了不成。” 李玹尴尬地笑了笑，欲言又止，黛儿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他，有些黯然地说道：“念奴jiejie走了，我挽留不住，便让阿耀护送她回汝州，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闻言，李玹一愣，喃喃自语道：“走了……” 黛儿沉默，将手中的信递给他，李玹伸手接过，打开信，大略地看了一遍，一言不发。 看着他这副黯然的模样，黛儿欲言又止，半晌，方才轻声叹息道：“我把‘子衿’赠予了她，并和她说，只要她愿意，将来随时可以去长安找你，我还吩咐了阿耀，让他安排人在汝州照看着她，有任何事情立刻想你禀报。” 李玹点了点头，将信收入袖中，伸手将黛儿拥入怀中，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 依偎在他宽广温暖的胸膛里，黛儿轻轻闭上了眼睛，倾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温存。 一片杏花随风飘动，落在了他的肩头。花瓣上，依稀还带着些许露珠。 再偷两天懒，十一号恢复每天两章的更新，请大家见谅。喜欢的朋友麻烦点一下收藏，谢谢你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