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冰山一角
苏木喘着气…… 细细品味着刚刚桓崎那几句话…… 心头难以平静…… 这时，身后突然又感到一阵鬼气…… 苏木急速回身，运灵力相抗…… 但眼前出现的…… 却是一个窈窕的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 一时无言…… “你……怎么来了？” 苏木轻轻指向屋里： “有什么事……咱们进屋说吧……” 苏木迈步走着，离屋门其实只有很近的十几步，可走每一步他都感到一阵钻心的疼…… 苏木咬牙强撑着，打开门…… 当家的第一眼看到苏木，再看到他身后活动自如的芙芫…… 心头充满疑虑…… 芙芫看着商陆的表情，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现在实在不是说的时候，于是轻声说道： “商掌柜，您好，好久不见……这中间的事情回头我再跟你解释，现在镖局里有什么治伤的药，麻烦您都取来……” “好！好！我这就去！”商陆站起身…… “对了，还有包扎的东西，一并取来……”芙芫补充道…… “嗯！” 一个年过不惑之人，被一个小姑娘如此指挥着，商陆却完全没有感到一丝不悦…… 她是为了救苏木…… 苏木之所以受伤…… 也是为了镖局…… 经过今晚…… 商陆终于明白，苏木为了这陵都镖局，已是尽了全力…… 商陆在院中感慨的摇摇头，向药房走去…… 而此时在屋中，苏木转回身，看着芙芫： “虽然说这是第二天，但你……来的可真早啊……” “别乱动了……”芙芫指了指一边的床，“上衣脱了，趴上去……” “啊？”苏木一下瞪大眼睛，“干嘛……不……不用……” “真的不用？”芙芫挑眉问道，“我可以告诉你，伥虎和刀劳鬼的爪子都喂有剧毒，你要是自己愿意等到天亮呢，你就等，到时候大夫来，毒侵入多深我不确定，不过我知道他们不可能一下给你配对了解药……” 苏木想了下，芙芫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刀伤还好，可中毒不是小事，于是还是缓缓解开了衣服： “那个……嗯……我拳脚修炼比较差……所以……” 芙芫顿了一下，忽然嗤的一笑： “哎！你是中毒了我给你治伤，你这时候了还在意这些……快趴下……” “唔……”苏木咬紧牙，终于趴下身…… “真服你了……”芙芫回味苏木刚刚这句话，笑着摇摇头，“怪不得刚才连怪老头说你不正常……” 苏木抬手把灯火弄旺了一些： “怪老头？” “桓长老啊……”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连他说我不正常你都知道……” “我早来了……”芙芫轻轻为他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从他们还在院外的时候我就来了……” “啊？” “我问你……” 芙芫刚想问…… 木门打开…… 商陆提着两个箱子进来，芙芫还没说话，商陆又去外面打了桶水，端一个盆…… “那个……”芙芫顿了一下，“商掌柜，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这里的事交给我就好，至于其他，明天咱们可以慢慢说……” “嗯，好……”商陆点点头，再看一眼二人，这才出去了…… 芙芫就着灯看着一个个小盒里的瓶瓶罐罐，选出几个，又挑出来几位膏药，看样子不是很满意，兑好水温，掺点水，缓缓和着…… “先凑合着，明天我再去给你买几位药……” “谢谢……”苏木感激的说道…… “不用谢我……”芙芫边调着药边说道，“我得谢你这两天不杀之恩……唉，你说的对，我在深宅大院里呆太久了，太多的事都不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么厉害？！” “这有什么好说的吗？”苏木摇摇头，“比我厉害的有的是……我只是驱魔有些名气，不过当时我说我是苏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感觉还挺好的……” “什么感觉挺好的？” “能……和一个冥界的人这么近相处……说话聊天……挺好的……”苏木由衷的说道…… “你原来，都没有冥界的朋友吗？”芙芫轻声问道…… “没……”苏木摇摇头，“你……都不打听……你们发生的事吗？” 芙芫顿了一下，摇摇头： “不……我不关心……” 然后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苏木问出了这个他一直不曾理解的问题…… 芙芫看着苏木，深吸口气： “我只是……小时候碰巧读到过一些人界的书，于是很向往人间各种情感，不论是亲情，友情，或者是……爱情……” 芙芫轻叹口气： “又因为一些事，我从冥都跑了出来，恰巧就来到这里，那时什么也不懂，幸好被林府收留，做了小姐的丫鬟，虽然这些年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平凡，有时候也会很累、很乏味，但是我能体会到林老爷对我很好，这些年小姐也真的把我当亲姐妹一般，我很知足……尤其是过年，那种感觉我终生难忘，我真的能记得自己在这里过的每一个年……” 苏木回头看着芙芫此时的神情，发自内心的微微一笑，却牵动了伤口…… “唉，先不说这些了，你快趴好，我给你上药……” “哦……”苏木把脸朝向枕头，芙芫沾起药膏，当伤口有感觉时，苏木不自觉的一抖…… “怎么？”芙芫关心的问道…… “有点儿……疼……” “嗯，忍一忍啊……” “唔……”苏木咬紧牙，药膏涂上当时有种钻心的疼…… 忍过一阵…… 剩下些许清凉…… 确实舒服很多…… “再忍一下啊……”芙芫轻声说道…… 苏木又点点头…… 一盏茶的功夫…… 芙芫给苏木敷好伤药，又替他慢慢包扎： “我说……你这种英雄豪杰我还是第一次见……敷药还怕疼……” “英雄豪杰敷药就不疼吗？” “疼他们也不说啊……” “不说他们也疼啊……” 芙芫笑着点点头： “好好好……这包扎我不太专业啊，你先将就下吧，白天叫商陆再去找大夫……” “好……谢谢……” “都说了不要谢我啊！” 芙芫笑笑，扭头找点儿事做正好不面对苏木，苏木赶紧起身穿好衣服，确实好了很多…… “好了……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啊？你要去哪儿？”苏木忽然问道…… “你就好好养伤吧，别乱动，我去外面睡，云兴受了这么大的挫败，今晚是不会来了……” 苏木看着芙芫，微微一笑： “来，过来……” “啊？” “我把那东西给你取出来……” “什么？”芙芫顿了一下，才想起是那余稚种在自己身上的寄生娃娃，“啊，不急，现在你先养伤……” “快过来……”苏木抬手拉住芙芫的胳膊，拉她屈膝蹲在床边…… “我需要……做什么吗？”芙芫轻声问道…… “嗯……把上衣脱了……”苏木认真的说道…… “什么？！”芙芫立刻双手环抱肩膀，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哈哈，逗你的……放松……” 苏木伸过手，穿过芙芫的长发，轻轻用手指按在她的脖颈靠下的位置…… 芙芫感觉全身一阵冰凉…… 些许…… 苏木都不再动…… “你这是……”芙芫轻声问道…… “啊，暖暖手……” “你！” “嘘……” 苏木闭起眼睛，默念咒诀，芙芫渐渐感到一阵暖意从他手指袭来，渐渐传遍全身，最终又汇到苏木的指尖，紧接着，顺着苏木的手，一个幽兰发白的纸人被捏了出来…… 芙芫抬手握过头发，回头看…… 纸片飘飘忽忽…… 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苏木松开手指，纸片顺着窗户的窄缝钻了出去…… “它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毁了它？” “它回去找它的主子了……”苏木说道，“我毁了它，余稚不就发现你还活着吗？”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制造一个假的我让余稚杀死？” “因为……”苏木想了想，“上午我去帮你取东西，你不是将我传到了云兴镖局里面吗？” “嗯……对不起……”芙芫轻声说道，“当时我真的把你当成了敌人……” “没关系……”苏木说道，“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提前知道余稚今晚要大举进攻镖局，我如果没有提前布那些防御，今晚损失会更大，除了我师父，谁可能一下顶住那么多的恶鬼凶灵……” 芙芫缓缓点点头…… “上午我还听到，被他们成为教主的人对你动了杀心，说你也是在利用他们，但是他们又不能直接杀你，正好我把你截来，今晚可以借我的手或者将杀你的元凶嫁祸到我身上……” 芙芫紧紧攥起拳头，苏木轻声继续说道： “我觉得，你以后可能还会有危险，我就弄了个假的你，让他们杀死，他们也就不会再缠着你，我佯装不敌，也是想知道余稚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你的，我怕我直接将他杀了，就救不了你了……” 芙芫心中不觉涌起一份感动，再看他两肋下的刀伤，更加歉疚，拉过苏木的手： “真的对不起，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还为我受伤……” “这些都没什么……”感受着手中的温凉，苏木赶紧摇摇头，“真的，其实我想的还有很多，我看你很期待再回林府，我也知道你和那林小姐的情谊，可是回去真的很危险，我本以为自己的本事还行，就打算用自己这点儿道行彻底解决了云兴镖局，到时候再让你安心回去，其实今晚跟余稚过招时我依旧这么想，甚至很有信心最多一月就能解决，结果……” 苏木苦笑着摇摇头，极轻的放开芙芫的手： “今晚看到他的师父，我才发觉我真的是目光短浅，自大的可笑……” “不是的……”芙芫赶紧摇摇头，“怪老头不也说了吗？你现在这个年纪，能有这等修为已经很不错了！其实我当时真的挺担心你的……” “担心我？” “嗯，就是你跟怪老头过招的时候……”芙芫心疼的说道…… “他……到底是何人？” “其实他的具体身世我也不清楚……”芙芫有些抱歉的摇摇头，“不过我知道……他在星辰榜中可是前一百名……关于他，你师父没有说过吗？” 说到这里，苏木凝神片刻，摇摇头…… “没有，这点我也很奇怪，他有噬魂幡……我师父竟然从来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告诉过我……” “你师父一定是怕你去找他，有危险……” “那……”苏木疑惑的看向芙芫，“我师父……竟然称他为朋友……” 听到这句话，芙芫顿了一下： “难道，人和鬼就不能做朋友吗？” “不不不……”苏木赶紧摆摆手，“不是的，你又没像他那般罪大恶极，你知道噬魂幡是做什么的吗？” 芙芫皱眉望着他…… “我跟你讲啊，噬魂幡收亡灵魂魄进行修炼，亡灵本来可以轮回转生，但却被那幡吸走，时辰一过，就变成了孤魂，持幡的人教唆孤魂，只要能吸食一个活人魂魄替他便能转生，这样这些孤魂每遇战事便蜂拥而出，助那持幡之人取人魂魄，但回来后不可能被他放入轮回，由此循环，噬魂幡的威力越来越大……” 苏木讲完，看着芙芫，芙芫挑下眉： “你是在……解释给我听吗？” “是啊……”苏木点点头。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芙芫大声说道，“就算我再不懂什么！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啊！毕竟这是最贵重的鬼器了！” “最贵重？”苏木轻皱下眉，“噬魂幡是可以伤人，但是和其他几样比起来，它的威力可不算很强大啊……” 芙芫摇摇头，忽然瞪大眼睛： “我好像……知道你师父为什么称他为朋友了！” “啊？为什么？”苏木问道…… “你师父不也是驱魔师吗？” “是啊！” “他不是一直在找鬼器吗？” “嗯！” “你还记得怪老头说的话吗？” “说的……什么话？” “他说了好几次，他老了……等腐朽之时要把鬼器传给徒弟之类……” “嗯，记得……” “其实我们只要吸食魂魄，是会比你们拥有长的多的寿命……”芙芫轻轻说道，“你看桓护法的样子……他说比你师父长二十多岁，现在真的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你……你是说……”苏木渐渐明白…… “你知道为什么噬魂幡是最贵重的鬼器了吧……”芙芫吸口气，“他是能让持有者，长生不老的……” 苏木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 “那……桓崎他……如此苍老，难道……” “他一定是和你师父约定了什么……”芙芫点点头，“桓护法不再用摄魂幡取人魂魄，而他为了保持摄魂幡的功力，也就没有再用幡去延长自己的寿命……” “这样……师父就相当于封印了这个鬼器……” “是的……桓护法很守信用，就连你师父现在已经故去，他依旧践行着这个承诺……” “所以……”苏木神情有些黯然，“师父才会称他为朋友吧……” “哦……”芙芫好像也想明白些什么，“原来这就是人们叫他怪老头的原因……” 苏木点点头，又问道： “那桓崎的武功，是不是云兴镖局里最高的？” 芙芫呼一口气，看着苏木的眼神，摇了摇头： “你早晨去云兴镖局一定没有见到云兴教教主，云兴镖局实际的大当家吧？” 苏木摇摇头…… “断魂·苍星子……榜中二十二位……” 听到这个名字，苏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除了他……”芙芫轻声说道，“镖局现在还有一名护法，沙藤，脾气暴躁，生性极其好战，却又功力极强，我觉得他现在已和怪老头不相上下了……” “这三人……确实不好对付……”苏木点点头…… “还有……” “还有？” 芙芫看着苏木的表情，微微一笑： “你以为云兴教只有镖局里这些人吗？”芙芫摇摇头，“在冥界，有苍星子的结拜兄弟，位居大司命，人间没有名字，冥界称他为‘回’，掌管云兴教冥界各部，手下一十二位‘灵’，各司其职，治教一片太平，也就是他们将那些鬼怪送来人间。还有，余稚这种功力的也有几位，在总部和分部都有，就不提了……” “这么强大……” 看到苏木越来越凝重的表情，芙芫轻拍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他们不是来对付你们陵都镖局的……”芙芫补充道，“只是苍星子想要的东西，这里恰巧有而已，他们的目标是中原绿林第一大帮：逍遥林。当然，毕竟现在逍遥林有老伯坐镇，又有那么多堂主，所以云兴还不敢直接对抗，除了提升自己，还一直在拉拢各方山贼，积攒实力……” “唉……”苏木叹口气，“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儿后怕……” “所以我上午做梦也想不到，你竟然能毫发无损的回来……”芙芫说道，“原来，你早给自己留了退路，挺佩服你的……” 苏木有些出神，点点头……